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華忠欲哭無淚，「爹，你不去冒個頭不好，再說了，那是我娘，又不是仇人，沒啥丟臉的！」

孫氏也道：「是啊爹，老三都跟娘那裡保證了，娘聽到這個保證才答應回來的，你這不去，那不前功盡棄了嘛！回頭娘再鬧騰起來，咱可都不管了，也管不了啊！」

老楊頭沉默下來，胸口急促的起伏著，好像要把胸中的鬱悶之氣全部發泄出去似的。

半晌後，老漢重新坐了下來：「罷了，去就去吧，就當是去接菩薩！往後把她供起來，這總成了吧？」

楊華忠和孫氏面面相覷，兩人都無語了。

……

中秋節之後的第三天，楊若晴和駱風棠一家小四口終於回了長坪村。

去的時候，是一輛馬車，回來的時候後面多了一輛馬車。

自然，這是左家母子給準備的禮物，不僅有給兩個孩子的，還有給駱家長輩，以及楊華忠和孫氏他們的。

在家裡長輩們的簇擁下熱熱鬧鬧的進了家門，喝茶，說話，把禮品分發下去，這一忙活便已到了夜飯時間。

孫氏道：「你們今個剛剛回來，我們就不邀請你們過去吃飯了，明日晌午都過去吃飯。」

楊若晴自然不會拒絕，想到啥，問孫氏：「我記得我們去湖光縣的時候，我奶還賭氣住到梅兒姑姑家去了，這會子回來了沒？」

孫氏笑了笑道：「前兩日可算是接回來了，老宅那屋門也修好了，這會子老兩口重新住回了東屋呢。」

楊若晴驚訝，手指頭掰算著日子，「天哪，這趟我奶竟然在我姑家住了半個月呢！」

孫氏點頭：「可不就是麽，若不是你姑給你爺這下了一劑猛葯，恐怕你奶這會子還在老王家住著呢！」

「啥猛葯？」楊若晴問。

孫氏便將那日楊華梅罵老楊頭的話跟楊若晴這小聲說了。

孫氏愕了下，隨即捂著嘴笑。

還是楊華梅彪悍，這猛葯下得好，老楊頭好面子，在乎名聲，這猛葯一下老漢不得不先服軟，接譚氏回老宅。

「鬧也鬧了，回來了就好，但願他們二老好好過日子，也讓咱這些兒孫們安生做點自個的事兒，不然，大家都鬧騰！」楊若晴感慨道。

孫氏點點頭，「是啊，家和才能萬事興嘛！」

「對了晴兒，你們這趟是不是累壞了啊？我瞧著辰兒，好似瘦了一點，寶寶倒還好。」孫氏又問。

楊若晴心裡咯噔一聲響，心道辰兒差點被鬼柳給吸幹了，皮開肉綻，還受了一點內傷，能不瘦嘛！

「沒事兒，許是在長個頭吧，這孩子原本就沒胖過。」楊若晴嘻嘻一笑，將這個話題揭過去了。

夜裡，吃過夜飯，辰兒過來陪伴拓跋嫻說話。

拓跋嫻卻把屋門掩起來，有點神秘叨叨的跟辰兒這打聽怎樣去東海。

「祖母，你該不會是想去東海找我祖父吧？」辰兒詫異的問。

拓跋嫻老臉一紅，目光閃爍。

「沒，沒想過，就是隨便問問。」她道。

辰兒雖然年紀小，可心智卻比同齡孩子要成熟，看破不點破還是乖孫孫。

「祖母，去東海的路線我當然可以告訴你老人家，只是，就算我告訴你了，你自己也是去不了那裡的，因為通往祖父所在的島嶼是沒有船隻的，除非像我這樣回去，事先發出信號，才會有船隻從島上出來接。」

「其他情況下，是沒有船只能去那座島的，而且那周圍全都是島嶼，跟迷宮似的。」

聽到辰兒這麼一通說，拓跋嫻心裡的那一丁點兒念頭便摁了個乾淨。

「你別擔心，祖母我不會出海的，我是北方人，從小就怕水，坐車暈車坐船暈船，我不過是跟你這裡隨口問問。」她微笑著解釋道。

如此，辰兒便鬆了口氣。

「祖母，你若是想念我祖父，我可以幫你送信去給他老人家。」他又道。

「這樣啊？」拓跋嫻目光再次閃了閃，露出幾分猶豫來。

辰兒耐心的等待著，直覺告訴他，祖母找他肯定有事兒，不單單是因為他過兩日便要去京城了所以告別。

辰兒腦海裡才剛轉過這個念頭，便見拓跋嫻從闊袖的袖口裡抽出一封信箋來，「來而不往非禮也，這是……我給你祖父的回信，你若是得空，便幫我轉交給他吧！」

她說話的時候，睫毛輕顫，眸子低垂，一張保養得當的中年貴婦的俏臉竟染了兩片紅雲。

辰兒微愣，這是他第一回看到端莊高貴的祖母露出這種女兒家的模樣，實在是……跟祖父當初讓他捎信的時候的表情如出一轍啊，兩個人一樣的羞澀。

「好啊，我回頭就想法子送回東海……」

他伸手過來接信，指尖才剛剛碰觸到信箋，拓跋嫻突然將信收了回去。

「怎麼了？」辰兒不解問道。

拓跋嫻看了眼門窗的方向，有點不好意思的跟辰兒這輕聲叮囑：「我讓你捎信這事，除了你我，還有你祖父，別讓第四個人知曉，尤其是你爹，可以嗎？」

辰兒愣了下，隨即用力點頭。

英俊的小臉上一片認真，甚至是肅穆。

「祖母你放寬心，辰兒誰都不說，包括我娘在內！」

聽到他的保證，拓跋嫻鬆了口氣，方才將信交給辰兒，看著辰兒將信小心翼翼的貼身收著，拓跋嫻悄悄抿了抿唇，心下幻想著那個人收到信時的模樣，眸子裡彷彿盛開了一朵水蓮花……

隔天上晝，楊若晴和駱風棠兩口子帶著一雙兒女，拎著禮品，浩浩蕩蕩來了隔壁的娘家吃晌午飯。

楊華忠家的堂屋裡，大小老孫頭都請過來了，老楊頭也在。

老楊頭跟楊華忠和老孫頭他們談笑風生，讓楊若晴再一次佩服老楊頭這能屈能伸的本事。

鬧的時候比誰都能鬧，說翻臉就絕不含糊。

這和好了吧，就無比的親和，做人做到老楊頭這個地步，也算是誰都拿他沒轍了。

「爺，我奶怎沒過來啊？」楊若晴問道。

老楊頭暫停了跟楊華忠的談話，笑眯眯跟楊若晴這道：「你奶懶得跑動，甭管她，等會吃完了我給她帶一碗就成了，好打發！」

說完，老楊頭便轉過身去接著跟楊華忠他們說話去了。

楊若晴收回視線，便看到院門那裡，項家莊的牛販子和項勝男這爺倆拎著東西進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