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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玉太子妃》5.禮物
老太太厲聲問道:「郡主,你還有何話說?」

敬安郡主袖子下的手指緊緊握了握,片刻後她對著老太太恭恭敬敬地躬身作揖道:「是兒媳的疏忽,讓潤潤受委屈了。只是這件事兒媳也是此時才知道,還望婆母明鑒。」

老太太哼了一聲,沒說話。

葉檁讓人出去把外頭的丫鬟都放了,讓香荷也先出去了,然後才對她說:「這件事好歹沒有傳開,不然闔府上下都要覺得郡主這是有心針對孩子。」

敬安郡主道:「老爺,我還是那句話,好歹夫妻數載,我的為人你應該清楚。」

葉檁上了一天值,回來還要處理這種鬧心的事,此時也有些不耐煩,「你回去管教好自己的人吧,馮嬤嬤是你娘家帶來的,我們府裡不便插手,你自己看著吧。」然後便對著老太太道:「兒子有些疲累,想先回去歇著。」

老太太點點頭,「你去吧,在外頭沒日沒夜了幾天,今晚早些睡。」

葉檁對著老太太見完禮,連看都沒看敬安郡主一眼,徑自走了。

老太太也不耐地對著屋裏其他人揮了揮手,「都回去吧,這事兒你自己看著辦。」

敬安郡主來的時候還理直氣壯,回去的時候卻是吃了一肚子悶氣。

偏偏錯處還真的在自己這方。

馮嬤嬤是她的奶嬤嬤,一路陪著她長大,有時候就愛用長輩的姿態來教導她。她雖然有時候也有些不喜,但到底是多年的感情,便一直放任她去了。但是她絕對沒想到,馮嬤嬤在人後還會說這種『倚老賣老』的話,她這個正主兒還沒說什麼,她倒自己在背後嚼舌根子替她打抱不平。

外人能有幾個相信,馮嬤嬤這些話真跟她敬安郡主無關?

馮嬤嬤也是嚇壞了,一進門就給敬安郡主跪下認錯。

敬安郡主一時也拿捏不好處置她的分寸,重了吧,那肯定說不過去,到底是身邊盡心儘力的老人,親了吧,老太太和葉檁都還等著看結果呢。

她揮揮手,讓哭的一臉眼淚的馮嬤嬤先下去了。這哭哭啼啼的,吵得她頭疼。

「母親,出什麼事了?」蓁蓁本來已經睡下了,但是聽到院子裏的動靜,又穿了衣服起來了。

這時候沒人敢進屋來觸敬安郡主的霉頭,倒也只有她不怕了。

敬安郡主對她輕輕笑了笑,說:「沒事兒,你早些睡。再過幾天就是你們去宮裏的日子,到時候可不能給家裏丟臉。」

蓁蓁想了想,又問:「那潤潤明天還來和我一起嗎?」她雖然說比潤潤小一歲,但其實就差了幾個月。她打小就比潤潤聰明,比她先學走路,也先學會說話,然後就跟著大家一起喊她『潤潤』。

老太太后來還說她,「兩個孩子都漸漸大了,以後蓁蓁也該改口喊『姐姐』。」

倒是潤潤幫著她說:「不要改口,我喜歡蓁蓁喊我『潤潤』哩。」

老太太也有隨她去了。

說起來,家裏的很多規矩,都是因為潤潤改變的,也難怪馮嬤嬤這樣從宮裏出來的人,覺得偌大個學士府有許許多多不合規矩的對方。

敬安郡主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應該是不來了。」

蓁蓁也沒多問,說:「蓁蓁知道了,先回去睡了,母親也早些休息。」然後小小的人方正地行了個禮,就回她自己屋裏了。

看著女兒離開的小小背影,敬安郡主心裏總算也好受些。女兒這麼乖巧,她還有個盼頭。她也確實不該隻把眼光放在學士府後院這麼大點地方,她的蓁蓁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話分兩頭,再說潤潤這裏。

她本來是犯起了食困,但是被她姨母抱回去以後,她姨母現實用熱乎乎的帕子給她擦臉和手,然後又給她脫衣服,把她有些犯涼的小腳也用熱帕子裹了會兒,然後給她塞到了被子裏。

進了被子,潤潤的困意反倒消下去了。她在床上滾了兩圈,把被子都卷在了身上,只露出一個白白胖胖的笑臉,像個蠶寶寶似的。

盧青蘭由丫鬟服侍著漱口洗臉,她就伏在床上盯著她瞧,眼睛都不帶眨的。

盧青蘭看她好笑,說:「剛開困的小雞啄米似的,怎麼眼下又精神了。」

潤潤笑嘻嘻地說:「剛吃過飯嘛,過了那個勁兒就好了。」

「我不在的這幾天,你有好好睡覺嘛?」

潤潤扁著嘴想了想,一副不知道怎麼說的樣子。她既不想騙姨母,也不想跟她說自己半夜睡不著。

盧青蘭看她這糾結樣兒就猜到了,說:「那今天可得早些睡。」

潤潤往床的一邊讓了讓,空出大半個床,說:「我在等你呀。」

盧青蘭不比潤潤那樣的孩子,她今天在外趕了大半天的路,少不得梳洗一通,這一弄就是小半個時辰。

潤潤也不催她,就是又有些犯困,眼皮往下掉,一會兒困得眯眼,一會兒又強撐著努力睜眼。

盧青蘭加快了動作,總算弄好了,換上了寢衣上了床。

潤潤又是一滾,把裹在自己身上的被子放了開來,一邊打著呵欠一邊說:「姨母好慢啊,這被子都被潤潤捂的很熱啦。」

許多天不見,盧青蘭也是想她想的不行,進了被窩想抱著她狠狠親一通,又覺得自己身上涼,怕沾了寒氣給她,便往旁邊讓了讓。

潤潤倒不在乎這些,骨碌碌一滾就扎進了她懷裏,順勢攥了她的衣襟在手裏,倒像是怕她逃跑似的。

盧青蘭輕輕拍著她的後背,輕聲哄她睡覺。

潤潤快睡過去了,還跟他姨母說話呢——

「家裏外祖父好嘛?」

「好的。外祖父可想潤潤了,還帶了東西給潤潤,過幾天就該到了。」

「嗯,我也很想外祖父的……那外祖母好嘛?」

「外祖母也很好,她跟姨母打聽了你的尺寸,還給你做了好幾身新衣服呢。」

「那舅舅好嘛?」

「舅舅也好,舅母也好,你幾個表哥表姐都好,都很掛念你,給你備了禮物……有什麼想知道的,潤潤今天先睡,明天有精神了再慢慢問好不好?」

潤潤閉著眼嘟囔道:「明天問是明天的關心哩,今天問是今天的吶。」

盧青蘭看她已經困的都快撐不住了,忍著笑說:「行行行,咱們潤潤還想著外祖家裏的誰,一起問了,姨母都和你說好不好?」

潤潤口齒不清地說:「還想好多呢,想表哥養的大黃狗,想表姐養的小兔子……啊,還想外祖母做的桂花糕核桃糕棗糕和奶糕……」然後還饞兮兮地咂了咂嘴,終於睡著了。

第二天,潤潤當然不用再去敬安郡主那裏了,盧家的老嬤嬤又還沒到,她倒是又自由自在的了。早上起來去祖母那裏請安,玩了半上午,用過午飯美美地睡了個午覺。等天快暗的時候,兩個哥哥也下學了,可以給她講學堂裡發生的趣事了。

盧家給她的那些東西,第二天傍晚就到了。當然不僅有給她的,還有給兩個哥哥的,連蓁蓁都有一份。但是任誰都能看出來,這些東西裡給潤潤的和給別人的,總是要特殊一些,別具匠心一些。

像是她表哥最近在學木雕,就雕了幾個小玩意兒送給他們。送給葉珩的是老虎,送給葉瑀的是雄鷹,送給蓁蓁的是兔子,送給蓁蓁的,就是一對兒可以穿了繩子掛在身上的小金魚兒。雖說金魚比其他東西不顯眼多了,卻是一片一片鱗片都仔細雕出來的,那可真叫栩栩如生。

她表姐最近在學刺繡,一人給他們綉了點東西。給葉珩葉瑀的是一人一方帕子,一個綉了翠竹,一個綉了雪梅枝。給潤潤和蓁蓁的,則是一人一個荷包。不同的是蓁蓁的是綉了錦簇花團和蝴蝶,潤潤的銹了柳下春燕。那對小燕子也是活靈活現的不得了,眼珠子跟綉活了似的。

潤潤歡喜的不行,把燕子荷包和小金魚兒掛件一邊腰帶上掛一個,逢人就給人看,告訴人家說哪個是她表哥給的,哪個是她表姐給的。

相比小孩子不那麼會隱藏自己的心思,大人們給的禮物就看起來中庸多了。當然也只是看起來。

盧青蘭經常給家裏寫信,每次信裡都會留一塊地方給潤潤,讓她口述自己想說的話,盧青蘭給她代筆。

比如上次潤潤提過她爹開了年要讓她學寫字了,但是家裏的毛筆都好大一支,她的手好笑,都握不好,希望自己來年快點長大,可以穩當地拿筆。

她舅舅就特地讓人按著五六歲女孩的尺寸,給她做了好幾支小小的筆,不論是長短,還是粗細,都像是為她量身定做的。而且筆桿上還專門寫上了她的名字。而且還附上了幾支尺寸稍微大一些的,是給她稍微長大一些用的。

葉檁看過以後,也覺得大舅子是真花了心思,這小毛筆可比尋常家裏給孩子準備的那些精細多了,而且看筆的材質、用料和手工,應該還是出自名家之手。看著是給小孩子的東西,或許價值已經遠遠超出了一些大人用的文房四寶。

潤潤是隔天再看的舅舅給自己的東西,又過了歡喜的一天,抱著那一匣子小毛筆不肯撒手,逢人也給人看。只是她也知道這東西難得,所以只能小小地給看一眼,看完她還要小心翼翼地收起來的。

老太太看她這幾天都樂呵呵的,問她說:「外祖家的東西不是昨天就到了嘛?怎麼今兒個還這麼高興?」

潤潤笑得一雙眼睛完成了月牙兒:「因為我每天就拆一樣禮物啊,表哥和表姐的放在一起我才一起拆的,其他人的我要慢慢看。」

老太太也挺奇怪的,「為什麼要這樣?咱們潤潤不好奇他們送了什麼嘛?」

潤潤點點頭,老實說:「好奇呀,我昨天睡覺前還在猜下一份禮物是什麼呢。可是他們都是精心給潤潤準備的禮物,如果一口氣全拆開了,那我肯定只能把注意力放在最喜歡的那樣東西上,其他人的心意我就感受不到了呀。如果每天隻拆一樣,我就每樣都歡喜,每天都開心,也不會浪費別人的心意吶。」

一番話是讓聽到的人都覺得貼心壞了,老太太真是恨不得把她疼到骨子裏。也就這樣的孩子,才會讓人覺得給予她再多的寵愛都是理所當然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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