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雙醒來的時候，是在易君念的懷裏。

她手上的傷已經被細心的包紮好！

易君念發著高燒，身體異常的溫熱。無雙此時窩在他的懷裏，隻覺一陣溫暖，本能的往他的懷裏鑽了鑽，索求更多的溫度。

她一動，便有一雙手將她摟緊。

無雙眨了眨眼，抬眸看易君念的臉。視線朦朧，好半晌才漸漸的清晰。

易君念的臉色比之往日，似乎又白了幾分。

她有些心疼，伸手摸了摸，手便被人抓住了。

易君念燙的嚇人，緊緊的握住無雙的手。兩人對視，一時間竟是誰都沒說出一句話來，隻聞易君念越加粗重的喘息。

「……對不起。」無雙憋不住，先低了頭，「讓你擔心了！」

易君念沒吭聲，隻將人抱得更緊，抓著她手的手始終不曾放開。

也許，無雙一輩子都不會明白，當他看到那鮫人將昏迷不醒滿身是血的無雙抱出來時他的感受。

這一輩子，他都不願意再回想那一刻。

無雙看他閉了閉眼，臉上的神色疲憊。

她動了動，聲音很低的道：「我做到了，我劈開了那個網，只要再解決第三道屏障，我就能帶你出去了。」

「你開心嗎？」

「……我知道。」易君念終於開了口，嗓子啞的不像話，幾乎聽不出他在說些什麼。

「你很棒！」易君念垂眸看她，視線專註，像是要將她刻進骨子裏，「我一直都知道，我的夫君，很棒。」

無雙：「……」

她笑了笑，有些羞澀的道：「第一次被娘子誇獎，我都不好意思了。我真的有你說的那麼好嗎？」

「比我說的還要好。」

「娘子就是會說話。」無雙躺在那人的懷裏，笑的眯起了眼睛，「為夫很高興，你終於肯說實話了！」

「雖然我一直知道我很棒，但是親耳聽到娘子這麼說，我還是很高興的。」

易君念：「……」

若是往常，他定然又會冷嘲熱諷一番。可如今看著懷中之人蒼白著臉跟自己嬉皮笑臉，他的心卻是軟成一團，說不出一個字來。

他能做的，唯有緊緊的將人抱緊，以藉此來向對方傳達自己心中快要迸發的強烈情感。

易君念高燒，無雙失血過多。兩個剩下半條命的人相依為命黏黏糊糊了好久，才終於漸漸的清醒過來。

無雙背靠著易君念坐著，視線看向坐在水塘邊的鮫人。

「我失去意識前，看到的那些，是什麼？」

當時，她一劈開那鐵網，便見一大群密密麻麻的東西朝著她奔湧而來。還沒等她看清，便被鮫人一尾捲走，昏迷過去。

鮫人盯著她的臉色看了半晌，才低聲道：「是、是鯊魚。」

無雙：「……啥？」

「鯊魚！」

「……」

無雙整個人都泄氣了，將全身的力氣都靠在身後的胸-膛之上，幾欲絕望。

她拚了命的劈開那層網，可等著她的，卻不是生路，而是一大群奪命殺手。

她絲毫不懷疑，只要自己一入水，那些鯊魚便會毫不猶豫的將她給撕成碎片。

再說易君念，別說他病著，就算是好好的，也不一定能出去。

他是金火雙靈根，在這水中，靈力多少會被壓製。

「沒關係。」易君念知她在想些什麼，隻伸手將人摟緊，沉沉的道：「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這個人，做的事情已經完全超出了他的預料。他不需要他再為了他去做什麼了，已經，夠了！

無雙沒吭聲，視線在一片絕望中漸漸的轉開，落到鮫人的身上。

「你有辦法的對吧？」無雙緊緊的盯著鮫人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道：「我為你劈開那層網，你是否應該給我相應的回報？」

鮫人瞪大了雙眼，臉色霎時間變得有些白。

「你、你都知道了？」鮫人看著無雙，滿眼不可置信。

「知道什麼？知道你故意利用我劈開那層網，還是知道你有辦法帶我們出去？」

「……」

「如果你是說這兩件事，那我也是剛知道的。」

「怎麼會……」

無雙的視線轉開，落在角落那堆白骨之上，淡淡的道：「你拖他們下來，並不是出於好心想要救他們。你只是，把他們當做救命稻草，希望他們能幫你劈開那層困住你的鐵網。只可惜，這些人都太廢物，沒一個有用。所以，他們最後變成了這個樣子！」

無雙笑了笑，偏頭看鮫人，幽幽的道：「我好歹幫了你的忙，或許，你不會讓我變得跟他們一樣？」

鮫人：「……」

他盯著無雙的眼睛，過了好久，那雙藍眸中的單純無辜漸漸的褪去，轉而換上了另一種眼神。

冰冷，凌厲，邪氣肆意！

翻天覆地的變化，完全與之前判若兩人。唇角微勾的邪氣樣子，讓無雙無端的想到了西方的吸血鬼。

但是無雙不得不承認，這樣的大頭魚，比之前那個裝單純的大頭魚，還要美上十分。

「你很有意思。」鮫人勾著唇看無雙，聲音比之原來低了八個度，更顯邪魅。

「我不想很有意思，我隻想活著，帶著我的人一起活著。」

「你知道，為什麼會有最後這第三道屏障嗎？」鮫人偏頭看她，笑的妖嬈邪氣。

無雙沒吭聲！而鮫人也不等她回答，便直接道：「因為鮫族祖訓，禁止與狡猾的人類往來，見者，殺無赦。」

無雙聽完，沉默了一會兒，才嘲諷的笑道：「多麼有趣的祖訓！禁止與狡猾的人類來往，卻設了一道只有人類才能劈開的鐵網。」

「我也覺得很有趣。」鮫人嘴角的笑意又擴散了幾分，「利用他們，然後再殺了他們，就像他們曾經對我們做過的一樣。」

無雙：「……」

她能從那鮫人的身上感覺到，他們對人類的怨憤。那種仇恨，被深深的刻在他們的骨血裡。

無雙長長的嘆了口氣，道：「看來，我會和那些愚蠢的傢夥一樣，變成一堆白骨。」

鮫人沒說話，只看著她，唇角的笑容不知何時已經消失了。

無雙卻在此刻撤回了視線，回身看易君念，低聲道：「娘子啊，為夫沒用，還是救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