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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怎不讓男主上天呢》74.你聽說過幸福嗎
寧柔已經後悔了。

長時間接觸到過量水汽的皮膚彷彿能搓出渣的橘子皮,窄窄的空間悶得她喘不過氣。

她後悔自己為什麼要和花知婉過不去,如果她安安分分地和曲暮酒結婚的話,現在就不會呆在這個地方了。

四四方方的牆壁,來自外界的昏暗燭火,永遠的黑夜使她徹底失去了時間的概念。

水牢沒有設置門鎖,因為沒有必要。——進來的人,再也不會被放出去了。

之前蘭戎對電腦的功能還沒有了解透徹,他還留著她一條命,叫人給她送飯。

現在她和花知婉見面,估計已經徹底惹怒了他……又餓又渴,寧柔揉著自己的腹部,無比懷念從前錦衣玉食的大小姐生活。

至於花知婉走前跟她說的那句「你會沒事的」,她壓根就沒有相信。

她和她的接觸不多,穿越之前也不過是看過她的小說。而「花枝丸」這個大大,常常說自己要加更、日更,十次有八次都是跑票的,可見她說出口的話是多麼不靠譜。

看她那副把蘭戎寵上天還不自知的模樣,再看看蘭戎在她面前驚悚的裝乖樣,這兩個人根本是一條心的,說不準什麼時候就動動手指把自己殺了……

寧柔越想就越感到絕望。

當初逃婚隨蘭戎來這,她還覬覦著電腦;如今想來,沒有電腦,沒法穿越回去,好好地和曲暮酒過日子不也挺好的嗎。

不知道自己逃婚後,曲暮酒怎麼樣了。

他那麼好面子的人要是淪為了全江湖的笑柄,肯定要怪罪死她的。

「嘎吱——」

玄黑色的鞋底踏上頭頂的鐵柵。

——是誰?

寧柔警惕地把自己縮起來,在黑暗中,抬頭注視著來人的方向。

「對,就是你腳下這間,把藥粉倒下去就能融了鐵欄。」

外頭有人出聲提醒了一句,聲音不遠不近,彷彿是外頭在幫忙望風。

這聲音是……陰狗?

那頭頂的人是誰?

男人從懷中掏出藥瓶,因著俯身的動作,他的臉從鬥篷下露了出來。

俊逸的面容比起他們上一次見面消瘦了許多,那時他一身喜服,騎在高頭大馬上,喜氣洋洋地笑著。可惜,那股子意氣奮發的勁兒也早已在他身上消失得無影無蹤。

「曲……」

寧柔吸了吸鼻子,想叫他的名字,聲音卡了一下,眼淚就先流了出來。

丟開皺巴巴的棉被,她迫不及待地往鐵柵那邊伸手。

「等會兒過來,倒下去的粉會傷到你。」

男人沉聲提醒了一句,熟悉的冷清聲線在此刻聽來是那麼的令人安心。

她老實地站遠了一步,在原地靜靜看他。

——在牢裏的日子,她仔細想過說服蘭戎放她走的說辭、想過找花知婉幫忙的說辭,想過自救……她想起曲暮酒的時候,倒不是特別的多。如今魔教勢力遮天蔽日,正道人人自危,沒落的天辰教救不了她、只有錢多卻缺乏能人的寧家救不了她,大家躲魔教就像老鼠遇到了貓。所以,指望曲暮酒前來救她,簡直是天方夜譚……可他居然真的來了,隻身來了。

「曲暮酒,你想清楚,救我出去說不定會給你教帶來殺身之禍。」

寧柔撫著脹痛的腦袋,冷靜地說道。

她當然想離開這,她不離開是會死的。按照她一貫奉行的自私利己,她不應該在這個關頭假裝自己是個心懷世人的聖母。但她就是,忽然有點被感動了,於是忍不住為曲暮酒考慮了一下。

男人沒有停下拆除鐵欄的動作,頭也不抬地回了一句:「雖然沒有禮成,但我心裏已經把你娶回家了。」

終於,藥粉融出了一個可以勉強供人通行的窟窿。

曲暮酒從上面跳下來,抱起了哭成淚人的寧柔。

她把臭烘烘的自己往他寬大的鬥篷裡拱,安安分分地等待他帶著自己脫離囚牢。

——她記得,他有潔癖啊。

外頭的天剛剛亮,空氣舒適清新。

有一輛華貴的馬車等在山腳,自家的車夫沖她禮貌地點了點頭。

寧柔掀開簾子,和曲暮酒一起坐了進去。

這一刻,她才真正地回到了屬於她的世界。

綾羅綢緞佈置的馬車,應有盡有的水果糕點,價格不菲的熏香。

車上有兩隻老狗,一見她就開始搖尾巴。她家狗和曲暮酒家的狗相處得可比他們倆省心多了,在一起以後生了好幾窩的狗崽子。

寧柔在軟墊上坐定,摸了摸懷中的狗,心情瞬間地平靜了下來。

「那個陰狗怎麼會幫你救我呢?你的武功是被他廢的啊,我一直把他視為仇敵啊。」

她不太了解現在的狀況,但她知道為了自己的成功脫險曲暮酒必是要付出代價的,很明顯,他有事瞞著她。

曲暮酒往把糕點盒遞給她,沒什麼情緒地說:「你別管這個。」

見她不依不饒,還想繼續問,他的臉色又冷淡了幾分。

「寧柔,我知道你看不起我。當初怎麼求你嫁我,都拖著不肯嫁;最後嫁我也嫁得不甘心,婚禮上頭也不回地跟人跑了……現在說這個也沒用了,你看不起我,沒事。我會用自己的方式向你證明的,我不是廢物。」

***

花知婉最後,確實像蘭戎承諾的那樣,在她表白之後順利地嘗到了她肖想已久的手指。

「你回答一下,你怎麼個愛我,你只要回答了,手指就給你舔。」

——這句話沒毛病,但是某處的主語和謂語,主動和被動位置,需要視情況稍稍變換一下。

身體裡像含了一塊堅冰,它的溫度太涼了,涼得她不住地蜷起腳趾。

濕熱的水想要把那塊冰融化,澆在那上頭,卻適得其反地被攪和得更加泥濘。

似乎,天快亮了。

繃緊的脖頸高高地仰著,失神的眼對上一片透出了微微光亮的天空。

星星仍發著淡淡的光,一層薄薄的灰色籠著初醒的太陽。模糊光線從山間升起,碾過豐收時節的小豆子,沿著茂密的叢林一路攀高、上升,不斷地上升。為了破曉而努力的人,迅速累積著從大地深處、皮膚表面收集的,用來點亮世界的能量……

燒了半夜的火堆耗盡了最後一絲氣力,柴火劈啪一聲斷裂開。

天地之間,驟然亮起的眼裏,光芒大作。

——日出了。

水源瞬間決堤,透明的汁液弄髒指縫。

小溪水的潺潺聲輕快,落入耳朵裡,和她的哭聲一樣動聽。

「以後還敢不敢講髒話了?」

蘭戎還記得這個好用的名目。

他認認真真地望著自己的手,意義不明地眯眼一笑。

「再、再也不敢了。」

花知婉推開他的手,一眼都不想看。

——媽的,那雙手長得實在太美了,但手的主人……人品無法信任。

因為不可言說的無能,他全程都表現得很清醒。

一步一步,做的嚴謹到位,巨細無遺。看到她的迷失,他表現出了些許迷茫。

這份迷茫在她尖聲求他「放開」的時候表現到了極致,他簡直跟聽不懂人話一樣。

簡直……簡直是,太過分了!

一個沒有體力回家,一個依依不捨不願回家。

最終,兩人依偎在一起,看了一場日出。

微潤的風撫平了身體的熱度,飛來飛去的小鳥不知道在唱著什麼。

蛋黃一樣圓潤的太陽把世界染成了暖暖的金色,溪水帶著這抹細細碎碎的光,綿延至很遠很遠的遠方。

屬於夜的灰色完全蒸發,只剩無邊的蔚藍和柔軟的雲朵。

花知婉和蘭戎手牽著手,一起閉上了眼睛,嘴角含笑。

——幸福、膩歪,肉麻。

「婉婉呀,我覺得我們身上髒了,我抱你去洗個澡好不好?」

「……洗你個大頭鬼!」

「哇哦,你又說髒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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