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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玉太子妃》3.草包
吃了點東西下去,潤潤的臉色也好看了許多。

盧青蘭把碗遞給丫鬟,又問了她一遍:「真吃飽了?那我可讓人端下去了。」

小丫頭彷彿下了很大的決心一般,點頭道:「潤潤吃飽了,不吃了。」

老太太和盧青蘭對視一眼,都覺得這裏頭肯定有什麼古怪。不過這孩子都是她們捧在手心裏呵護大的,又是剛剛從昏迷中醒來,一時也不忍心追問什麼。

折騰到這會兒,已經日薄西山,潤潤喝過葯以後,不願再在床上躺了,老太太就讓丫鬟給她梳了頭,換好了衣服。

葉檁下值以後,順便去了趟國子監把兩個兒子一起接了,三人同坐一輛馬車回家。他就兩個兒子,也是葉家兩房唯二的男丁,就是髮妻盧氏生的那對雙胞胎。

大兒子單名一個珩,小兒子單名一個瑀。兩個孩子長得十分相像,都像極了他們的爹,長了一雙好看的桃花眼,才十歲的年紀,已經顯出一些少年人的玉樹風姿。老太太就常念叨說,也不知道家裏這對雙胞胎長大後,要迷了多少京城姑娘的魂兒。

不過心性上,兩人就是南轅北轍了。

葉珩少年老成,為人穩重,說話處事都極有章法。葉瑀性子跳脫,小孩心性,愛玩愛鬧的。雖說兩個孩子長相上看不出什麼分別,可只要聽他們說上幾句話,就很能分辨出哪個是哥哥,那個是弟弟了。

馬車上,葉檁問了問兩個孩子的功課,葉珩口吐珠璣,葉瑀插科打諢,很快馬車就駛到了自己府邸門口。

葉檁本來準備帶著兩個孩子回書房,細細考究一番再一起用晚膳的。沒成想剛進大門,就見到了老太太身邊的人,傳話說『三姑娘在敬安郡主處昏了過去,被老太太帶回自己屋裏』,讓他到了家先過去看看。

葉檁聽完也是擔心女兒,當下便要過去。兩個小的更是不得了,一聽說事關潤潤,腳下生風地先跑回後院了。饒是葉珩平時也算同齡人中老成持重的,此時也顧不上旁的了。

父子三人腳步匆匆地趕到老太太處,潤潤正坐在榻上捧著個手捂子跟她祖母說俏皮話,逗的老太太樂個不停。

她穿了個脖子邊鑲了一圈白貂毛的杏色小襖,圓潤的下巴就被隱在白色毛領之中,看起來可愛討喜極了。

看到她有說有笑的,葉檁父子三人吊著的一顆心才落回肚子裏。

見她爹和兩個哥哥都回來了,潤潤笑的更歡了,甜甜喊了一聲「爹爹」,就對著葉檁向前伸直了雙手。這是要抱的意思。

葉檁沒整理就過來,一身的寒氣,不想沾給她,給老太太見過禮以後,讓一旁的丫鬟給撣了撣,然後剛想伸手過去抱抱那個小玉糰子。潤潤卻已經把手伸過去了,還蹙著眉頭,一臉的懊悔模樣。

葉檁當她生氣了,便溫聲解釋道:「爹爹身上冷,現在熱了,抱抱咱們潤潤好不好?」聲音軟和的,根本不像那個有在京官圈裏,有「寒面學士」之稱的內閣學士葉檁。

潤潤搖搖頭,從榻上下了來,提拉這自己的小繡鞋,到葉檁面前工工整整地給她行了個禮,嘴裏還說:「潤潤見過父親。」

葉檁前幾日事忙,很多時候回來的晚,潤潤睡得早,父女倆就沒碰上面。

……但也沒有幾天不見,就生分到這個地步的啊!

葉檁摸不著頭腦,抄起潤潤,問她說:「怎麼才幾日不見,潤潤就不要爹爹抱了呀?咱們潤潤不喜歡爹爹了嗎?」

潤潤趕緊搖頭分辨道:「喜歡的,潤潤最喜歡爹爹了。」然後想到了什麼似的,又轉頭對著屋裏其他人說:「潤潤也最喜歡祖母,姨母和大哥、二哥了!」

一屋子人都被逗的不行,老太太指著她說:「就你嘴甜,一家子都『最喜歡』,那叫什麼『最』?」

潤潤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轉頭埋進了她爹的脖頸處。

葉檁抱著閨女坐下來,讓她坐到自己膝頭,他也發覺了對勁,小丫頭怎麼輕了不少。難不成真是什麼了什麼病?於是便問起老太太剛才她昏倒的事。

一家子都到齊了,老太太也正好說這件事,便把整件事從頭到尾說了一遍。

葉檁的眉頭皺得夾死蒼蠅。敬安郡主,不僅是老太太的心病,也是他的心病。照理說敬安郡主金枝玉葉,長相不俗。那年他金榜題名,太后下旨賜婚,說出去怎麼著也是才子佳人的故事。

可這段沒來由的『姻緣』,卻讓他與髮妻生了嫌隙,甚至最後盧氏的早亡,也跟這件事有莫大的關係。因為敬安郡主的『青睞』,他沒了妻子,三個孩子早早地沒了母親。即便敬安郡主是嫦娥下凡,他對她也是不會萌生半點愛意的。

潤潤其實不知道自己是昏過去了,小孩子的記憶總是很短暫又很跳躍的。

她還當是自己在郡主母親那裏睡著了,然後被送回到了祖母這裏。聽完祖母說的話,她搔了搔後腦杓,小小年紀卻也覺得有點丟臉。

葉檁又抱著她掂了掂,問她說:「怎麼不好好吃飯?瞧你讓祖母擔心的。」

潤潤小聲說:「有好好吃的,比蓁蓁吃的還多一點。」

葉檁是知道敬安郡主用宮裏的規矩來約束蓁蓁,別說用飯的規矩,就是她走路的每一步都恨不得用尺丈量好距離。

對小女兒,他還是心疼的,可是敬安郡主是她的親母,管教自己的親生女兒,只要不是特別過分,他一般也不會橫加干涉。

可是蓁蓁是蓁蓁,潤潤是潤潤,他從來沒想過讓潤潤也成為那樣一板一眼的人,他們蓁蓁每天開開心心的就好,什麼時候他們潤潤會想著跟蓁蓁比了?

潤潤的種種行為可以說是真的有點反常了。

葉檁看看老太太,老太太再看看盧青蘭,三人都是不甚明白。

一旁的葉瑀聽了她這話,哼聲道:「你是我和大哥的妹妹,為什麼要同那個葉蓁蓁比?」

他這話若是放在平時,葉檁肯定少不了一通教訓。他雖然不喜敬安郡主,可蓁蓁總是自己的血脈,他們四個總歸是親兄妹。可眼下葉檁也不忙著教訓小兒子,隻哄著潤潤問:「潤潤為什麼要同蓁蓁比呢?她是她,你是你啊。」

潤潤低下頭擺弄著腰帶上綴著的小荷包,也不看他,小聲嘟囔說:「可是……可是郡主母親身邊的老嬤嬤說,我這樣的孩子進宮,只會給人看笑話,說學士府裡出來個草包小姐。」

「砰」的一聲,老太太猛然一拍桌,把茶桌上的茶盅給震了一跳,也把葉檁懷裏的潤潤嚇得打了個哆嗦。他趕緊安撫式地拍了拍她的後背。

老太太寒聲問道:「她那兒的刁奴竟敢對你說這樣的話?!好大的膽子!」

潤潤睜著圓溜溜的眼睛,像隻受驚了的小鹿,「不是對我說的,是我和蓁蓁午歇的時候,聽、聽到的……」

老太太是真的發起了氣性,一張臉掛的比誰都難看。

盧青蘭看潤潤被嚇到了,放柔聲音道:「那是不是潤潤聽錯了?你看家裏大人誰不稀罕你?怎麼會有人這麼說你呢?是不是咱們潤潤那時候有點犯困,其實那個嬤嬤說的是別人?」

潤潤蹙著兩道秀氣的小眉毛,努力地想了想,當時午歇的時候她半夢半醒的時候聽到的,雖然後面的話聽得很清楚,但是開頭那個嬤嬤好像確實沒有指名道姓,隻說是『三姑娘』,難道真是自己聽錯了?她們說的是別人家的『三姑娘』?

想了半天,潤潤才說:「好像是沒有提我的名字。」

盧青蘭在旁笑道,「這就是了,你看咱們屋裏這麼多人,你隨便問問,誰會覺得你是『草包』呀?你自己明明不是,怎麼聽了人家模糊的幾句話,就否定自己了?」

潤潤不好意思地搔了搔頭,「對哦,我好笨啊。」

葉瑀在旁邊適時地插話:「對啊,笨死了,我們家出了個『笨姑娘』。」

潤潤咯咯直笑,才不把她二哥的話放在心上,反正大哥說寧可相信世上有鬼,也不要相信二哥的嘴。

一家人在老太太屋裏用了夕食。潤潤這會兒也不節製了,按照平時的飯量有滋有味地吃了頓飯,小臉又紅撲撲的了。

夕食後,一家子又說了一會兒話,盧青蘭就把昏昏欲睡的潤潤抱回去了。

她們走後,葉檁讓兩個兒子去前頭做功課,他留下和老太太說話。

老太太之前在兒孫面前拍了回桌子,可見是真的氣得不輕。他們潤潤是沒有蓁蓁那麼老成,剛六歲的孩子天成無邪一點,怎麼就礙著別人的眼了?

不消老太太說,葉檁道:「母親彆氣壞了身子,這事兒既然兒子知道了,肯定不會坐視不理。」然後就命人去給敬安郡主傳話,讓她過來一趟,並且指明讓她帶上那個老嬤嬤。

敬安郡主身邊就一個特別得重用、能近身伺候主子的嬤嬤,姓馮,是自小看著她的長大的奶嬤嬤。

老太太不喜歡這個郡主兒媳,府裡上下都知道,甚至在外人看來的,老太太體恤兒媳,免了她的晨昏定省,府裡都知道不過是老太太不願意看見她,嫌她在跟前扎眼罷了。

忽然喊她去,又聽說葉檁也在老太太那裏,敬安郡主就知道沒好事,估摸著是白天潤潤在自己這裏昏倒了,老太太攜著兒子準備興師問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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