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櫃裡還有被子，空調遙控板在抽屜裡，需要哪樣自己拿。要是不方便拿就叫我一聲。」傅止言重新給她接了一杯熱水放在床頭櫃上，「等水溫熱了再喝。」

「小舅舅，這樣會不會不大方便？要不然，我讓朋友來接我好了？」他都有女朋友了，她還賴在他家裡，太那什麼了。可是嘴上說的懂事，身體卻誠實的沒動。

想要呆在有他的地方，想要靠近他多一點。

這種本能就跟人本能的需要吃飯一樣。

韓小野都想踹自個兒兩腳，太不爭氣了。戒煙三年也改戒掉了，怎麼戒個人，三年她就一點長進都沒有。

傅止言不知道她的糾結，淡漠的開口，「我不是你小舅舅嗎？你住在我這裡有什麼不方便的？」

又是同一句。

韓小野就是再傻也聽出他的不悅了。

還沒想到怎麼接話，房門已經關上了。

她立刻倒在大床上，張開手腳躺成了大字。躺了一會兒，她把被子拖過來，裹在了身上，閉上眼睛。

睡覺，她要睡覺，睡著了就不會這麼煩躁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床上的人睡覺的姿勢換了5、6個，終於刷的一下拉開了被子。

睡不著……

房間還殘留著傅止言沐浴乳的味道，特別好聞，心跳就像嗅到腥味的貓根本停不下來。閉上眼睛，腦子裡全是亂七八糟的畫面，讓她根本沒辦法靜下心來睡覺。

韓小野拿過床頭櫃邊的水杯，剛要喝才發現傅止言給她倒的水，她不知不覺中已經喝完了。

沒水了，喉嚨好像乾渴的更加厲害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好煩躁！

韓小野坐了一會兒，看了眼牆上掛的石英鐘。時針已經走到了12的位置，和分針正好拉成一條直線。

嗓子眼叫囂著要喝水，她妥協了，頂著個熊貓眼爬了起來，拿起櫃子上的水杯，打開了房門——

本來以為這個點數了，外面肯定黑漆漆的了。沒想到，客廳裡竟然還燈火通明。倚在吧台上的男人正低著頭搖晃著酒杯，不知道在想什麼，修長的背影竟然讓人覺得有點孤寂。韓小野順著吧台看去，看到了他的旁邊擺著一瓶伏特加，一整瓶伏特加已經喝掉了大半，只剩下了小半沒動。

傅止言很少喝酒，她是知道的。怎麼會大半夜的不睡覺，在客廳喝酒？

大概是聽到了聲音，搖晃著酒杯的男人回過頭，看到她時，鷹隼的鳳眸驀然緊縮了下。然後揉了揉太陽穴，因為熬夜，他的聲音有點沙，「怎麼還沒睡？」

「我出來接點水，馬上就去睡。」韓小野走到一半，又倒了回來，牙一咬，「小舅舅，要不然你還是回房間睡吧。」

冷冽的丹鳳眼把她攝住了，「你是在邀請我一起睡？」

「我的意思是……」她是想說，他睡房間，她在客廳沙發將就一晚。

還沒等她說，坐在吧台上的男人放下了手裡的酒杯，「好。」

「……」好什麼？

傅止言已經用實際行動告訴她好什麼了。他自然的從書架上抽出了一本書，自然的走進了臥室的房間，自然的好像壓根忘記了，她這個暫居臥室的主人還拿著水杯站在外面。

擦，他回了房間，她怎麼辦？！

一杯水韓小野接了十多分鐘，才烏龜速度的挪動回了臥室。

房間裡的大床上已經躺著個人了，檯燈的照射下，他整張臉好像散發出了瑩白的光澤，看到她來，他視線從書上移開，「過來。」

要是換個地方他讓她過去還沒什麼，可他讓她過去的地方是——床！

床乃萬惡之源，多少邪惡的事情都是在床上發生的啊。床上床上，一個不小心就會成了上-床，上-床。特別是，床上還躺著個引人犯罪的人！

彷彿看透了她在想什麼，傅止言坐起身，把書合上了，遞給了她，「不要胡思亂想，過來幫我念書。」

「念書？」韓小野接過書，上面大大的金融學概論耀武揚威，她有點不可思議，「念這本？」

大晚上的，傅止言讓她念金融學概論？

冷峻的男人眼底一閃而過的疲憊，啞聲，「恩，從第一頁開始念，念到我睡著為止。」

金融學概論什麼的，念起來真是要人命，她從第一頁開始，盤腿坐在床上一個字一個字的念起來，念到口渴就喝口剛才接的水潤喉，接著繼續念。

「國際學術界通常把與微觀金融學相關的宏觀問題研究稱為宏觀金融學。宏觀金融學又可以分為兩類：一是微觀金融學的自然延伸，包括以國際資產定價理論……」

傅止言慢慢的閉上了眼睛，一直蹙起的眉心放鬆了些許。小流氓的聲音不見得多清脆悅耳，不知道為什麼，他一直緊繃的神經卻出人意料的放鬆了下來。許久許久沒有過的睡意，如潮水般的湧來，那認真念書的聲音竟然比烈酒，比安眠藥還要管用，就這麼輕而易舉的讓他有了想睡的感覺……

他自己都記不清楚有多久沒有睡過一個好覺了。

徹夜失眠已經成為了習慣，哪怕是偶爾身體負荷到了極致睡著，兩三個小時內也必然會驚醒。

這種自然的想要睡的感覺，比黃金還要珍貴……

韓小野念了二十多頁，自己打了個哈欠，偷瞄了下身邊的男人。

他閉著眼，呼吸均勻，不知道睡著了沒有。

她又念了大概4、5頁，實在有點扛不住了，輕輕喚了聲，「小舅舅，你睡著了嗎？」

「……」睡得筆直規矩的人沒有反應。

沒反應，應該是睡著了吧？

韓小野輕手輕腳的合上了坑爹的金融學概論，把厚厚一本書放在了枕頭邊，才趴在床上，看了一會兒睡著的人的眉眼。

慢慢的，她眼皮子開始打架，沒過幾分鐘，就沉沉的睡了過去。

等她發出小小的鼾聲，一直閉著眼睛的男人才睜開了眼。伸手把她撈進了懷裡，低頭啄了下她的嘴角，暗啞繾綣，「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