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章歸來

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邊城從來都是蒼涼寂寥的，如同狂放的草書，粗糙的寫意畫，跟那些端方有禮的楷書，連羽毛紋理都畫出來的工筆畫相比，顯示出了另外一種風格的美麗。暮色下，只是這畫面本來應該是安靜寂寥的，但是守城的城牆上，卻人頭攢動。喧鬧的聲音將這幅寂寥的情景給打破，無端端的在這寂寥中添了幾分煙火的氣息。

「這個是什麼玩意？」有人摸著鐵鑄成的鋼管，「這得廢多少鐵啊！」「可不是，弄成槍和刀劍不是好多了嗎？這個鐵疙瘩能有什麼用？」站在說話那人身邊的另外一人道。

他們頭上都帶著頭盔，身上也披著盔甲，很顯然是守城的士兵。

「去去去！別亂碰！」小隊長揮手將那毛手毛腳的兩人從東西面前趕走，「別隨便亂碰，這是上面分發下來的，萬一要是弄壞了，殺了你全家都賠不起！」

被小隊長趕走的那兩人訕笑著：「這鐵疙瘩樣的玩意，要是真被我們弄壞了，那我們就是三國裏面的呂布了！」「我呸！還呂布！」小隊長翻了個白眼，「你倆頂多就是那個水滸裏面的李鬼！」

「李鬼是誰啊？」「哦，那個裝李逵的，結果被李逵砍了的。」「小隊長這話說得好，你們頂多就一李鬼！」圍攏過來的士兵也跟著打趣道。

見眾人都這麼說，這兩人臉上有點掛不住了，一個高個兒的，連忙轉移話題：「頭兒，你還沒有這玩意幹嘛的呢？沒事，怎麼給他搬到城牆上來著！」接著一巴掌拍到炮管上。

「小兔崽子，你給我再拍拍試試看！」小隊長一瞪眼，那高個兒也跟著焉了，立馬將手放到背後。這小隊長拿出一桿煙槍，敲了敲煙袋兒，立馬有人上來用火摺子給他把煙點了。見周圍人的目光都轉到自己身上來，小隊長敲了敲煙桿兒道：「實話說吧，這是上面送來的，聽說造的蠻多的，咱們這個城樓也分到了一些，聽說是上面的大人親自去要的，這價錢可不低！」

「那這玩意到底能幹啥事啊？」高個子立馬接著問。小隊長一個煙槍打算抽過去，嚇得高個子的，直接往人群後面躲，逗得眾人哈哈大笑，高個子也摸摸鼻子，站到了最外面。叭！小隊長抽了口煙，然後吐出一個煙圈兒：「你們知道些什麼啊！知道嗎這些東西的威力，那可是能炸山啊！」

「頭兒，你這是在說笑吧！還炸山，又不是什麼雷公電母，還炸山，哈哈哈哈！」

「可不是，頭兒，你這說法，也著實有些那啥了，又不是沒見過火器，還真炸的了山？」

眾人轟然大笑，只是這話卻顯得不那麼恭敬了。

那可不是嗎，邊境上，什麼火器沒見過，什麼火器沒用過，炸了膛的，濕了火藥的，打了半天打不死人的，還有其他各種個樣子的火器，他們哪個沒見過，哪些個沒有被火器傷過，更有甚者，甚至被炸傷了腿也是正常的啊。

對於他們而言，火器正常的時候就是壞的，火器是好用的才是不正常的。

因而聽到小隊長的話，眾人都有些不以為然，畢竟在他們眼裏。這東西要是火器的話，那就不值當了，還不如換那種力大無窮的床弩來著，至少攻擊力強的很，而且還不會輕易傷人。

聽說是火器之後，原本圍著的人幾乎都散開了，隻留下苦笑不得的小隊長站在炮管旁邊。

、「頭兒，你在這裏抽煙，不擔心這炮仗？頭兒的頭兒會罵吧！」一些個士兵站在遠處問，這恰好是換防的時候，人倒是蠻多的，只是弄的亂糟糟的，著實有些喧鬧。

「你們懂什麼……」小隊長吧吧幾口煙下去，「這東西，沒有那啥，那啥炮彈就是一個鐵架子，沒什麼好怕的！」

聽到這話，這尊炮面前又有不少人圍了上去。

「再說，大人物都忙得很，哪裏會管……」小隊長幾乎瞪大了眼睛，看著原本正在換防的士兵們，跪倒了一片。

甚至連自己的上司也跪在地上的時候，那小隊長一下子慌了，也不知道說什麼好，口中叫著「參見大人！」

只是走過來的眾人，卻沒有人在乎他一個小小的隊長。他的位置很快便被某些人給取而代之了，而圍繞在這些人身邊的人，更是小隊長難以企及的人，小隊長悄悄的退後，將位置讓給了這群大人物。

而在小隊長眼中的大人物中，有一個人卻光彩奪目，幾乎吸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這是武器局送出來的，據說有大用，能夠裂山震石，威力無窮！"旁邊有個人諂媚的說道。這人小隊長倒是認識，因為是自己頭兒都要巴結的人物，小隊長倒是見過他恥高氣揚的樣子，只是沒想到居然也能見到他諂媚的樣子。

「哦？」顧琅直接摸上去，鐵器冰涼的觸感，讓他手上的繭子分外明顯。他在邊疆呆了十幾年了，手上的繭子早就厚重的如同老農一般了，只不過老農是因為勞作，他卻是因為操作兵器。

這感覺就像他在撫摸著絲綢一般，明明觸感那麼美好，但是自己手上的繭子，卻讓人忍不住想，自己的手會不會把他勾破。

這炮架自然不會被勾破，只是顧琅那患得患失的心情，和想摸那美麗的絲綢，又擔心絲綢被勾破的心情是一樣的。

太子殿下要來了！

如果說兒時的相處，讓他心底埋下了某人的影子，十幾年的分別，讓他幾乎將思念釀成了醇酒，那麼得知他即將來到自己身邊，則讓某人整個人都沸騰起來。

顧琅開始大筆大筆的整頓軍務，如果說在朝堂裡，武官總是要低一等的，那麼在邊境上，武官卻比文官多了一份肆無忌憚。加上北伐在即，就算參演軍務也是很尋常的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