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內，無情皺著一張小臉，很是不爽。

易君念側著身子靠坐在軟榻之上，一手放於身側，單手拿書，看的津津有味，完全當無情不存在。

無情瞪了他一會兒，突然間道：「你是不是有病啊？你這是什麼鬼姿勢？」

那樣子，像是懷裏抱著個人一樣。

易君念斜睨他一眼，沒理他。

無情又抱怨，「你能不能對我溫柔點？我讓你抱我，沒讓你直接扔我。」

易君念看他叨叨不想停，淡淡的扔出一句：「再廢話，我就扔你下去。」

無情：「……」

他咬了咬牙，最後隻扔出一句：「你別得意，以後有你後悔的時候，叫你這麼對我！」

易君念：「……」

他看書的動作一頓，隨之抬眸去看那小子，卻見對方往旁邊一倒，眯著眼睛睡著了。

易君念看了他一會兒，心中暗道：這小子一口一個自己會後悔，究竟為什麼這麼有底氣？

他皺了皺眉頭，在想自己是否跟著小子有什麼關係？

但是，這五年，他都一直待在斷崖之上，這次，是第一次下山。

所以，若真有關係，那不可能是這五年，定然是五年前的那段時日。

但是，五年前的一切，他都不記得了。

因為強行被覺醒，讓他丟掉了曾經額記憶。就連身邊的莫淒，他也是花了很長時間才接受他是他的親信這個事實的。

五年前，究竟發生了什麼？

易君念蹙著眉頭，太陽穴隱隱作痛。

他連忙收攏心神，不在去想五年前的任何事情，專註於手中的書。

每次都是這樣，只要他動了念頭想記起五年前的事情的時候，便會頭疼欲裂。

嘗試過幾次之後，易君念便也不在去想。

無情原本是閉上眼睛裝睡表達自己的不滿，但是到了後面就真的睡過去了。

等他一覺醒來，馬車已經搖搖晃晃的不知走出了多少裡路。

他睜開眼茫然四顧，掀開車窗的簾子往外看了一眼，發現外面一片荒山野嶺，也不知道是要去哪裏。

他回過頭去看易君念，那人也不知何時睡著了，就那麼側躺著，一手橫放在一邊，一手自然的垂下，手裏的書已經放在了桌子上。

無情趁著他睡著，一雙眼睛掃射著易君念的臉。

眼睛很像，鼻子很像，嘴唇也很想，哪兒哪兒都很像！

所以說，他的美貌完全來自於這個男人？

無情有點不爽，他怎麼就長得不像無雙呢？雖說無雙比不上面前這張臉驚艷，但是他還是能勉強接受的。

如今近距離看著這張臉，完全像是在照鏡子。

他在想，自己長大之後，是不會會跟現在的他一樣？

不知不覺的，無情盯著人出了神。

「看夠了？」易君念沒睜眼，聲音很淡的道：「你好像對我這張臉很感興趣？」

無情面無表情的道：「你全身上下唯一的可取之處就是你那張臉了。」

易君念緩緩的睜開了雙眼，斜睨著無情，道：「我得罪過你嗎？我怎麼覺得你好像認識我？」

無情看他一眼，道：「你不認識我，我認識你，你也確實得罪過我了，得罪的還不淺。」

易君念挑眉，道：「你幾歲？」

無情：「四歲多了，快五歲了。」

易君念哦了一聲，道：「我並不認識你。」

「做了虧心事，當然是忘得乾乾淨淨的好，記著給自己添堵嗎？」無情斜睨他一眼，道：「我就說你就只有這張臉可取了。」

易君念：「……」

四歲多五歲，這孩子，是五年前的有的。

又是五年！

五年前，究竟發生了什麼？他丟失了五年前的記憶，像是生生的被截走了一半的人生。

他現在，並不完整。

易君念坐直了，看著他道：「五年前的事，我真的不記得。如果我真的有得罪過你，你可以告訴我，我能彌補的盡量彌補如何？」

無情有些詫異，看著他道：「你說不記得了？不記得是什麼意思？」

易君念指了指自己的腦袋，道：「五年前，我生過一場大病，醒來之後，前程往事盡忘，都不記得了。」

他笑了笑，看著無情道：「所以，你能跟我講講我以前是怎麼得罪你的嗎？」

無情：「……」

不記得了？

這個人，五年前的事情根本就不記得了？娘親知道嗎？

那他現在不但是不知道自己的存在，有可能，連母親是誰都不知道？

他猛然抬頭瞪著易君念，惡狠狠的道：「你怎麼能不記得？你怎麼可以不記得？你一句不記得就想抹殺你曾經做過的一切嗎？你知不知道有些人因為你過的生不如死？你知不知道有些人因為你毀了一輩子？」

無情有些激動，順手抓了桌子上的書朝著易君念砸了過去，惡狠狠的道：「你怎麼能不記得？」

易君念蹙眉，心裏有些怒火，正想說什麼，卻見對面的無情紅了眼眶。

到了嘴邊的話，又被易君念生生的咽了下去。

無情眼眶紅的厲害，強忍著掉眼淚的衝動。

這個人，居然什麼都不記得了。

那麼，他算什麼？不，他根本什麼都不算，那個時候他不知道他的存在，他能理解。

但是，他們家老姑娘算什麼？她這前半輩子，究竟是為了什麼？

她為了他生了孩子，為了她在佛門吃齋念佛一待就是五年，為了他瞎了一雙眼睛……她算什麼？

如今，這個人居然說自己忘了？

他狠狠的抹了一把眼睛，瞪著易君念道：「我討厭你。」

易君念：「……」

他看著無情紅了眼眶，不知為何，心臟像是被人攥住了一般，悶悶的疼。

但是為什麼？

易君念默默的撿起被扔到地上的書放在桌上，轉頭閉上了眼睛。

五年前……

在看到無情紅著眼眶的那一瞬間，他就無比的渴望能夠想起五年前的種種。

無情盯著他，平緩了自己的情緒，啞著嗓子道：「你要去哪兒？」

易君念閉著眼睛淡淡的道：「回斷崖！你想反悔離開，現在還來得及。」

「誰說我要反悔了？」無情冷哼一聲，道：「我就是來找你討債的，你沒還夠，我不會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