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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歸》62.孤注一擲
?敘州距昆明七百裡,來回就是一千五百裡,又是蜀道難行,這樣一算歸期,要是趕著李老太太的壽辰,來回的時間就有點趕。李月當即出門,李老太太站起來,就說道:「路上穩穩的走,錯過了日子也不打緊,我不好那份虛虛熱鬧,把日子過實在了緊要些。」

「我知道,母親!」李月朗聲笑,手招向李斐,李斐走出來,單獨送了李月到門口。

這麼幾步路母女兩人很緩慢的走,李月和緩的說道:「斐斐,你的母親是情場上的失意人,你和襄王殿下要怎麼處,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只是皇家不同於一般的高門顯戶,一朝成為皇家媳婦,終生都是皇家媳婦,沒有如尋常人家和離和別居,只有廢棄和圈禁,那丈夫得志的,或許可以妻憑夫貴,又或者,就是丈夫得了無上的榮貴,妻子不過守著風印金冊,如現在的皇后娘娘那般。我之前說過,襄王殿下深不可測,如今還是這句話,而你是個脾氣倔強的,攆著不走打著倒退,只是事已至此,容不得你徘徊,此一去,你將來過得順心不順心,就不是李家能庇護了。」

宮城之內,官場之上,李老太太和李月存了一肚子掌故,繁華背後的齷蹉,權利背後的傾軋,這些事情李家的長輩們盡數說過。就說現在的中宮皇后方氏,當初她的夫君還不是皇上,在他們還做王爺王妃的時候,這一對是出了名的恩愛,那時候仁宗皇帝的嫡出太子早逝,傳當今皇上進京,半路上多少行刺下毒,還有所謂的流寇截殺,方家護著皇上死了一撥人,方氏也在這中間流過一次產,方氏稱得上賢內助,方家也是立下了汗馬功勞,及至皇上登基之後,方氏及方家又怎麼樣了呢,皇上剛剛登基,就把庶長子立為太子,又越來越寵愛廢太子的生母貴妃張氏,太子名分既定,這就意味著方氏即使養好了身體,為著嫡庶有別,她也不會再有孩子,果然做了皇后的方氏再未有娠,有的只是皇上越來越龐大的后宮和越來越囂張的貴妃張氏。

這擱在一般的官宦之家,還可以罵一句寵妾滅妻,可是對皇上而言,誰能斥責他,誰能約束他。

當年延慶宮一場大火,到底是皇后嫉妒得發瘋了要燒死貴妃張氏,差一點把皇上也一起燒了,還是太子等不及,急巴巴的做出了弒君弒父的事情來,真正的真相誰知道,看得見的結果,是方家一門也被太子屠得只剩下稚子,然後太子又被皇上賜死,朝堂被血洗了一遍,東宮之位十六年懸置,皇上親信宦官,乾坤獨斷。

拋開那些人性的羈絆,皇上是笑到最後的人。

皇家是這樣劣跡斑斑的人家,趙彥恆這個人又是……,李月天天在外面收羅消息,她看見的聽見的事比李斐要多,對趙彥恆這個人印象就大差了,比那天趙彥恆和李斐一同從孝母山回來還要差,便是這樣,李月現在還得想辦法,助自己的女兒嫁過去,這裏面的憋屈先不管,嫁過去之後,萬一女兒過得不順心,被丈夫冷落了,欺負了,苛待了,屆時李家能為女兒出頭嗎?屆時能教訓一下趙彥恆嗎?屆時能一拍兩散,各自歡好嗎?

都不能!

對李斐,對李家,既然選擇了襄王,就是孤注一擲的事了!

「娘,你不要這樣為我擔心!」李斐盈盈而立,雙目猶如一泓清泉,嘴角彎起一個優美的弧度,端出一張從容不迫的笑面,道:「那天陳太夫人以李家的前程相激,娘回了那些話,為了李家的前程,也不想委屈女兒,這日後啊,我也不會為了一個丈夫委屈了我自己,他待我好,我受著,他不待我好,心胸廣闊,我自有去處!」

李斐看著還在彷徨的女兒不再說話,蹬車上馬,車輪滾滾,李斐靜靜的目送,直到馬車消失在巷子的盡頭,李斐才轉身,直接找著李速李迪兩兄弟,也直接的問了,道:「娘好像有事情瞞著我,二哥三哥知道娘有什麼事情瞞了我嗎?」

這話問得繞,李速馬上道一句:「能有什麼事情,姑姑不方便告訴你的嗎?」

李迪還笑了道:「姑姑若是有事不方便和你說,那估計也不會和我們說,我們也不知道啊!」

「也該是這樣,只是娘臨出門的時候,我看著娘對我欲言又止的樣子,才有這麼一問。」李斐喃語,返身走了,在李斐的背後,李速和李迪兄弟二人對視著,彼此是一副糾結的表情,李迪躍進幾步,攔住李斐道:「說起來家裏人人見過襄王,就我沒有見過,我也挺好奇他是個什麼模樣。」

李速在李斐身後道:「我早前知道他的身份,天天避出,我也只是略見過數面而已。」

「三哥,二哥。」李斐喊了李迪,又回頭喊李速,眼睛看著他們道:「是你們,有事情瞞了我嗎?」

「不是瞞著你。你也有看見,我們這條街坊,日夜巡邏的人多了三四倍。」李速微微蹙眉,撫著眉心道:「木秀於林,風必摧之;行高於人,眾必非之,襄王殿下是站在高處的人,說他好話的有,說他壞話的自然也有不少,而我只和他略見過數面,三弟一面也沒有見過,他在京城長大封在襄陽,我們能知道的有限,那些好話壞話一定是虛虛實實的,就拿那些話說給你聽,對襄王殿下來說也是不公平的。」

如果是一些流言蜚語,那樣的話誤人不淺,李斐也不想去聽。

李迪攤了手,道:「我們對襄王殿下所知不詳,他卻要成為我們的妹夫了,我們是在擔心你,當然也是擔心我們自己,二哥在文瀾閣做事,那邊好些讀書的子弟想結交二哥,我在醫藥院做事,秦主簿都不給我安排差事了,說我想幹什麼就幹什麼,這次回家,想住多久也可以住多久。你看這世上不缺巴結諂媚的人,可是二哥和我本身並無值得外人巴結諂媚之處,這些因襄王殿下招致,於我們來說,也不知道是好是壞。」

李老太太說過,只要當今皇上在位,李迅李速李迪都不可能出仕,李家選擇蟄伏,這樣趙彥恆被動的拉進漩渦,不知道是福是禍。

李速李迪的隱憂,和李月是一樣的。

李家的道路改了,將來的好賴,賭的是趙彥恆的人品!

李斐忽然心中顫了一下,抿著唇一會兒,道:「三哥確實該見一見襄王殿下,不若改日我們去縵園……」

李速和李迪相視一眼,他們心裏的想法可和李斐不一樣,李迪狡黠一笑,嗤道:「去縵園太明顯了,一次圓通寺,一次家門口,一次千戶所,都被襄王殿下藉機鬧出了一點事情,還讓我們有苦說不出,不如去小叔叔那裏,那裏才是我們的場子,清靜自在。」

李迪說的小叔叔是林禾,因為林毅和林禾的夫夫關係,他們遠遠的住在城外,鮮少於人往來。

李斐一咬牙,輕聲道:「小叔叔的身份!」

林禾是林季繁,十六年前逃脫死罪的人,李斐時時顧慮著這個,這些日子都減少了和林家的接觸。

李迪膽子大得很,笑道:「林家兩位叔叔和姑姑是結義之情,林家和李家又是合夥賺銀子,兩家是莫逆之情,再說小叔叔的模樣和氣質隨著歲月的浸潤大改了,就算舊時見過李家四子的人出來指認也難認出來,不會引人懷疑的。」

李斐仔細想來也是,她的顧慮,不過是把林禾當成親叔叔,心裏打上的一個結而已。

此事就那麼說定了,李斐請趙彥恆去西城郊外的林家,趙彥恆欣然往之。

出了城門,房舍越來越少,在連綿起伏的山間,東整一塊西整一塊,種滿了莊家,挑水,拔草,翻土,施肥,隨處可見拱著背在田間勞作的人,偶爾在路上和挑擔進城的平民碰頭,那些挑著擔子的人看見趙彥恆這幾個人錦衣華服,高頭大馬,俱都讓出道來,謙卑的避在路旁。

三曲九轉之後,趙彥恆到達了林家門前。

林家大院門外是兩株多年的梔子樹,梔子花也是寧可抱香枝上老的花,花開過後,枯萎的花朵變成黃土色蜷縮在枝頭,林禾就讓李迪搬了小梯子來,叫李迪扶著梯子,他上去把枯萎的梔子花都剪下來。

彼時林禾穿了一件玉白縐紗袍,漆黑如墨披在身後,寬大的衣袖和衣擺隨風輕飄,有飄渺臨空之感,中間一條同色的玉白色素紋腰帶,勒的腰肢盈盈一握,一雙瑩白的手臂在綠葉中穿梭,那一條比女人更加纖長的手臂似冰肌玉骨。

趙彥恆看見站在梯子上的人轉過頭來,黑瞳瞳的雙眸,白玉一般無瑕的肌膚,明明是一張男人的臉,卻精緻柔美宛若絕世佳人。

林禾轉過身來,朝著趙彥恆露出一個禮貌的微笑,扶著李迪的手下梯子,屈身一拜道:「拜見殿下!」

李迪隨著一起行禮,趙彥恆伸出手虛扶了林禾道:「你是長輩,不用對我行禮!」

「趙公子。」林禾從容的改了口,笑意加深了,側身做了一個請入內的手勢,和趙彥恆並肩走入院門。

李斐站在荼蘼花下,白色的花樹如織如緞,白色的花瓣隨風飄落,粘連在大紅色曳地長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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