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點來登入喔~!!
《美人歸》365.帥
?九月二十五,朱欽和廖夫人大婚。

婚禮上雙方的子女均未列席,這倒不是雙方的子女有意見,只是父親或者母親再婚,這就意味著。原來婚配的一方作古,或是結緣不合,各還本道,此等死別生離,對子女們來說總不是賞心樂事,這是一種感懷的態度。所以日落西山,李斐人在襄王府,手上握著一卷書坐在窗口,翻書聲沙沙,窗外一片火燒雲,將天的一半染得金燦燦,紅彤彤,壯麗又慘烈的景色。

幽露見屋裏的光線青暗,過來掌燈。

一層燭光柔和的撒下來,李斐微微仰頭,盯住了火光,火焰在她的眼眸中簇簇跳動,

「王妃?」幽露俯身輕喚。

李斐的目光微眯,呼吸從綿長變得短促,驟然起身,將燭台上的火苗吹滅了。

幽露平靜的收了李斐的書。

李斐已經出了屋子,順手從格櫃拿了幾個野雞毛的毽子,一時間,靜謐的氛圍被一群女孩子的歡聲笑語打破。

天色漸漸的黯淡,院子裏的氛圍卻是高漲,那些二等三等的丫鬟們,年少者十歲出頭,年長者也不過十三四歲,往日當差嚴謹,今日王妃讓她們玩樂,哪有不樂的,三三兩兩的嬉笑打鬧。

及至趙彥恆過來,這些女孩子都是香汗微露,眉梢俏笑,一派清純活潑的樣子。

進了屋,趙彥恆笑得回頭道:「她們怎地一臉喜色,你發賞了?」

李斐給趙彥恆倒茶,道:「剛才踢毽子玩呢,眾人自娛,我自樂,如此而已。」

趙彥恆捏了一下李斐圓潤的耳垂,道:「這些日子,辛苦你了……」若不是辛勞憂苦,前些日子,李斐何至於病了一場。

李斐再遞了一次手上的青花蓮托蓋碗,趙彥恆接了。

李斐又取了一件湖藍色蜀棉緞袍,換下了趙彥恆身上的親王服飾。

這些日子,趙彥恆時常進宮,諸王未有如趙彥恆這般進幸者,只是,即使如此,皇上也沒有立趙彥恆為儲的意思,李斐沉思再三,雙手頓在衣襟上,道:「名不正則言不順,父皇就沒有這層顧慮嗎?」

趙彥恆握住了李斐一雙纖細的玉手,道:「你見過燒傷嗎?」

在李斐二十年有限的經歷中,眼見過兩次民房失火,也聽到過誰燒死了,誰燒傷了,但是見是沒有親見過,所以李斐搖了搖頭。

「當年,父皇經歷了九死一生,後半生,也被這舊傷折磨。」趙彥恆無奈的嘆了一口氣,道:「一個人,經歷過那種非人的,長期的傷痛,其心性有所執拗,也是可以諒解的吧,父皇心有迷障。」

李斐闔動了兩下嘴唇,她有一句話,悶在胸口,還是沒有說出來:若只是一個尋常的老頭兒,老頭怎麼執拗都沒有關係,但是一個帝王的執拗,他就不擔心,家與國,兩不安!

有些話,未聞已見其意,趙彥恆摟住李斐,兩人身姿交疊,趙彥恆在李斐耳畔輕語,道:「父皇,是想內禪的……」

皇上內禪,一般情況,都會得到『太上皇』的尊號,自夏啟始,還沒有幾個帝王,會主動內禪的,一瞬間,擱置在心頭的憤懣被澆滅,李斐覺得她把皇上想得狹隘了些,因此牽起了一絲赧然。

趙彥恆閉了一下眼,前世如潮水湧入腦海,他平靜的沒有一絲感佩,因為有些事,總是事與願違。

李斐轉過臉來,看到趙彥恆英俊的側臉稜角分明,他的眼神太過平靜,如同暴風雨前的寧靜,李斐忐忑不安的問出了她數日來的憂思,那是趙彥恆詭異的身世被揭開,李斐一直想問而不敢問的,她道:「曾經你所經歷過的,元祐二十九年九月二十五,你的命運如何?」

趙彥恆沒有回答,他就勢低頭,輕輕的吻了一下李斐的唇,這是插科打諢的意思。而李斐已經瞭然,若趙彥恆一直是個襄王,朱妙華就不會對她那樣的深惡痛絕。

李斐的眼神落寞了起來,有熱意氤氳在了她的眼眸,她悵然說道:「你娶了我來,一於子嗣無益,二於前程無益,難為你了。」

趙彥恆從容而輕柔的抹去了在李斐眼框子打轉的淚珠兒,然後他走向格櫃,從底層的抽屜找到一副象棋,拿出一子,和李斐掌心相貼,這枚子就落入了李斐的掌心。

晶瑩剔透的白玉,艷紅色的硃砂。

帥!

象棋子中的帥,是整一盤棋的勝負所在。

李斐凝視著這枚子。

就私心論,李斐不喜歡象棋,因為象棋的棋子,階級分明,而且,除了將帥以外,卒,車,炮,馬,這些子用來做餌,與敵廝殺,甚至是同歸於盡,為了贏,這些棋子都可以捨棄,李斐不喜歡這麼殘忍的博弈方式。

那麼現在,趙彥恆給了李斐一枚帥印,是什麼意思?

李斐,是趙彥恆此一生,不能捨棄之人。哪怕這盤棋局,陡生變故,險象環生,李斐也是不能捨棄之人。

李斐再一次濕潤了眼眶,這一次她低頭睜大了眼睛,把淚水收了回去,再抬頭時,李斐給了趙彥恆一個燦爛的笑靨。

趙彥恆也是莞爾一笑,低頭去吻她。

這一次,這個吻纏綿悱惻,在乾燥的秋夜,他們吻得難分難捨,如癡如醉。

低沉的喘息,急促的呻吟,甜膩的氣息,他們如絲緞般柔滑的肌膚緊緊相貼,耗盡所有的力氣抵死相纏,兩人都像水裏撈出的一樣,流出了一身的汗,他們還是戀戀不捨,欲罷不能。

「明天……你不要回來了!」

月上柳梢,趙彥恆還是說了這句話。

今日,是朱欽和廖夫人大婚,明天,繼父繼母的,子女們總得認認人,所以李斐明天要去宣國公府。

李斐已是累得睜不開眼,人往趙彥恆身上靠,聞著這個男人身上清爽的氣息。

趙彥恆還有餘力,他攬著李斐白皙的身體,手心在嬌嫩的肌膚上摩挲,有一種讓人貪戀的魔力,這是牡丹花下死的風流。

得到李氏,會失去帝王位嗎?

趙彥恆嗤嗤一笑,他一生兩世,活得夠本了,所以他雖然時時記著這句預言,卻從未有過退縮。

翌日,李斐比往常多睡了半個時辰方醒,趙彥恆已不在身旁,幾個丫鬟早就守著了,沐浴,更衣,梳妝,打扮,都有些晚了,好在到了宣國公府,那對新人,新婚燕爾的,更晚。

清平伯太夫人昨天主持婚禮,就在府裡歇下了,她老人家起得早,和李斐坐了一處說話。

「真是不像話啊!」清平伯夫人向李斐說笑,道:「一府的管事奴僕等著磕頭就罷了,孩子們早早就等著了,都空著肚子等著見禮呢。」

李斐問:「胡家的孩子怎麼時候過來的?」

清平伯太夫人說得詳實,道:「昨天晚上送過來,先暫時安頓在項脊齋。」

李斐道:「和朱沖的院子挨邊了。」

清平伯太夫人看著有幾分慈祥,道:「這倆孩子同歲,就叫他們相鄰作伴吧。」

李斐點頭,側頭和槐蕊細聲道:「取一兩樣糕點,就說是我說的,讓兩位小爺先墊墊。」

清平伯太夫人看著李斐很有姐姐的樣子,很是滿意,接著道:「你曉得不,這廖氏進門前,先和兒子分了家。」

李斐含笑道:「這是應有之義。宣國公府又不是已經沒了的泰寧侯府,要貪孤兒寡母的東西。」

清平伯太夫人是不知道是該喜,還是該憂,道:「話是這麼說的,只是廖氏尚未進門,就將先頭兒子應當應分的劃算了清楚,日後省了一道糾纏,真是精明的女人,籌算得長遠。」

長遠之事,就是宣國公這個爵位了,廖氏是還沒有進門,就為她將來所生的嫡子籌謀。

李斐是無所謂,笑道:「哪家高門顯貴中的男子,若婚前弄出了庶長子,女方家在婚事上就多有不屑,有了嫡子的行情就更差了,皆是在家族傳承上有了顧忌,廖氏這樣沒有顧忌,也是因著二嫁的緣故,彼此將就了湊合。」

清平伯太夫人撫上眼角深深的魚尾紋,道:「朱家的一代又一代,總是那麼相似,精華都先長到姐姐們身上了,弟弟們年幼。」

李斐沒有立刻接清平伯太夫人的話茬,她想起了李老太太說過的一句話,說朱家三姐妹,為了宣國公府嘔心瀝血了半輩子,最終落在蔡氏的手裏,為人作嫁。

然則她的三位姑媽,黔國公府的老婦人,先帝的昭貴妃,清平伯府的太夫人,她們無一不是出眾的人物兒,她們精明能幹,自開創了另一番家業,真到了那種局面,她們的心性何其灑脫,實乃令人欽佩。

只是現在,清平伯太夫人的話外之意,李斐應承不得,李斐自嘲道:「姑媽,我如今,是個自身難保的人啊!

清平伯太夫人溫和的笑著,道:「一念天堂,一念地獄,王妃以為如何?」

李斐回答,道:「但願因果相報。」

「如此甚好。」

清平伯太夫人為李斐祝酒一杯,起身離去。

再過了一盞茶,認親開始,現居京城的朱妙聰,未出閣的朱妙琴,年幼的朱淳和朱沖,以及有些拘束的胡麒麟。

因著朱清和朱洪遠在西寧,朱秒仙遠嫁秦州,都不在場。

這麼一看,和離歸家的朱妙華沒有現身,就顯得突兀了。
章節問題回報:
翻譯問題
內容不符
內容空白
內容殘缺
順序錯誤
久未更新
文章亂碼
缺失章節
章節重複
其他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