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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都愛馬文才》307 送嫁將軍
看到那位騎士滾鞍下馬,梁山伯的腳步往後退了退,將自己的身影藏在了人群之中。

雖然他今日也照舊塗脂抹粉,但天氣太熱人群又擁擠,他作為沒什麼地位的禦史在隊伍裡被呼來喝去,臉上的粉已經掉了很多,如果是關係非常熟悉的人,還是能看出端倪。

沒錯,來的是熟人,那位曾在會稽學館教過騎射的「姚華」先生。

「花將軍,豈可失儀!」

一聲輕喝之後,魏國的隊伍中走出一名身穿白色官服的中年官員,皺著眉不悅道:「回返隊中,你的任務是保護公主的安全!」

他名義上是訓斥,實際上是在保護,擔心她受到責難。南朝的秘書郎通常是高門貴胄擔任,他擔心花夭會得罪人。

鮮卑人尚白,王親宗室的袍服大多愛用白色,來迎接使者之前他們已經通過鴻臚寺學了不少北魏那邊的常識,眼見著這人出來訓斥,梁帝立刻和藹可親地說:

「我們這麼多人,嚇到了馬也正常,不必太過苛責。」

已經恢復本名的送嫁將軍向梁帝躬身致謝:

「花夭謝過梁國陛下。」

「佛念。」

蕭衍寬厚地點點頭,又對馬文才招了招手,示意他到身邊來,顯然是對他剛才「臨危不亂」的舉動很是滿意。

兩人錯身而過時,花夭悄悄對馬文才眨了眨眼,露出了一個友好的笑容。

花夭是「偷渡」來的梁國,兩人在明面上絕對不能表現出認識的樣子,馬文才足夠冷靜給花夭省了不少麻煩,而兩國既然是為了和平而來,當然也不會因為這麼點小事就在門口僵起來。

因為馬匹造成的騷亂過去後,連綿不絕的使臣隊伍開始入城,梁帝領著文武百官接到了謝舉等人後並沒有選擇倚仗開道,而是直接混入了使臣的隊伍,和一路來的使臣們邊聊天邊前往台城。

他當了幾十年的皇帝,又博學多聞,此時一點都沒有刻意在北魏使臣面前擺架子,越發風度翩翩,於是這些來自魏國的使臣們紛紛誇讚起梁國的風土人情,盛讚大國的風範。

入城就要下馬,就連送嫁的衛隊都在地上走著,手中牽著馬,只有魏國公主在乘在馬車裏,此時正打開了車窗,好奇地往外眺望。

「你剛剛倒是膽大。」

回到皇帝身邊的馬文才一怔,扭頭見是二皇子蕭綜,微笑道:「殿下過譽了,只不過在下家中也養過類似的馬,所以並不覺得驚奇。」

「哦,佛念難道心向行伍?否則養什麼戰馬?」

蕭綜可不是那些見到馬就畏如老虎的沒用紈絝,此時抓住了他的話頭,眯著眼追問。

「慚愧,曾有一個行伍出身的朋友欠了錢,沒錢還債,將馬抵押到我家的,後來他手頭寬裕,那馬就贖回去了,不過也因為此事,倒讓我學會了騎馬。」

馬文才將來龍去脈避重就輕地帶過。

「好馬如同忠犬,並不會隨意傷人。」

「就怕是不忠的狗,反咬了主人。」

蕭綜話中有話。

馬文才含笑不語,裝作聽不懂。

太子看了蕭綜一眼,給了個警告的眼神,這才讓他沒有再為難馬文才。

入了城的使臣受到了梁國百姓的熱情歡迎,兩旁的道路擁擠到走不動,時不時還有人拿著鮮花瓜果往隊伍裡投擲。

被投擲的最厲害的是隊伍中間的褚向。

謝舉等人雖然也豐神俊秀,但他們一看就是位高權重之人,百姓也不敢隨意冒犯他們,但褚向就不同了。

他原本的長相過於陰柔,又因為懦弱的氣質而有些畏縮,即使長相過人也總是躲躲閃閃不怎麼起眼。

可經過一年多出使經歷的磨礪,褚向的氣質發生了巨大的變化,不但更有自信了,原本年少時過於柔和的五官開始向著成年的方向變化,線條精緻而成熟,即使隻穿著難看的低級官服,依舊讓人無法移開眼。

他就像是終於被打磨出的寶石,無法再掩蓋住閃爍的光芒。

若是以前,遇見這麼多人對他投擲瓜果鮮花,他一定會不自在的躲到徐之敬身後去,可列在使者隊伍裡的他並沒有躲閃,反而從身上撚起一朵鮮花,嗅了嗅香氣後順手插在了自己的官帽上,對眾人微笑頷首感謝。

人群中的尖叫聲更大了。

「發生了什麼事,褚向居然變化如此之大……」

馬文才皺著眉,有些擔心地想,「難不成他在北朝有什麼奇遇?感覺像是卸下了心中的包袱,完全不再拘束自己了。」

他身份尷尬,突然自信起來,必定是有了某種倚仗。

同樣皺眉的還有二皇子蕭綜。

「這一年多他居然沒有向褚宅送信,明明使臣有信件往來。褚夫人還向我信誓旦旦他必不會背叛褚家,可哪有忠心家族的人會是這樣?」

他想起自己送褚向去會稽的事情,心裏有些後悔。

「莫非他在會稽搭上了蕭寶夤的人,有了奔逃之心?」

不,若有奔逃之心,本不用回國。

他心中矛盾重重,看向褚向的表情也就越發凝重。

隊伍裡的褚向似乎對這邊的視線有所察覺,抬頭看了一眼,見是二皇子蕭綜,攏袖向他微微拜了拜。

蕭綜的眉頭這才舒展一點。

南梁出使魏國,帶了國書和國禮,去年帶的糖、甘蔗、孔雀、柑橘和蜜酒,這次北方出使南面,不但帶了名馬,還帶了駱駝和各種皮草、人蔘等珍貴藥材,尤其是那一對白駱駝,很多南人根本不知道那是什麼,之前被馬驚嚇過一次,再見到駱駝,一個個猶如見到了神物,還有屈身跪拜的。

北魏使者對於這種場面不免有些自得,但南梁官員的表情就不太好看了。

馬文才看了眼人群畏馬如虎的態勢,也擔憂地嘆了口氣。

魏國的北方雖然有了動亂,可依舊保有能征善戰的騎兵和水軍,對內經常以平叛的方式練兵,在對外戰爭中也幾乎沒有敗仗,軍民自信且不畏強敵。

而梁國遭遇幾次大敗,早已經沒有了以往的士氣,建康的百姓更是連看到戰馬都驚慌失措,真要兩國交戰,南方如何與北方的久戰之兵作戰?

再想到這幾年來皇帝幾乎住在同泰寺裡的舉動,馬文才越想越覺得沒有勝算,也理解了謝舉如此推動罷戰議和的意義。

只是這樣虛假的和平,估計也維持不了幾年。

等百官和使臣入了台城,接下來的事情便是由鴻臚寺和專門接待使臣的主客令負責。

南梁對這次出使很重視,主客令由太子親自擔任,自然是大開方便之門,東宮之中的賢良盡出,將一切安排的妥妥噹噹。

到了台城的城門口,公主步出馬車改為步行,雖然一路風塵僕僕,下車時她依舊穩穩噹噹地踩在地上。

送嫁將軍花夭到了這裏卻不能帶甲護送了,必須要卸甲卸武器改換官袍跟隨使臣一起入宮,按照流程,花夭將她交給了宮中選□□專門負責保護公主安全的羽林郎。

這些羽林郎與其說是來保護公主安全的,不如說是來彰顯梁國人容姿的,一個個都身高八尺,相貌堂堂,可是花夭一看他們步伐散亂就皺了皺眉頭。

魏國護送來的宗女蘭陵公主見花夭皺眉,原本走向羽林郎們的腳步頓了頓,擔憂地看向花夭,似是在徵求他的意見。

這一眼信任無比,看在這些羽林郎眼中,卻有了不一樣的感覺。

「公主,可是對我等有所不滿?」

羽林郎之首王澤挺起胸膛,昂著頭瞟了身材高瘦的花夭一眼。

僅從身材上來說,這些羽林郎都是身材魁梧之輩,比花夭健壯許多。

見花夭微微點了點頭,蘭陵公主才收回目光,扭過頭乾脆地說:「沒有,我心中有些捨不得花將軍而已,接下來有勞諸位將軍了。」

她是宗室女,鮮卑女人地位高,能很坦然地當眾說自己捨不得自己的送嫁將軍,幾位羽林郎頓時嘩然,心中直呼這女子太過孟浪,臉上不免也顯現出幾分。

那蘭陵公主卻不管這些,向隊伍後方的魏國同胞一禮後,大大方方地走入羽林郎的「保護」之中。

到了這裏,花夭終於卸下了重任,對天嘆息一聲,伸了個懶腰,轉身準備在典客官們的指引下去卸甲換袍。

這一轉身,卻發現身後多了道熟悉的身影。

「馬文才?」

花夭先是一愣,而後露出喜悅的表情。

「好久不見,郎君別來無恙?」

馬文才雖是秘書郎,但身份還不足以接待魏國使臣,只是蕭衍的侍從,現在宮中要大宴兩國的使臣,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不少,他便抽空在台城前等了一會兒,想要尋找幾位熟悉的朋友。

沒想到沒等到徐之敬和褚向,卻等到了提前送公主入城休息的花夭。

一看到花夭,他就想起當日被他夜襲不能動彈的狼狽,臉上表情也沒那麼自然。

「別來無恙,還沒謝過你之前搭救傅異之恩。」

馬文才向他拱了拱手。

「此乃主上任城王之令,我可不敢居功。」

花夭擺擺手,「傅異公子如今可安好?」

馬文才默然不語。

花夭懂了,臉上閃過一絲惋惜之色。

「那不知傅歧小郎君……」

「他如今是金部郎,負責給諸位使臣提供所需之物,現在應當忙到焦頭爛額吧。」

說到傅歧,馬文才臉上才終於有了點笑容。

他頓了頓,悄聲問:

「之前允諾會放回來的人質……」

花夭很想和他敘敘舊,但另一邊已經有同來的官員催促了,只能不停回頭應付,聞言也壓低聲音:

「還活著的有一十七人,混入隨扈陣中,應該在官驛之中。貴國的謝使君和褚小郎君已經妥善安排。」

言語之中,和褚向似是很熟悉。

馬文才點點頭,知道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又有很多事情想要問清楚,便悄悄告訴了她裴家客店的地址,約了再敘的時間,這才悄悄離開。

花夭目送了馬文才,便抬腳鑽入公主的車廂裡,待再出來時已經是一身武將的常服,隨身武器磐石丟給了隨車的侍衛,輕輕鬆鬆地回到隊中。

她女扮男裝,借公主的馬車換衣,自然是引起梁國不少人的側目,可魏國人一個個卻好像理所當然一般,眾人也就不好多議論。

等回到隊伍中跟隨眾人一起入城,剛剛喚她的白衣中年問她:

「和你說話的那個,是你剛剛入城衝撞到的秘書郎吧?可有什麼麻煩?」

「大王,並沒有什麼麻煩。」

花夭笑著回復北海王元項,「他怕我擔心,來寬慰了我幾句就走了。」

這位北海王元項正是蘭陵公主的親生父親,他的女兒被封為和親公主送嫁南方,他也因仰慕南朝的文化一同前來,但因為他並沒有什麼特別傑出的才能,雖然地位甚高,卻不是主使。

花夭雖是北魏的將領,效忠的卻是任城王元澄,等同於他的家將,北海王對花夭頗多照拂也是因此。

聽說沒什麼麻煩,北海王鬆了口氣,仰望著面前的台城,再想著之前路上看到的一切,幽幽嘆了口氣。

「這南朝……見面不如聞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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