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坪村。

楊華忠和王洪全他們帶著老楊頭和大白回村了，一個個臉色都不好。

孫氏和鮑素雲她們看到這狀，心下都猜到了什麼，但卻都不敢問。

楊華忠送老楊頭回客房安頓去了，孫氏和鮑素雲扶著譚氏跟在後面，孫氏和鮑素雲不敢問的話，譚氏敢。

「怎樣啊？大夫怎說？你爹的腿幾時能站起來？」看不到眾人表情的譚氏疊聲追問。

老楊頭木著臉，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壓根不搭理譚氏。

譚氏便摸索著抓住楊華忠的手臂：「我問你們話呢，怎一個人都不吱聲呢？到底怎樣了？」

楊華忠看了眼床上的老楊頭，露出幾分為難之色，孫氏見狀趕緊解圍道：「我看爹有些累的樣子，咱先讓爹歇息吧，老三，你先好好安頓爹，我們扶娘去堂屋。」

楊華忠點頭：「去吧，我等會就過去。」

堂屋裏，楊華忠趕到的時候，譚氏正在那裏訓孫氏和鮑素雲，大意就是她們兩個不在意老楊頭死活，都不幫她一塊兒問。

孫氏和鮑素雲不敢辯解，只能暗暗眼神交匯。

老太太眼瞎看不見大傢夥兒的臉色，她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呢，誰敢問！

「三哥過來了。」鮑素雲突然道，孫氏抬頭，看到大步跨進堂屋門的楊華忠，如同看到了救星。

「老三，你爹的腿到底啥情況？這一個個的都支支吾吾瞞著我，就欺負我一個瞎老婆子？」譚氏把手裏的拐杖往地上重重一頓，厲聲問。

楊華忠悶聲道：「我爹的腿沒得治了，幾個大夫都看過了，儘力了。」

譚氏錯愕，一時沒能反應過來。

孫氏和鮑素雲都面色沉重，就猜到了是這個結果，哎！

譚氏這時才終於反應過來：「怎就沒得治了呢？你爹身子骨那麼硬朗，之前沒摔也沒磕著，怎就突然站不起來了呢？那些大夫靠譜不？」

楊華忠道：「縣城怡和春醫館醫術最高的大夫了，其中一個還是從白岩鎮上去的，從前跟咱晴兒打過幾回交道，對正骨這塊非常在行的大夫，人家大夫一個個都給咱爹瞧了，最後都是一樣的說法，沒得治。」

譚氏面如死灰，跌坐回去手裏的拄拐也掉到地上。

孫氏和鮑素雲趕緊圍攏過來，扶住譚氏，「娘，你要保重身子啊！」

公公已經癱瘓了，要是婆婆再出個啥岔子，這家裏就真的亂套了。

譚氏推開孫氏和鮑素雲，顫聲又問楊華忠：「那大白呢？他的腿能治不？」

楊華忠嘆了一口氣，「哎，就那樣吧，瘸了，不過還是不影響走路的，不能跑不能跳，好歹不用躺床上……」

譚氏突然就哭了。

「我可憐的梅兒啊，這是造了啥孽喲？年紀輕輕的便攤上這樣倒霉的事兒，這是要遭罪一輩子的喲，可憐的閨女呀……」

譚氏哭得傷心欲絕，原本孫氏和鮑素雲聽到大白的情況也很難受，可是這會子聽到譚氏一番哭訴的話語，又感覺有些奇怪。

這番話哭得，怎好像是在哭閨女守寡了似的呢？

可王栓子活的好好的呢，是大白瘸了……

「娘，你別哭了，只要人活著，不孬不傻，將來總有他一口飯吃。」孫氏柔聲安慰道。

「你是不心疼就站在這兒說風涼話，這事兒唐睿攤在晴兒和辰兒身上，我看你還能不能這麼輕飄飄的勸！」譚氏沒好氣的呵斥孫氏。

孫氏愣了下，臉色也變了。

「娘，話可不能這麼說啊，我曉得你心疼梅兒和大白，我又何嘗不是呢？就算你心裏一百個難受，你也不能拿我的辰兒來說事兒啊？」

孫氏的聲音也大了幾分，她是包子沒錯，婆婆想捏就捏，想怎樣捏她都無二話。

可婆婆竟然那辰兒來打比方，這麼晦氣，孫氏就不能忍了。

譚氏聽到孫氏竟然敢跟自己辯解，愕了下，隨即也拔高了嗓門：「怎？翅膀硬了敢頂撞婆婆了？張能耐了啊你！」

孫氏欲哭無淚，這是頂撞嗎？這是將心比心講道理啊！

邊上，鮑素雲也幫著辯解：「娘，三沒有頂撞你，實在是你方才那話說的不好聽，你怎地也不能拿辰兒來說事兒啊，這又不是啥好事兒。」

譚氏重重拍了下桌子，站起身來：「不得了啊，你們爹這才剛剛躺下你們這一個個的就翻了天要踩在我頭上啦？」

「娘，不是這個意思……」

「老頭子啊，你快些來看看啊，你倒下去了我也被他們踩著脖子拉屎啊！這日子沒法過了啊，我不活了啊……」

孫氏和鮑素雲束手無策，又不敢上前去勸，隻得將求助的目光投向楊華忠。

楊華忠一張臉已經黑得能擠出水來。

「娘，都這個時候了大傢夥兒心裏都不好受，你就不能消停點不作嗎？你這是要把人往死裡逼啊！」

譚氏愣了下。

楊華忠接著道：「大白是我們的外甥，我們怎會不心疼他呢？可咱心疼也只能帶他去治，這治不好咱又能怎辦？總不能把自個的腿也給砍了才能證明咱心疼他吧？」

譚氏反應過來，嗚嗚的哭。

「我可憐的梅兒啊……」

「好了，別再哭梅兒了，梅兒已經夠煩了，可她還要強撐著照顧大白，安慰大白，你就不能學學梅兒，也堅強一點給梅兒一點寬慰？橫豎你這樣扯著嗓子嚎哭也幫不了梅兒啥啊，只會讓她更加難受，何必呢？」

譚氏哭不出聲來了，站在那裏，整個人楞楞的，一臉呆樣。

顯然，這是被楊華忠給罵蒙了。

「噗通！」

前院客房突然傳來一聲悶響，好像是什麼重物砸到地上的聲響。

「不好，是爹摔了。」撂下這話，楊華忠飛一般跑去了客房，孫氏和鮑素雲也趕緊跟在後面去了，堂屋裏就留下譚氏一個人站在那兒。

「爹，爹你怎摔了啊？快些，你們過來搭把手把爹弄到床上去。」楊華忠朝身後的孫氏和鮑素雲喊。

孫氏和鮑素雲趕緊過來搭把手，孫氏想到了啥，把鮑素雲推開：「用不著你，我來就行。」

上回鮑素雲懷孕，原本大傢夥兒都歡天喜地的，指望她能為楊華洲生個兒子，可是那孩子沒留住。

為這事兒，素雲難過了好久，小月子都沒坐好，以至於留下了腰酸的月子病，可不能出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