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玨被清寧的話弄的一陣尷尬，張著嘴半晌不知道說什麼。

清寧還繼續道：「那我現在長大了，你是不是就很嫌棄我了？」

「怎麼可能！」蘇玨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道：「只是，當時有那個想法而已，並不是你說的那樣。而且、而且我並不對別人那樣，只有你。」

頓了頓，又像是怕清寧不相信一般，繼續道：「從那一次之後，就一直只有你。不管你變成什麼樣子，都只有你。而且現在，我也想把你帶回我家，寫在我們的族譜上，就在我的名字旁邊人，然後將你藏起來，再也不給別人看。」

清寧頓了頓，倏然間笑出聲來。

「跟你開個玩笑的，你當真了？」清寧笑眯眯的，道：「戀-童可沒有你這樣的，我都這麼大了你還守在我的身邊。」

蘇玨盯著清寧的笑容，也跟著笑了起來。

他們兩個，算起來都是表情缺乏的人，如今看著對方的笑容，卻是忍不住的也跟著露出笑容來。

他伸手摸了摸清寧的臉頰，終於低聲將那一句話說出了口。

「對不起！」蘇玨盯著清寧，緩緩的道：「我無能，讓你跟著我受苦。對不起，即便是這樣，我也還是不想放開你。所以，你願意跟著我受苦嗎？」

「不用跟我說對不起，你不嫌棄是我連累你了就行。」清寧輕聲道：「還有，再也不要說放開我，想也不要想。因為。你若真的放開我，那我便真的會頭也不回的離開，再也不回來。相反的，只要我們還在一起，我就做什麼都甘之如飴。」

蘇玨點著頭，堅定的道：「我不會放開你，永遠也不會。」

正如天帝，他的一次放棄，便再也無法挽回。

蘇玨脫下自己的外衣，伸長了手臂將外衣從空隙中塞過去，然後攤開了墊在地上。

他拍了拍地上，對清寧道：「坐下吧，不臟。」

清寧坐下，摸了摸地上的衣裳，低聲道：「那你呢？」

蘇玨無所謂的一笑，看著清寧道：「我一個糙爺們，有什麼關係？」

清寧：「我也沒關係的。」

「我知道你沒關係。」蘇玨緩緩的道：「我不能帶你離開，但是在有限的條件下，我希望能給你最好的。」

清寧笑了笑，便沒再說什麼了。

這是蘇玨的心意，她受用，也非常的珍惜。

一個坐在衣服上，一個坐在陰冷潮濕的地面上，兩人隔著鐵柱背靠著背坐著。手穿過鐵柱的縫隙，十指相扣，緊緊的握在一起。

伴著空氣中讓人作嘔的惡臭以及陰冷潮濕的環境，周圍還有悉悉索索的老鼠爬行啃咬讓人毛骨悚然的聲音，兩人身心卻無比的平靜，奇異的產生了一點歲月靜好的感覺。

而外面，卻是翻了天。

老爺子知道清寧破了禁足令離開之後，雷霆大怒，在家裏好一陣折騰，差點將房頂都給掀了。

他叫囂著這次要真的將清寧的腿給打斷，說要讓她一輩子都踏不出這個家門。

他說了很多狠話，但是唯獨沒有說不要這個女兒的話。

再後來他得知清寧是陪著蘇玨一起去的帝宮之後，那滔天的怒火好像一下子就消失了。

他先是沉默了很久，緊接著竟是點了點頭，道：「終於長了點腦子，知道該幹什麼了。」

他家大兒子看著他的臉色，輕聲問道：「你就不管了？」

老爺子高深莫測的眯了眯眼，道：「管什麼？管不了。年輕人的事情就讓年輕人自己解決吧。」

說罷，晃晃悠悠的去逗著小暮夕玩了。

大兒子呆愣著看著自己的爹，暗想道剛才不知道是誰叫囂著要打斷清寧的腿，現在又說不管年輕人的事兒？

但是老爺子既然發話了，說不管那就不會再管了。

老爺不管，但是清寧的三個哥哥卻放心不下不能不管，當天就殺到帝宮去了。

只是，三人連帝宮的門都沒進就被擋在了門外。

一時間氣氛變得詭異起來，像是一張緊繃的弓，只要有任何外力輕輕一個拉扯，就能瞬間崩斷。

而此刻，著急的還有蘇鈺。

但是正是因為蘇玨是他的弟弟，他作為大哥，卻更加不好插手去管，甚至連過問一下都不能。

因為他要避嫌。

而帝宮之內也是風起雲湧，各方勢力角逐。平靜的表面之下暗潮湧動。

地牢之內，送飯的人將飯菜分別送到兩間房內。

給清寧的，一看就是精心準備過的，與天帝的吃穿用度一樣的規格，甚至比之更加精細。

而給一邊的蘇玨的，卻是幾個發了霉的饅頭，根本無法下口。

清寧雖然眼睛看不見，但是鼻子卻是能聞得見的。

在那些人走之後，清寧直接一伸手將蘇玨那邊的幾個饅頭打飛，咕嚕嚕的滾到了角落裏。

那些老鼠一擁而上，很快的便將那些饅頭瓜分殆盡了。

蘇玨看了看那些被老鼠糟蹋的沒法看的饅頭，伸手摸了摸清寧的頭，道：「其實沒關係的。」

他們才去下界的時候，什麼樣的苦沒吃過？那麼艱難，他們都走過來了，如今這些根本就不算是。

更何況，如今有清寧陪在他的身邊，做什麼，他心裏都是覺得甜的。

清寧的臉色有點不好看，冷笑著道：「天帝真是越多越回去了，做事情這般沒品。」

這特麽的已經是不能用沒風度來形容了。

她以前真是瞎了狗眼，才會按上這麼個玩意，如今給自己添堵。

她將自己這邊的食物往兩人中間一放，道：「一起吃。」

蘇玨道：「我沒關係。」

「別廢話！」清寧沉聲道：「不管什麼，我們都一起承擔。就算只有一個饅頭，我們也掰開分著吃。將來就算是餓死，我們也是同時餓死的。」

她此生所追求的，不正是這樣一份愛情嗎？能彼此陪伴彼此承擔，足矣。

蘇玨看了她一會兒，心中暖意融融，不再堅持，道：「好。」

他伸手拿起一個糕點，從中間掰開來，道：「他倒是還記得你喜歡吃……」

清寧：「怎麼了？」

蘇玨垂眸看著糕點中間藏著的東西，蹙起了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