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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定定地看著石床上的老婦人，也不知道她剛才的話是誇我還是損我。但貌似她對我並無惡意。可是隨即，她接下來的一句話，卻又將我打入了冰窖。

「我能夠維持陽神不滅，全靠小明的鮮血支撐。如今他不在了，你又戴了他的麵皮，那麼把你的血給我一些吧！你沒看我的手上已經長出屍斑了嗎？」

我頓時恍然，原來小明母親的確已經死了，但卻因為小明的緣故，才能維持魂魄不散。可小明的鮮血即便再管用，但也會有流乾的一天，那時這老婦人不還是會死去嗎？

「咳咳……」老婦人忽然咳嗽了起來，兩隻眼睛銳利地盯住了我：「你這孩子膽子太小，不過是幾滴鮮血而已，用得著這麼為難嗎？如果不是有這隻龍蚰的涎水，我早就變成一具殭屍了！你以為你的血是靈丹妙藥麽？不過是藥引罷了！」

我忍不住朝她的後面望去，見那隻大蟲子直挺挺的立在牆角，很安分的樣子，只有兩隻觸角慢悠悠地擺動著，乍看上去，倒像是被人馴養的.寵.物。剛才小明母親管這東西叫什麼？龍蚰？這是神馬蟲子？難道是一隻大號的蚰蜒？

「早些年我被小人暗算，小明的父親當場暴斃，而我卻僥倖存活下來。多虧了我家老宅這隻龍蚰，估計是老天可憐我們李家，才派了這隻龍蚰保護李家後人，所以我大難不死，但是每日必須服食龍蚰的涎水方能續命。小明八字屬從水局，天生的敗勢之命，不過從水局卻有一個好處，水多龍氣必旺，也因此，這頭龍蚰能夠在李家老宅存留下來。小明的血引加上龍蚰的涎水，讓我苟活至今。可是如今他不在了，所幸又冒出來你這麼一個小和尚，真是天不亡我！」

我撓了撓頭，一時沒完全明白這老婦人話中的意思，她的信息量太大了，我有些迷糊。

「快過來，讓我好好看看你！」床上的老婦人又說，語氣有些疲累的樣子。

說實話我其實怕極了，但還是走了過去，靜靜地看著對面的老婦人。

也不知道她多大年紀了，臉上隆起大片的浮腫，而且皮膚裡透著一股極為扎眼的青色，我注意到她的脖頸上也有幾塊屍斑，單從外表上看，這活脫就是一個死去多時的人！

「你是怎麼死的？」我忽然想起了這個關鍵的問題。

老婦人立刻怒容滿面，停頓了一下道：「暹羅陰山派，該死的暹羅陰山派！」

我立刻吃了一驚，又是暹羅陰山派，這不跟老梁二號是同一個教派麽？

「李家從小明爺爺那輩起就開始衰落，家裏大好的產業一.夜間付諸東流，他爺爺也因此含恨離世。不過這一切，到了小明爸爸這一代開始扭轉。我們重建了李氏家族的雄風，這也導致了小明叔叔的眼熱妒忌。他一直認為小明父親能夠東山再起是萌了祖上的蔭德，殊不知，宏達他為了李家的再興付出了多少，又犧牲了多少！」

我這時白知道小明的父親叫宏達，那麼連起來就是李宏達了，接著想起麗麗的話，李宏達早年是遼河上的撈屍工，直到娶了小明母親後，家道才開始扭轉。按理說，一個人想白手起家，其實不是件容易的事，這中間必定要付出和犧牲很多東西。可是我不明白，小明母親所指的犧牲又是什麼？

我使勁抓了兩下光頭，腦子裏極力思索著其中的關聯。這時小明母親說道：「好了，都過去的事了，我不想提了，你給我幾滴鮮血然後回去吧！不過——」她抬起頭，兩隻眼睛鷹隼一般的看著我，「你雖然戴了我兒子的面具，但你終究不是我兒子。李家的萬貫家財你可以揮霍使用，但是有一點，我絕對不允許你玷汙麗麗……」

我登時一呆，雖然我很窮，但是和李家的萬貫家財和麗麗比起來，根本不算什麼，我們一起經歷過生死，在她撲到我身上為我擋箭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此生我必定要為這個女人付出全部來回報。可是如今死鬼小明的母親居然不讓我們在一起，這簡直是開玩笑！

我笑了一下，道：「這事恐怕不是您說了算的，我和麗麗一起經歷過生死，彼此間的感情很深厚。我離不開她……」

老婦人露出嘲笑的神情看著我：「你們一起經歷過生死？這又怎樣？麗麗的爺爺欠小明爺爺一條命，所以她會嫁到我們家來，她生是我們李家的人，死是我們李家的鬼！」

我不等她說完，冷笑一下道：「欠你一條命又怎樣？大不了這份情我替她還了！麗麗十六歲就跟了小明，可是她過過一天好日子麽？現在小明死了，機緣巧合，我戴上了小明的臉皮，我們由此相識，並且緊緊的拴在了一起。李家萬貫家財在我看來不過都是浮雲，我要的只是麗麗！」

說著，我晃了晃手中的骨刀為自己壯膽。

但是出乎意料，這個老婦人並沒有反駁，獃獃地看著我手中的骨刀，許久才道：「你怎麼會有羅剎齒？」

羅剎齒？我看了看手中的骨刀，立刻反應了過來，這把骨刀的確是羅剎的牙齒做的。

「羅剎齒是我，我當然會有，這有什麼好奇怪的？」

老婦人疑惑地看著我，先前的凌厲氣勢瞬間消失掉了。許久許久，才疲憊的對我說：「割幾滴鮮血給我，然後你走吧，明天再來看我。」

一點血而已，那就給她。我點點頭，老衲的血已經沒多少了，而且我覺得，這種液體似乎對現在對自己也沒多大用處了。

我用骨刀在腕子上割了一下，擠出幾滴鮮血出來。石床上的老婦人立刻撅起嘴唇去接，舌.頭卷處，將血液吮吸得半點不剩。

「你的血……」隨即，她的表情立刻僵直了，就像是吃了毒藥一般，萬分愕然地看著我，「你的血毫無血味，怎麼跟個殭屍似的，難道你已經……」

我苦笑一下，收起了骨刀說：「我的屍毒附體，全身的血液早已經沒有半點陽氣了！」

小明母親獃獃地看著我，片刻之後竟然仰面大笑，雖然淒厲，但卻飽含了欣慰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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