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悅沉默半晌，倏然間想起無雙對自己說的話。

她問自己，是要保一個十惡不赦的姐姐，還是要讓這個女人拉著他全家人陪葬。

那個時候，沈悅覺得她危言聳聽，如今想來，那算是她看在過去情分上對自己的一點提醒了吧。

沈悅嘆了口氣，問自己的父親，道：「那現在怎麼辦？」

沈國公長長的嘆了口氣，道：「我已經盡了人事，最後會怎麼樣，就只能聽天命了。」

他伸手拍拍沈悅的肩膀，語重心長的道：「我已經已經提出告老還鄉了，沈家的未來，可就要交給你了。」

說完轉身離開了，曾經精神奕奕的老人，如今看著步履蹣跚，背脊一下子就變得佝僂了許多。

沈悅突然間就覺得心酸無比，心中難受。

與此同時，心中也生出一股怨氣。他對自己的那個姐姐自然還是同情的，但是卻不免責怪，若非她做盡壞事，沈家如今也不用走到這個地步，父親也不用為了整個沈家告老還鄉，做到這個地步。

父親年事已高，卻還要經歷這番坎坷。沈家的未來，也變得撲朔迷離起來。

沈悅深吸一口氣，轉身去了皇太后的院子。

他是來見無雙的！

對於這個老朋友，無雙很歡迎，如果他不是來找她說這些事而是來敘舊的話，無雙更歡迎。

「皇太后，打算怎麼對付我們沈家？」

沈悅也直白，開門見山，不跟無雙繞彎子。

無雙有些無奈，看著沈悅道：「皇太后要怎麼做，你怎不去問她，卻來問我？」

沈悅道：「你是皇太后親信，她不會瞞著你。」

無雙挑了挑眉，語氣淡了幾分，道：「別說我不知道，可就算是知道，我又為什麼要告訴你？」

這一副質問的語氣，已經讓無雙覺得不舒服了。

對付沈家的不是她！再說了，沈家有今日，也是他們自己作死。

沈悅深吸一口氣，道：「當日從安定到大都，你也算是欠我一份人情，如今，卻連這點消息都不願意透露嗎？」

無雙沉默了！她盯著沈悅看了許久，才長長的嘆了口氣，道：「沈悅，我一直以為，我們是朋友。」

沈悅剎那間呆住，看著無雙的眼神連番變化，表情有些難堪。

他如今這一副氣勢洶洶興師問罪的樣子，算什麼？他這一副狹恩圖報的樣子，又算什麼？

沈悅變成了曾經自己最為不恥的那種人！

他苦笑一聲，道：「抱歉，今日，你就當我沒來過吧！」

說完，站起身就往外走，他都不好意思回頭去看一眼無雙的表情。

無雙卻倏然間站起身叫住了他，道：「既然來了，就別急著離開，咱們出去走走吧。」

沈悅腳步頓住，回頭疑惑的看著無雙。

無雙沒理會他，沉默的帶著他往外走。他們一路來到了後院，遠遠的，便聽見男女的談笑聲。

無雙停下來，遠遠的看著院子裏的南宮明玨和孫玉，笑著道：「他們倆是不是很般配？」

沈悅：「……」

他蹙著眉頭看著院子裏相談甚歡的一對男女，臉色越來越沉。

孫玉，他是認識的。乃是那老頭兒最寶貝的孫女，平時見養在深閨，寶貝一般，別人多看一眼也不能。

他的視線在南宮明玨身上停留了一會兒，才回到無雙的臉上。

無雙淡淡的道：「這位孫姑娘，是今早進宮的。看起來，和南宮明玨很聊得來！也是，這樣豐神俊朗的男兒，哪個不愛？更何況，這男子有心討好，哪個小姑娘會把持得住？」

無雙回頭看沈悅，道：「你覺得他們可般配？」

沈悅沉默許久，緩緩的道：「很般配。」

「我也這麼覺得。」無雙轉身往回走，一邊走一邊對身邊的沈悅道：「這孫姑娘天性純善，又可愛的緊，家世樣貌才華，一樣不缺，便是當個皇后，也是夠格的。」

沈悅暮然間抬頭看無雙，對方卻盯著前方，看也不看他一眼。

沈悅的心已經沉到了谷底。

皇室，這是徹底放棄沈家了！至少，沈家在此之後，再不可能有當年的殊榮。

歷代南宮家的皇后，莫不是出自沈家，沈家也因此尊貴非常。

可現在，很明顯，沈家已經失去這個資格了。

沈悅深吸一口氣，緩緩的道：「我們沈家，就這麼完了嗎？」

「完了一個皇后而已！」無雙瞟了他一眼，道：「莫要太貪心了，樣樣都想要。」

「沒了一個皇后，你沈家依舊是沈家，與以往沒有什麼不同。老太太是個顧念舊情的人，有她在一日，你們沈家，就還是今日的沈家。」

「那要是老太太不在了呢？」

「身後事誰能管？這之後，全然靠你們自己了。」無雙看他一眼，道：「在我看來，你那好姐姐做的事情，株連九族都不為過。」

那些殘害無辜兒童的事情，讓無雙對這個皇后毒辣的心腸厭惡非常。

沈悅沉默的跟著無雙走出院子，良久，才道：「能讓我去見見我姐姐嗎？」

無雙嗤笑，「你覺得我有那麼大的權利？」

「你有！」沈悅看著她，道：「現如今在這皇宮之中，你比皇上更有話語權。」

誰不知道，皇帝被皇太后架空，而無雙卻是皇太后最寵幸的人。現在除了皇太后和南宮明玨，就只有無雙的話最管用了。

「我有，可我為什麼帶你去見她？」無雙似笑非笑的看著沈悅，道：「你說我欠你情，我剛才已經還了。現在，你是要我加倍奉還嗎？」

沈悅覺得臉頰發燒，尷尬的不能自已。早知道無雙是那種輕易不饒人的，一點虧都吃不得，自己卻還要偏偏更她講什麼恩情，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他長出一口氣，無奈的道：「那算我，欠你一個人情好不好？」

無雙盯著他看了良久，才翻了個白眼，道：「算了，看在曾經一起餵過的豬的份上。」

說完，轉身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那個方向，正是當年的皇后寢宮。

發生這件事之後，當年的皇后寢宮直接變為冷宮，將昔日風光的皇后直接軟禁在了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