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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歸》41.出局?
?是情竇初開也好,是攀龍附鳳也好,既然焦珠知道了那是襄王殿下,這就是一種緣。若緣滅,自然由趙彥恆去滅了她,若緣生,焦珠求仁得仁,趙彥恆享了一場艷福,也算是一種皆大歡喜的結果。

李斐這樣告誡自己,焦珠和她無關,趙彥恆和她無關,他們之間緣滅緣生,都和她沒有關係。那時的李斐沒有想到人心的汙垢,以為男女之間無論求歡還是求愛,只有先達成了默契而後進行,結果女人的無賴遇上了男人的無情,就會把整件事情變成一個大笑話。

焦珠得了李斐爽快的應允,倒是躊躇了一下,還是道:「斐斐,你怎麼這樣大方,就不怕我搶走襄王殿下嗎?」

焦珠這句話可謂是大言不慚,然當下焦珠並不那麼覺得,她以為趙彥恆只是對李斐有興趣,這樣的興趣和話本裡富家公子調戲豆腐西施並無二致,這樣的調戲,其實需要被調戲的女人慾拒還迎的配合,才真正有趣味。而李斐這個人,焦珠必須承認這個人貌美不俗,有被人調戲的姿色,但是美則美矣,李斐同時又是迂腐古板的,待起人來冷若冰霜,李斐目前並沒有接受趙彥恆的調戲而善加配合。

這是李斐在欲擒故縱還是真的沒有一絲興趣,那可是襄王殿下呢?

李斐臉上面無表情,眼神比夜空還要幽暗,這是氣憤,就像在圓通寺的時候,她是做過什麼誘惑趙彥恆的舉止,就莫名其妙的和趙彥恆連在了一起,現在也是這樣,趙彥恆一個大活人,倒還要來問她怕不怕被搶走?

焦珠不會看懂李斐的情緒,恰好此時,幽露跑進來道:「三姑娘,陸千戶在外面。」

李斐不再理睬焦珠,站了起來往外走去,她還聽見焦珠在那裏問幽露:「陸千戶是誰……」

幽露是很有規矩,陸應麟終究還沒有和李斐定親,幽露不會回答焦珠一個字。

李家的門口栽了一棵小的黃楊樹,只有人高,冬天被剪去枝椏包住了枝頭,現在是春天再過些日子就入夏了,聚集了一冬的生機向上蓬勃,枝頭重新長出一支支枝椏,嫩綠色的葉子一叢一叢的發出來,重重疊疊形成一個綠色的球狀。陸應麟就站在黃楊樹旁,身上穿著藍黑色武服,整潔幹練,身姿挺拔,雙手托著一個巴掌大的釉彩花盆。

陸應麟一看見李斐出來,就抬了抬手上的花盆,笑道:「在花市看見這盆植物,想著你會喜歡。」

很多天不見,龍文秀說他哥這些天沒吃好沒睡好,再見果然是清瘦了好些,但是陸應麟來見李斐,刮鬍修鬢,是把自己好好捯飭過了才來見李斐,所以依然是清爽精神的樣子。

李斐向陸應麟笑了,明亮的雙眸似乎是黑暗中的星辰,披肩的長發被正午的陽光照耀成金棕色,還變化著五彩的流光。此刻看見陸應麟,看見他偉岸的身姿,剛毅的面容,溫柔的微笑,李斐告訴自己,對趙彥恆的些許情絲就全部拋下了,陸應麟才是她的全部,李斐從容的向陸應麟走去,在他面前站定,接過了他手裏的花盆,這花盆裏的泥土被白色的沙粒蓋住,中間長了一株寶石花,肥厚的葉子呈蓮花形,片片如綠玉。

「很漂亮,我很喜歡。」李斐低頭輕道。

陸應麟又不是真的來送一株植物,他是想李斐了,他是捨不得,自圓通寺之後,所有知道他心慕李三姑娘的人,都覺得他已經出局了,就是大將軍郭坤也找他說了話,說了一堆大丈夫應該以事業為重,大丈夫何患無妻之類的安慰之語,可是陸應麟還是捨不得,陸應麟試著放手,可是胸膛裡的那顆心,就像被人剜去一般的痛苦,去他媽的『失了你的心是我今生的福分不夠』,佛知道今生他能和李斐相知相許在先,是耗盡了前世多少年的修行,陸應麟忍不住,隔這株寶石花,抱住了低頭的李斐,心中的澎湃之情越來越烈,無法停歇。

這個女人是他一世的珍寶,沒有東西可以代替她!

李斐沒有動,由著陸應麟修長的雙臂把自己蜷住,然後李斐還緩緩挨了過去,頭枕在了陸應麟的肩窩上,臉微微往上揚,看過對方滾動的喉結,青色的鬍渣,緊抿的雙唇,和充滿熱情的雙眼,那眼裏的熱情依如趙彥恆沒出現之前的那樣,沒褪去一分。

李斐想,她是不能辜負了陸應麟對自己的厚愛。

「你們在幹什麼!」有一個聲音陰寒的像高山上千年不化的寒冰。

趙彥恆瞪目欲裂,胸口是呼哧呼哧的起伏,緊握的拳頭一條條青筋猙獰的爆了起來。這個場景和那天晚上一樣,只是換成了大白天,趙彥恆看得更加清楚,趙彥恆的情緒在暴走,比那一夜尤甚,那一夜他關回了心裏暴狂的野獸,忍下了那口氣心尖都在發疼,這一回他關不回去了,他絕不能接受,他做了這麼多,改了這麼多,一切又回來原點,還是說從來都在原點,沒有離開過。

憑什麼?為什麼?前一世就算了,這一世重來一回,就是讓他眼睜睜的看著李斐和別的男人卿卿我我?

天大的笑話!

李斐從陸應麟的肩上抬起臉來,看見了暗黑色的趙彥恆。

陌生?驚慌?恐懼?心痛?

為什麼要這樣?

他已經來晚了!

李斐的腦袋嗡嗡作響,不知道作何反應,陸應麟已經把李斐撥開,然後自己往李斐身前一站,擋住了李斐和趙彥恆相視的視線。

這個舉動完全激怒了趙彥恆,似有狂風飛卷,趙彥恆怒不可揭的向陸應麟走過去,一把抓住陸應麟的衣領,要把他從李斐面前拖出去,陸應麟是習武之人,下盤功夫深,暴怒之中武力全開的趙彥恆也不是一招就能把他拖開了,不過陸應麟還是對趙彥恆的力量驚懼,全心以對,抓住了趙彥恆的手腕,兩個男人彼此都瞪紅了眼,那一瞬,什麼身份地位功名利祿都顧不上了。

因為李斐就貼身站在陸應麟的身後,趙彥恆拽著陸應麟的衣領往後後退了三步,陸應麟壓著趙彥恆的手腕向前進了三步,這是要劃好場子來一場男人和男人之間拳頭的較量了。

李斐是驚恐的,大聲呵斥道:「你們住手!」

幾乎是同一時候,程安國沖了出來,橫亙在趙彥恆和陸應麟之間,出手快如閃電,繞進了兩人的混局,強行掰開了趙彥恆和陸應麟二人。

「程安國,你放肆!」程安國未必能以一敵二,是趙彥恆對程安國沒有防備,所以輕易被程安國壓退兩步。

陸應麟還是有點理智的,拳頭捏著咯咯直響,人是沒有再動。

「不要打。」李斐追上來,手上拽住陸應麟的衣袍,臉看著趙彥恆道,兩眼掙著,身體顫抖,眼淚就那麼滾出來,幾乎是哀求的道:「你們不要打。」

誰也見不得美人的眼淚。

趙彥恆把臉扭過一旁,咬著牙臉上的肌肉緊繃。

陸應麟感覺到李斐在拽著他,儘力保持了冷靜。

一時之間,狂風暴雨歸於了僵持。

李老太太拄了拐走出來,還能聞見彌散在其中的火藥味,拐杖在地上敲了敲,沉聲道:「我孫女還沒有許人家,你們兩個,我不管你們是誰,有話只和我說。」

李斐還沒有許人家,她的婚姻大事不是兩個男人爭風吃醋,大打出手能搶到的,那是李家說了算。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時代,連李斐自己說了都不算,現在李斐的父母不在,由她這個老太太做主。

趙彥恆和陸應麟,誰也不說話。

程安國說了,向李老太太行禮道:「老太太誤會了,是在下正在和陸千戶說,明天要和李姑娘宋姑娘去安寧遊玩,不知道陸千戶有沒有時間同去。」

這時焦珠也鑽了出來,她似是看明白了,似是還沒有看明白,憨笑著道:「好呀,這位陸千戶也一起去,我們大家一起去,人多熱鬧。」

焦珠聲如黃鶯,她的聲音是很好聽了,可是趙彥恆嫌這哪兒冒出來的人說話呱噪的很,罵道:「熱鬧個屁!」

陸應麟大致理解了程安國在說什麼,向他一拱手,道:「我明天正有閑暇。」然後側頭,向李斐輕聲道:「我明天會來的。」又對李老太太鞠躬致歉,率先退下。

李老太太出來後,趙彥恆和陸應麟,李斐誰也不看,只是向勸和的程安國行了一個福禮,扶著李老太太回了屋子。

最後只有趙彥恆佇立在那裏,被程安國強拽了回去。

趙彥恆的眼神空洞悲傷,那算是兩世的情傷。

「什麼,吃了雄心豹子膽,敢和爺動手!」董讓是個很狗腿的奴才,還在罵程安國道:「這樣犯上的東西,你就該待爺好好教訓他,你胳膊肘往哪裏拐啊!」

程安國紋絲不動,只有眼神轉到趙彥恆的身上,冷聲道:「如果王爺想除去陸應麟,也有很多種方法可以除了他。」

陸應麟是五品武官,皇權赫赫,也不能把他說綁就綁,說砍就砍,但是弄死人的方法有很多種,只要趙彥恆下決心,除了他也不是難事。

趙彥恆的眼眸混上血絲,他眼圈發紅了道:「不能殺,斐斐會記住他一輩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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