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夕僵住，哢哢的扭頭，就見無情正站在她的身後，似笑非笑的盯著她。

暮夕：「……呵呵，哥哥呀！」

無情挑眉，直接拎起她的後衣領子進了城門。

暮夕憋屈著一張臉，但是不敢反抗，隻弱弱的道：「哥哥，別這樣，我朋友看著呢。」

無情斜眼看她，道：「你還有朋友？」

「我怎麼就不能有朋友啦？你不要看不起我。」暮夕四處張望，一眼掃見站在不遠處的和尚，連忙招招手，道：「和尚，這兒這兒。」

無塵其實早就看見她了，此刻的視線，卻是落在拎著她的無情身上。

無情也注意到了對方，眼神漸漸的變了。

他拎著暮夕走了過去，然後直勾勾的盯著無塵看。

無塵與之對視，過了許久，突然間笑了笑，道：「長大了。」

無情的眼眶有些紅，將暮夕丟下，屈膝在無塵的面前跪了下來。

「多年不見，師傅風采一如往昔。無情不好，這麼多年都沒去看你。」無情看著無塵，心情有些難以平復。

無塵，是除了無雙之外，他在這個世界最親近的人。

當初無雙懷著他的時候，便是無塵在照顧。後來他出生，無雙眼睛不好，大多數時候都是無塵陪著他。

一直到他五六歲離開佛門！

對無情來說，無塵亦師亦父，感情深厚非常人所能比擬。

無塵站在那受了他這一拜，然後才伸手將無情扶起來，笑著道：「你能好好的成長，我很高興。看你這般模樣，若是你母親看到，不知該有多麼的欣慰。」

無情笑了笑，道：「母親若在，看你如今這般模樣，應該也會很高興。」

兩人相視一笑，那邊的暮夕終於忍不住了，道：「你們認識？」

直到這時，無情和無塵才回頭看暮夕，兩人的神色都有些複雜。

無情：「你怎麼認識他的？」

暮夕：「……半路上認識的。有人想害我，他出手幫我，我看他人不錯又同路，所以就一起了。」

無情：「……」

他回頭看無塵，道：「她有點調皮，這一路上沒少麻煩你吧？」

無塵卻搖搖頭，道：「沒有，她很乖巧。」

頓了頓，又道：「你說，這是你妹妹？」

無情看了暮夕一眼，然後才點點頭，道：「是，同父同母的親妹妹。」

無塵的眼神瞬間變了，暮夕與他相處這麼久，從未見過他這般情緒外露。

無塵一把抓住無情的胳膊，急聲道：「無雙回來了？那她……」

「師傅，我娘親沒有回來。」無塵看了看抓住自己的手，低聲道：「十年前，暮夕被一條青龍送了過來。說是母親本想帶著她一起回來看我，但是母親被阻擋回不來，只有暮夕來了。」

無塵：「……是、是嗎！」

他似乎意識到有點失態，慢慢的縮回手，低聲道：「我以為，她也一起回來了。」

無情：「……」

他深深看了眼無塵，神情複雜。張了張嘴，想說什麼，最終又咽了回去。

怕提起那事兒讓無塵更加傷心。

三人一起回了無情住的院子。

這地方，是曾經的安定王府，易君念長大的地方。

現在，宅子歸無情所有，他自己就住在以前易君念和無雙住的那院子。

甚至，院子裏的那棵樹都是曾經無雙爬過的。

進了門，暮夕才看著她哥哥，道：「你是怎麼知道我要來這裏的？特意來這裏堵我的嗎？」

無情瞪她，「你還好意思說？背著我偷偷跑出來，知道香香姨和你南宮姐姐都擔心嗎？」

尤其是香香，幾乎是以淚洗面。

暮夕幾乎是她一手帶起來的，對暮夕幾乎是疼到了骨子裏，比他這個哥哥還要寵著暮夕。

如今暮夕一跑，香香每日都坐立不安，生怕她出現什麼危險。

暮夕有點愧疚，低聲道：「是我的錯，不該偷跑。但是、但是我要是不偷跑，你就不讓我出來嘛。」

無情看她，道：「你就不能再等等？再等等，我就能帶你一起出來了。」

暮夕撇撇嘴，沒說話。

她偷跑，其實也是因為她有些坐不住。年齡大了心也大了，對這個世界很好奇，尤其是對母親和父親曾經的一切，都很好奇。

兄妹兩說著話，那邊的無塵卻在發獃。

暮夕抽空看了無塵一眼，對無情道：「他怎麼了？我從來沒見過他這般失態。」

無情頓了一下，然後道：「可能是有心事吧。」

「是因為他不當佛門主持捨不得嗎？」暮夕眨眨眼，道：「捨不得話繼續回去當啊，以他的能力不難。」

無情驚訝，「他不當主持了？他跟你說的？」

暮夕點點頭，道：「說什麼當初當主持是臨危受命不得已，如今完成了自己的責任，所以便不當了。」

無情聽完，長長的嘆了口氣，低聲道：「他這樣，大概是因為雲墨姨娘吧……」

暮夕眨眼，「這個名字好耳熟。」

就像當初聽到無塵的名字一樣耳熟。

如今證實，無塵，真的和她娘親是認識的，還是摯友。

無情抬眸看她，低聲道：「你知道雲墨？你怎麼會知道雲墨的？」

雲墨死了那麼多年，暮夕怎會知曉？

暮夕眨眨眼，看看無塵，然後脆升升的道：「你口中的雲墨姨娘，是不是長得很漂亮，眼睛大大的……」

她越說，無情的眼睛便瞪得越大。

因為暮夕描述的，正是雲墨。

無塵也看了過來，視線直直的盯著暮夕，眼裏有震驚，有急迫，更有一些惶恐。

他走過來站在暮夕的身邊，低聲道：「你、你是在哪裏見到她的？」

暮夕眨眨眼，然後低聲道：「在娘親的手腕上。」

無塵：「……什麼？」

「娘親的手腕上一直戴著一根紅繩，上面系著一個菩提子。我看見那個人從菩提子裏面冒出來，然後跟娘親鬥嘴……」

暮夕頓了頓，繼續道：「不過，那位姨娘很少出來。娘親說，她沒有身體，神魂很虛弱，要多多修養。」

無塵嘴唇抖了抖，最終吐出一句：「她終於回來了……」

他後退一步，紅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