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經？成佛？正果？」孫猴子聞言，怪笑起來。

只是雖然在笑，笑聲中卻滿是憤懣和不甘。

「佛門正果，很稀罕嗎？」他大聲喝道：「卻不放在俺老孫眼裏！」

「騙子！從一開始就是騙俺的！西佛東漸，佛法廣傳天下，好大功德嗎？卻要踩著俺好多老兄弟才成就的功德，哪個稀罕？」

燕趙歌聞言，陷入沉思中。

封雲笙忍不住問道：「大聖你既然在這裏，那外面那尊鬥戰勝佛……莫非是那六耳獼猴不成？」

明知五行山是目的地，封雲笙來此前也惡補不少有關中古西遊紀元的知識。

雖然因為時代久遠，大多數都是傳聞故事。

但封雲笙也知，昔年曾經有過真假美猴王的傳說。

傳聞中西行取經路上，有來歷不明的六耳獼猴，冒充齊天大聖孫悟空，鬧出莫大風浪，無人能分辨真假。

直到靈山如來佛祖出面，方才讓六耳獼猴現了原形，之後被孫悟空打死。

如果在這裏的猴子是真正的齊天大聖。

那外面那成就佛門果位的鬥戰勝佛，又該是何方神聖？

「難道當初是真的美猴王被鎮壓，而那六耳獼猴反而藉機以假亂真？」封雲笙問道。

那猴子沒有回答，但是激憤的情緒，終於漸漸平靜下來。

「鬥戰勝佛，鬥戰勝佛，成就佛門正果，既然那廝成佛了，那就說明他們成功了……」猴子喃喃自語：「西佛東漸，中央娑婆凈土大興，佛門大興……他們真的成功了……」

半晌後，他忽然抬頭看向燕趙歌和封雲笙：「娃娃們，俺老孫被人壓在這裏，關於外界的事情，難以知覺，那西行取經，到底是什麼狀況，說與俺聽聽。」

頓了頓之後，猴子補充道：「從頭說……從你們聽說的，俺遇見那三藏和尚時說起。」

封雲笙聞言大奇，轉頭看了燕趙歌一眼，見燕趙歌還在出神，想了想之後答道：「晚輩所知也有限，希望不要誤導了尊駕。」

她撿自己知道的一些較為確鑿的傳說，講給猴子聽。

猴子越聽，眼睛瞪得越大，牙齒咬得咯咯直響，分明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緒。

待聽到西天取經圓滿，佛子覺悟，重證旃檀功德佛之位，孫行者同樣證得鬥戰勝佛之位，以及最終漫長歲月過後，靈山如來佛祖成功超脫之後，那猴子哇哇大叫一聲，似是憤怒，又似悲涼。

良久，他神情悵然，長長嘆了一口氣。

封雲笙收聲不說，之前一直沉默的燕趙歌突然問了一句：「大聖後悔了？」

「後悔什麼？」猴子火氣又有些冒起來，喝道：「俺若是稀罕，怎會一直困在這山下！」

封雲笙愕然：「您從第一次被鎮壓後，便一直沒有離開過這五行山嗎？」

那在六耳獼猴出現前，那個護送佛子三藏法師西天取經的孫行者，又是誰？

最後成就鬥戰勝佛果位的又究竟是誰？

還是說，眼前這猴子才是假的，此刻乃是虛言誆騙？

封雲笙這一刻也感覺背脊微微發寒。

燕趙歌也注視著眼前的猴子，並沒有掩飾自己目光中的探詢之意。

猴子掃了他一眼，嘿然道：「俺不稀罕，不過確實有人稀罕，俺是他，他也是俺，但他做下的事情，俺絕不會去做！」

「便是在這裏再被壓上萬年，十萬年，萬萬年，俺也還是這句話！」

燕趙歌看著咬牙切齒的猴子，脫口而出：「你當年一分為二了！」

早已聽說過錦帝傅雲馳當年遭遇的封雲笙，這時也反應過來，震驚的看向眼前的齊天大聖。

「孫行者戴上了緊箍咒，隨佛子三藏踏上西行取經之路。」燕趙歌近乎一字一頓說道：「齊天大聖，卻始終還在這裏？」

孫行者是孫悟空，齊天大聖也是孫悟空。

但孫行者卻不是齊天大聖了。

「呵呵，俺當然還在這裏！」猴子一對眼睛，彷彿明鏡，鏡中有火光跳躍，執著而又不屈。

燕趙歌若有所思：「那六耳獼猴……」

「別的事情，俺不知曉，要問你二人。」面前的齊天大聖自嘲一笑：「但這六耳獼猴，俺卻知曉其存在，更知他何時生，何時滅。」

「孫行者的心魔……」燕趙歌同封雲笙盡皆恍然。

雖然一分為二，執意抗拒的齊天大聖被繼續壓在山下，願意皈依佛門的孫行者離開了這裏。

但孫悟空終究是孫悟空，便是離開的孫行者，也再次生出二心。

只可惜，這一番變故，最終還是被鎮壓了。

一切重歸正軌，歷史繼續前行。

「很可能背後也有九幽的影子，阻撓中央娑婆凈土大興，如來佛祖超脫。」燕趙歌長出了一口氣後，看著眼前的齊天大聖，忽又問道：「一場西行取經之路，是佛門大興之路，也是妖族黯滅之路。」

見猴子瞪眼，燕趙歌聳了聳肩膀：「好吧，除我人族以外，太古其他諸族凋零的劫難。」

他端正了神色：「諸多大聖小聖，或是隕落，或是被降服，依尊駕所言，其中不乏您的許多老兄弟，好朋友。」

「那孫行者投身佛門，一心向佛，不念往日情分，您總是念的，既如此，倒還不如您走這一趟，或許手下留情，能饒更多性命？」

齊天大聖哼了一聲：「哪有那麼容易，那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他仰首望天，悠悠出神：「上古紀元之後，道家三清超脫，但是西方佛門大興，而太古諸族餘力仍在，於是雙方遂爭這世間主宰。」

「三十三天外的太素天栗廣之野傳下旨意，諸族大聖三十六，小聖七十二，合共一百零八，一起分了太古時媧皇娘娘補天留下的一枚靈石，然後佈置大陣，拒擋佛門。」

「一百零八靈石碎片與諸大聖小聖相合，要破陣，必然要殺生。」

「可是即便打殺了持有靈石碎片的大聖小聖，一塊塊碎片也會自動飛回栗廣之野，到時候仍然有捲土重來的機會。」

「媧皇娘娘補天一共遺留三枚靈石，正合天、地、人三才之數，用來佈陣的這一枚，叫做人元石。」

「要破人元石之奇異，需要地元石。」

猴子有些意興闌珊的指了指那山岩上鑲嵌的石塊：「那就是地元石，也就是俺的根腳來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