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若晴點點頭，「我還是那句話，這件事，身為女方這邊最好能沉得住氣，別主動往男方那邊跑去找說法。」

「除非一種前提，那就是女方是下嫁，男方是高攀，又或者女方這邊父兄多，可以仗勢找上門去理論，不然，就不要貿然前去，討不著好不算，還會暴露自己的心思，讓男方誤以為你家姑娘除了他們顧家就再也沒好地兒去了，咱做女人，該有的氣節一定要有。」

萍兒認真聽著，一一記在心裏。

「晴兒姑姑。」

突然有人在後面喚了自己一聲。

楊若晴扭頭，便見一個少年，個頭已經跟她一樣高，上身穿著對襟的褂子，袖子卷到了胳膊肘，下面是黑色粗布褲子，褲腳卷到了膝蓋，腳上踩著一雙草鞋，腳趾頭上都是泥巴。

少年的背上背著一摞柴禾，臂彎裡夾著一隻籃子，籃子裏裝滿了野菜。

「兵兵？」

楊若晴訝異轉身，打量著面前的少年。

一年多不見，兵兵這個頭也是竄天猴啊？一下子就竄這麼高了？而且聽這嗓門，正在變聲呢，再過個兩三年就是真正的大小夥子了！

「兵兵，你怎回來了？是回來拿晌午飯不？」萍兒趕緊問。

這會子農忙，爺倆個起早貪黑在地裡割菜籽，原本她也是要去的，但周生不放心花花，留了萍兒在家照顧花花。

兵兵跟楊若晴這打招呼的時候，眼中都是晚輩對長輩的恭敬。

可是當萍兒跟他說話的時候，他的眼神瞬間冷漠了幾分。

「嗯，我爹打發我回來拿晌午飯。」他道。

聽到這話，萍兒頓時急了，「我這就去燒，很快的。」

然後她又跟楊若晴這道：「晴兒，那就多謝你的瓜子和阿膠了，我先給他們爺倆燒晌午飯去，改天再去找你說話。」

楊若晴笑著點頭，又抬手拍了拍兵兵的肩膀轉身離開。

兵兵突然追了上來。

「晴兒姑姑。」

「怎啦？」

兵兵從挎著的籃子裏掏出一把鳥蛋遞過來，「這是我在菜籽地裡撿到的鳥蛋，勞煩姑姑給寶寶帶些回去，她上回念叨著說想吃鳥蛋。」

那丫頭想吃鳥蛋？怎沒跟我這念叨呢？

「你的好意我替我家寶寶領啦，不過這鳥蛋你還是留著自個吃吧，回頭我讓她爹去給他弄。」楊若晴笑著謝絕了兵兵的好意，轉身離開。

萍兒家條件一般，如今添了花花這個坐月子的，老母雞都快要殺光了，這幾隻鳥蛋怎麼忍心要？還是讓他們自個吃吧！

楊若晴走遠了，兵兵還站在原地，臉有點紅。

他把鳥蛋收了回來，有點悶悶不樂的進了院子。

兵兵進了院子，萍兒已經在灶房裏忙活了。

兵兵把柴禾放在院子裏，又把野菜籃子放到灶房門口。

萍兒聽到動靜探了個頭，看到野菜和柴禾很是高興，「我家兵兵可真能幹，累壞了吧？快些去屋裏喝茶。」

兵兵沒搭理萍兒，至於原因，萍兒心裏清楚。

原本這後娘和繼子關係就一般般，加上這段時日花花在娘家坐月子，一口氣把家裏的幾隻老母雞吃了個精光，兵兵就更惱火了。

見兵兵不搭理自己，萍兒訕訕縮回腦袋，接著整晌午飯去了。

小丫頭從堂屋裏跑出來，抱著兵兵的腿仰頭喊哥哥。

兵兵俯身把小妹妹抱起來，壓低聲問：「上晝想哥哥了沒？」

小丫頭在兵兵的臉頰上親了一口：「想。」

兵兵笑了，輕輕颳了刮小丫頭的鼻子。

小丫頭從口兜裡掏出一把糖來塞到兵兵懷裏：「晴姨帶過來的糖。」

「是姑姑。」兵兵糾正，他是隨著周生這邊的輩分喊的。

「是姨。」

「哥哥不跟你爭了，你下來，我給你看樣好東西。」

兵兵牽著小妹妹到了灶房門口，揭開蓋在上面的野菜讓她看裏面的鳥蛋。

鳥蛋有將近二十隻，小小的，圓溜溜的，上面有著褐色的斑紋。

「哇，蛋蛋，我喜歡吃鳥蛋蛋。」小丫頭拍著小手歡呼起來。

兵兵得意一笑，指了下灶房，壓低聲對小妹妹道：「去叫你娘煮了。」

小妹妹歡快跑進了灶房，兵兵則進了堂屋喝茶。

聽到西屋裏花花的哭聲，兵兵的眉頭皺成一個疙瘩。

灶房裏，萍兒吧鳥蛋放到燒熱水的瓦罐裡去煮，一邊揉面打算貼卷子給這爺倆晌午充饑。

「娘，鳥蛋熟了沒？」小丫頭站在灶膛口，拿著燒火棍往灶膛裡搗，這已經是她問的第三遍了。

「快了快了，娘給你撈出來。」

二十隻鳥蛋，萍兒煮了十顆，待會坐月子的花花四顆，正在長身體的兵兵四顆，小丫頭還小，兩顆就夠了。

餘下的十顆，她在碗裏敲碎了，擱了點蔥花在裏面，待會根兩顆醃蘿蔔一塊兒炒了，好給爺倆配卷子吃。

萍兒很快把鳥蛋撈了出來，用涼水浸了，然後跟小丫頭說明白了誰多少顆。

「為啥哥哥姐姐都有四顆，我才兩顆？好少不夠吃……」小丫頭聲音柔柔的，有點不樂意。

萍兒便摸著她腦袋：「姐姐身體虧損了要多吃點補補，你哥哥要做力氣活，你在家裏玩，吃兩顆就行了，那裏不是還有你晴兒姨帶過來的水果糖麽？」

小丫頭歪著腦袋想了下，懂事的點點頭。

萍兒很是欣慰，把蛋從涼水裏撈起來，蛋殼外面已經不燙手了。

「來，給你哥哥姐姐送去，你們先吃，我這裏卷子馬上就好。」

萍兒一口氣貼了八張卷子，快要貼第九張的時候，堂屋那邊傳來摔凳子的聲響。

萍兒手一抖，手都顧不上擦就衝出了灶房。

一隻腳跨剛跨進堂屋，就聽到小丫頭撕心裂肺的哭聲，哭聲中，夾雜著驚恐。

隨即，便爆發出兵兵的吼聲：「你有病吧你？這鳥蛋是老子弄的，沒人請著你吃求著你吃，你不吃就拉倒，還摔？你摔給誰看？有種再當著老子面摔一個試試？」

「姑奶奶就要摔，有本事你打我試試？」

「這可是你說的，找打不是……」

屋裏傳來響動。

萍兒慌裏慌張推門而入，口中大叫著：「花花，兵兵，你們千萬別打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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