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家，壯壯先前醒了一回，是被小手受傷的地方給痛醒的。

痛醒之後他就舉著小手給楊華梅看，肉乎乎的小臉蛋兒哭得皺成一團。

這可把楊華梅給心疼似的，一把將壯壯摟到懷裏，兒啊寶的叫喚，眼淚刷刷往下流。

壯壯邊哭邊把那隻包裹成粽子的小手舉到楊華梅跟前，楊華梅明白他的意思，趕緊輕輕捏住他的小手臂，鼓起腮幫子朝他受傷的小手呼呼的吹著風。

「奶奶給吹吹哈，吹吹就不痛了，我的兒我的寶啊……痛在你的身，也痛在奶奶的心啊……」

「老天爺啊，求求你把這份罪轉給我吧，讓我替我的寶貝大孫子痛吧，」

「老天爺啊，求求你抽乾我的血吧，只要換我寶貝大孫子平平安安，我短壽十年，十五年，我都沒有半句怨言啊……」

屋外，劉氏和楊若晴止步。

劉氏眼中憋著笑，壓低了聲跟楊若晴這說：「嘖嘖，我還當梅兒有多稀罕壯壯呢，搞了半天，這拿壽命去抵，撐死了也就十五年啊？十五年多一天，都不行，嘿嘿……」

楊若晴看了劉氏一眼，「話都是這麼說的，四嬸用不著摳字眼嘛！」

「換做是你，你又最多願意拿多少年的壽命去換子女的順遂呢？」

劉氏一下子就被問啞火了。

好吧，這個問題她還真沒想過，算了算了，不想這個問題了，晦氣。

大家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活著，不好嗎？

「走吧，咱進去。」楊若晴也不想在這種無聊無趣的問題上糾纏。

這種問題本身問出來就很反人類，就好比媳婦兒問男人，我和你不會游泳的老娘同時掉水裏，你隻準救一個，救誰？

這個問題，沒人願意回答。

這種問題，本身問出來就是刁難別人。

所以若是有人跟你問這種問題，直接一巴掌呼她臉上，準沒錯。

「姑姑，壯壯醒了嗎？」

西屋裏，聽到楊若晴的聲音，楊華梅趕緊應了聲。

「誒，我在屋裏呢，晴兒你進來呀！」

西屋門隨即被推開，楊若晴的身影出現在西屋門口。

楊華梅抱著還在哭哭啼啼的壯壯起身迎了過來，發現楊若晴身後還跟著劉氏。

楊華梅的臉色頓時就變了下。

她的反應，在楊若晴的預料之中。

「姑姑，我和四嬸給壯壯送東西過來補身體。」

「東西有點腥呼，不方便拿進西屋，就放在堂屋裏。」楊若晴說。

啥？

送東西？

真的送東西過來啊？

等等，方才晴兒說啥來著？四嫂也送東西來著？

不能吧？

日頭從西邊出來了？

「姑姑，東西在堂屋裏呢，你過來看看該收拾到哪。」楊若晴接著又催促。

楊華梅回過神，木木的點點頭，滿臉狐疑的跟著楊若晴和劉氏來到堂屋裏。

雞蛋，紅糖，鯽魚，大蝦，還有用茅草綁著的豬肝！

「晴兒，你怎送這麼多東西來啊，豬肝就足夠啦，怎還破費呢？」楊華梅問，那是滿臉的動容。

楊若晴微笑著搖頭：「雞蛋和紅糖是我娘捎帶過來的，她得幫我帶孩子們，暫時過不來。」

「魚蝦是我家的。」

「這豬肝呀，是四嬸送給壯壯的！豬肝最補血了，壯壯吃的好！」

楊若晴開門見山將這些東西的贈送者一一告訴給楊華梅。

對於孫氏和楊若晴送這些東西，楊華梅那是滿臉的動容和感激。

但卻一點兒都不意外，因為孫氏的友善，楊若晴的大氣，楊華梅都是心知肚明的。

讓楊華梅震驚，錯愕，驚喜，不敢置信的，是劉氏送的那一掛豬肝！

「這豬肝，真的是四嫂你送的？」楊華梅下意識就問出了口。

劉氏挑眉，站在那裏笑眯眯的說：「晴兒都說了，那還有假？」

楊華梅更加目瞪口呆。

今個，日頭真的是打西邊出來了啊。

像四嫂這種雁過拔毛的主兒，一輩子最小氣，她不打別人的秋風就不錯了，而且，跟自己這邊關係一直都很僵化。

就在之前，自己還罵了她呢，把她從西屋給轟出去了。

怎這一轉身，竟然還給壯壯送豬肝呢？

雖說這豬肝也不是很貴，斤把豬肝十來文錢的事兒，可要知道，這可是四嫂掏錢啊，這不得比要她老命還要難？

當下，楊華梅心中滋味複雜。

最後，還是楊若晴出聲打破了僵局。

「姑姑，既然東西送到了，那我們就先回去了，你忙你的。」

楊華梅回過神，抱著壯壯過去攔住了堂屋門。

「不行不行，怎地也得留下喝口茶再走！」

然後，她把壯壯放到地上，「大寶貝，你去看魚，看蝦，奶奶給你四舅奶還有你晴兒姑姑泡茶喝。」

壯壯早在看到來人以及地上的東西時，就漸漸的被轉移了注意力不哭了。

這會子被楊華梅放到地上，他就趕緊往裝魚蝦的木盆那裏去，蹲在地上歪著腦袋打量，眼神裡都是新奇。

甚至，他還用沒有受傷的另一隻小手去戳鯽魚那一動一動的嘴巴……

「這傢夥真調皮，受傷了都不歇一下，真不愧是個帶把的，膽子就是大！」

劉氏看到壯壯這樣，由衷誇讚了句。

這句話傳到正在抓茶葉的楊華梅的耳中，甭提有多受用了，以至於給劉氏的茶碗裏都多抓了一把茶葉來厚待劉氏。

泡了茶，楊華梅又拿出兩隻空碟子往小黑和徐巧紅住的東屋去。

「四嫂，晴兒，你們先坐一下，我去給你們拿點心吃。」

「梅兒，你太客氣！」劉氏說。

換做正常人，下一句話就是：「我們坐一下就行啦，不用那麼客氣！」

然而，當下句話從劉氏嘴裏說出來的時候，卻是這樣的：「你要拿點心啊？啥點心啊？你怎往小黑和徐巧紅他們屋裏去呢？點心不是應該你住的西屋嗎？」

楊華梅停了下，看在豬肝的面子上，跟劉氏那耐心的解釋說：「四嫂不懂，我屋裏的點心也有，那是小孩子吃的，咱大人吃不進嘴。」

「大人吃的點心，都是放東屋的，有貓耳朵脆，還有龍鬚酥，龍鬚酥是上回徐巧紅她哥哥送過來的呢，我拿幾塊給你們嘗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