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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都愛馬文才》205 一擲千金
祝家莊的部曲祝阿大很難過。

作為祝家莊莊主的心腹,他被派來保護「祝小郎」時,心中十分猶豫。

想他儀錶堂堂,在祝家莊裡愛慕者眾多,萬一保護著保護著,被九娘子看上眼了,那可怎麼辦囁?

畢竟他是這樣英俊挺拔的一個後生。

祝莊主是不可能讓九娘子嫁給一個部曲的,而他也註定給不了她任何幸福。如果這種事情發生了的話,對他和九娘子來說,都是大禍事。

但是他沒想到,九娘子居然是這樣的九娘子,少莊主這樣的漢子不喜歡(比如他),卻一天到晚跟小白臉們混在一起!

這不,她又趁他們不注意的時候溜到了隔壁!

「我來找我們家小郎。」

祝阿大伸長了脖子,往屋子裏張望。

男女授受不親啊九娘子!雖然莊主夫人說如果是馬家少爺和他接觸可以不必太過擔心,但裏面還有好幾個小白臉!

「沒有我們家郎君的同意,任何人不允許入內。」

傅家家將雙手抱胸,硬邦邦地說。

「不好意思,家主有令,小郎除了讀書以外,不準和不學無術的人在一起。」

哼,誰都知道傅家小郎君是個遊手好閒的!

「裏面除了我家小郎外,甲科第一的馬少爺也在裏面,不會耽誤你們家小郎讀書。」

傅家家將寸步不讓。

「職責所系,抱歉了。」

「你這是要逼我們動手?」

祝阿大手按佩劍,蹙緊眉頭。

「那我們就領教領教祝家的家教。」

傅家家將們早就看這一群鬼鬼祟祟的護衛不順眼了,從沒見過護衛還限制主人行動的。

話音未落,利器出鞘的倉嗡聲不絕,傅家的家將和祝家部曲在院子外就這麼對峙了起來。

「怎麼回事?」

聽到動靜出來的祝英台看到門外劍拔弩張,嚇了一跳。

「阿大,叫他們把武器收起來!你們要在學館裡械鬥嗎?」

「小郎,少主說了,要我們寸步不離的貼身保護您……」

祝阿大在傅家家將們嘲諷的目光中收起武器,語氣委屈。

「寸步不離?我阿兄不會這麼吩咐你們的。」

祝英台沒好氣地說:「我洗澡也跟著嗎?我如廁也跟著嗎?」

祝阿大語噎。

說話間,傅歧和馬文才也來到了門口,聽到祝英台拿自己性別的事懟自己的部曲,兩人忍俊不禁。

「他們也是擔心你的安全,你們回去吧。」

傅歧忍著笑說,又對祝阿大幾人拱了拱手。

「我們家有規矩,主人議事時不許旁人旁聽,各位多包涵。」

「不敢。」

祝阿大也不敢真得罪這位建康令的公子。

「那我們就在院子裏等著吧。」

祝英台見他們就是不走,氣呼呼地轉頭又回去。

「祝英台,你這麼做真的好嗎?祝家莊未必會將你嫁給什麼紈絝子弟,你要真跟著馬文才去建康,就開弓沒有回頭箭了……」

傅歧擔心地看著祝英台,又看著馬文才,突然語出驚人。

「說起來,要名正言順的脫離祝家莊,讓馬文才娶你不是更好?」

聽到傅歧的話,祝英台嚇了一跳。

「娶我?」

傅歧原本只是腦子裏靈光一閃,如今見著兩人並肩而立,思緒越來越清楚。

「是啊,你是女子,總歸是要嫁人的,與其要嫁別人,不如嫁知根知底的。馬文才儀錶堂堂,家世又不差,如今還有數百萬家財,娶你怎麼了?你嫁給他,他不會攔著你煉丹、拋頭露面……」

「我會。」

「咦?」

傅歧正說著得意,卻冷不防被馬文才潑了一盆冷水,不禁愕然。

「做我的好友、我的幕僚、我的姐妹,我都會包容她,幫助她,讓她得償所願……」馬文才的神情嚴肅,「但如果是我的夫人,卻不然。」

他長嘆道:「我馬家一代單傳,到我這裏,士族身份已經是岌岌可危。我無兄弟姐妹幫扶,如今想在這世道做出一番事業,我的妻子必須是能扶持我,在我不在家中的時候頂門立戶,能面對明槍暗箭護住家業。祝英台雖有急智,可過於天真爛漫……」

「更何況,我二人並不是兩情相悅。」

馬文才的話說的祝英台臉上發熱,心中空落落的,也不知是失望,還是被拒絕的難堪。

她從來不想馬文才娶她的可能,除了兩人相處起來實在沒有男女之間的曖昧,更多的是那個歷史上「梁祝」的悲劇,讓她完全不敢去想這件事。

見祝英台和馬文才都默然不語,自覺說錯了話的傅歧尷尬地撓撓臉,繼續語出驚人:

「那我就勉為其難,回家讓我娘去祝家莊提親?反正家裏有我嫂嫂主持後院了,家裏無所謂我娶的是誰。」

「不行!」

「我才不要!」

馬文才和祝英台異口同聲。

「傅歧,你當娶我是撿破爛啊!」祝英台氣不打一處來,「我為什麼非要靠嫁人逃出家去?」

「可是你要來建康,這樣不是最快嗎?」

傅歧瞪了瞪眼,「等我兄長回了家,我就可以分家住了,到時候你們在建康可以都住我家,白天女扮男裝想去哪兒去哪兒,修書也行,幫馬文才算帳也行,晚上門一關,誰知道什麼情況?」

「我才不要嫁人!」

祝英台抓狂地一指馬文才。

「真萬不得已,我寧願嫁馬文才。你太不靠譜!」

「我不能娶你。」

馬文才冷著臉,一點也不怕傷了祝英台。

「我娶妻是要開枝散葉的,娶你又不能假戲真做,難道以後讓我心儀的女人做填房或妾室不成?我不能讓我的嫡子名不正言不順。」

這世道,庶子甚至算不得後代。哪怕家中嫡子死絕了,從旁支過繼,庶子也是沒有繼承家業的機會的。

繼室生的孩子也算是嫡子,但有幾個高門的貴女願意給人當填房?

「真是奇怪,馬文才,你既然不願娶祝英台,為何剛剛也不讓我娶祝英台?」

傅歧見三人在婚配這事上說不攏,有點下不來台地胡攪蠻纏。

「反正是假娶,不過是走個過場而已!」

馬文才答應過傅歧,不能說傅異已經命不久矣的事,自然更不能說他日後面臨的情勢和他幾乎一般。

如果他成了傅家的承嗣子,他的妻室便一定是出自高門的嫡女,要頂門立戶,替他交際內外的。

祝英台不過是鄉豪之女,並非出身建康的豪門貴族,傅夫人根本不會答應。

「不要胡鬧了。」

馬文才傷腦筋地揉著眉心。

「我們這樣的出身,婚配向來不能自主。何況祝英台要的是光明正大的出現在人前,假婚配是見不得人的,你不要多生事端。」

傅歧自覺自己想出的好辦法被左潑一盆冷水,右潑一盆冷水,有些惱羞成怒地說:

「那就按你們說的辦!將宴席辦的大大的,最好包下一整座酒樓,讓整個會稽學館會稽郡都知道祝家的小郎君要去建康上任好了!」

「有何不可?」

馬文才眉毛一挑。

……?

……!

「馬,馬文才,你,你不會是準備來真的吧?」

從小調皮搗蛋零花錢從來不充裕的傅歧咽了口唾沫,磕磕巴巴說:

「你,你知道包下一整座樓要多少錢嗎?」

外表出身豪族祝家莊,其實也是女屌絲一枚的祝英台也被嚇了一跳。

「不,不用這麼鋪張吧……?」

「小郎,馬公子,梁山伯回來了!」

傅家的部曲在外面喊。

「梁山伯回來了!」

傅歧眼睛一亮。

「來的正好!」

馬文才大笑著,起身親自將門口的梁山伯接了進來。

待梁山伯在廊下凈面換鞋入了屋內,便眉飛色舞地說起自己的經歷。

原來時值春耕,鄞縣縣令空缺了一段時日,縣丞等人又無心縣務,會稽郡太守府擔憂鄞縣耽誤春耕,便讓梁山伯提前上任,至於缺少的人手,可以從太守府先支取三個月的俸祿去聘人。

梁山伯此次便是取了俸祿,回學館中招募人手一起去鄞縣上任的。

「既然梁山伯的前途也有了著落,那更該包下整個酒樓了。」

馬文才撫著下巴,做出了決定:「樓下以梁山伯和祝英台的名義宴請同窗,樓上便是答謝先生們吧。」

「什麼包下酒樓?」

梁山伯被說的一愣一愣的。

「我只是上任縣令,不過是個濁吏,請上幾個交好的同窗,吃幾杯酒就行了。」

「你還不知道,祝英台受了東宮宣召,要去建康任書令史了。」

傅歧沒敢跟梁山伯說祝英台是女的,隻避重就輕道:「馬文才說這是大喜事,準備和祝英台將縣中最好的酒樓包下來,宴請學館中的同窗和先生。」

梁山伯身子一顫,第一反應便是看屋中的祝英台。

「應太子詔?」

她怎麼敢?

「我對天子門生沒什麼興趣。」

祝英台以為梁山伯問的是為什麼不博個「天子門生」,「之前書品被評的不錯,太子修《文選》,召我去做書令史,我覺得挺好的。」

梁山伯定定看了他們一會兒,片刻後,舒出一口長氣。

「你們決定好了?」

馬文才皺了皺眉,覺得梁山伯有些過於慎重了,雖不太明白,但還是點了點頭。

「我是吳興人,傅歧家在建康又不常下山,祝英台之前在上虞,也很少出祝家莊,你是本地人,想托你薦個此地最好的酒樓,包下幾日。」

他解釋說。

「價錢好說,只要這件事辦妥即可。」

「縣中最好的酒樓是朝露樓,一共三層,一樓是堂食,二層三層都有雅間。朝露樓有錢也不見得能包一天,但朝露樓是會稽學館中乙科學生劉元家的產業……」

梁山伯並不推諉。

「我和劉元有些交情,之前祝英台也教過劉元算學,我去與他說說,應當會有不少便利。」

劉元是商家子,又是庶人,以馬文才和傅歧的身份,必不會親自去找他辦宴席的事情,如今梁山伯一口應承下來,馬文才和祝英台都露出喜意。

「那太好了。」

傅歧笑著說,「我就知道請梁山伯辦這件事最妥當!」

「這事交給我好了,如果有宴請的名單也給我,我來安排。」梁山伯心事重重,但還是擠出個笑容,又問道:「你們準備請哪些人?」

「請……」

「所有人。」

馬文才說。

「……甲科的……啊?咳咳咳……什麼?」

祝英台嚇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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