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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都愛馬文才》244 水漲船高
「我們已經過了利成,再往上就是晉陵……」

船舷旁,馬文才指著運河兩岸的土地,向眾人描述著現在正處在的方位。

走水路雖然平穩安逸,可最大的缺點恰巧就是太過安穩。

再好的風景一日日這麼看下來也看的疲乏,更別說人身處河道之中,除了經常航行的老船夫,看著這並無二致的兩岸,常常會產生今夕何夕之感。

傅歧和徐之敬、馬文才去年才從這條水路去過浮山堰,已經很是適應了,然而無論是褚向還是孔笙都是不經常出門的人,體格也不健碩,時間一長,都有些精神恍惚的樣子。

因為黑衣人之襲,馬文才原本還以為褚向是隱藏了實力,其實身懷武藝,可看著他現在走在船上腳步虛浮猶如踩在棉絮之上,又有些不確定了。

「文才,你就別再說了,你這麼一說,我更加想下船了……」

孔笙苦笑著擺手。

「你就告訴我們,大概多久能下船吧?」

「我之前已經問過了,這船要在晉陵停一天,以作採買,我們可以下船歇息一天。」

傅歧其實也早就不耐煩了,「我也要下船,早就聽說晉陵『秋香』美酒的名聲,卻沒有嘗過。」

這些官船上的船曹水手其實俸祿頗低,根本沒辦法養家餬口,但身處官方漕運之中,自然就有許多賺錢的門路,譬如說藉著南下的機會行商或替別人捎帶東西,就成了最容易來錢的法子。

所以這一路上停在哪個船舶之中都是被計算好的,要麼是該城裏有需要捎帶的東西,要麼是有特產可以買賣,在商業並不發達的時代,這種營生一次往往頂上尋常人家一年所得。

之前陳霸先得了船上的小差事卻感激太守府的舉薦,就是因為以他的年紀和資歷,能在官船上謀生,其實是讓人人羨慕的好差事。

「那這麼說,前方果然是晉陵,文才剛剛沒有說錯囉?」孔笙感慨著:「這兩岸看起來完全一樣,你家在吳興,也不經常北上,居然能分清方向和位置,就這份本事,吾輩確實不及。」

「過獎了。」

馬文才並沒有謙虛,坦然地接受了他這份讚賞。

在旁人眼裏,他是記憶力過人又善識地理,這無論在學館還是仕途之中都是加分的項目,他自然沒有故意謙虛的意思。

只不過他會對兩岸地理好似熟識無比,不是因為這些,而是因為這條路,他曾經來回過無數次了。

在國子學讀書的那三年裏,他曾無數次來回於這條運河之上,也曾在苦悶之時像這般倚著船舷靜靜眺望,或是和船夫打探兩岸的情況,這兩岸的每一處城市,他都能信手拈來說個明白。

「我好生羨慕馬兄。」

一旁靜靜聽著他們說話的褚向開口嘆著,「身為獨子,家中卻放心馬兄四下遊學,以未及弱冠之身領略大好河山,其通達老練,確實吾等不及。」

眾人都知道他家的情況,知道他雖是獨子,且無父無母管制,可實際上卻有許多的不得已,連出建康,都是要通過層層關說的。

去會稽郡,是他唯一一次出遠門。甚至為了怕別人反悔,致使回去後再無法離開建康,所以他出去之後就再沒有回去過。

至於像是尋常人那樣在大江南北自在行走,更是提都不要提。

說到這個,未免有些傷感,徐之敬體貼地轉換了話題。

「前面就是晉陵,我記得晉陵百姓為你母親修了座公主祠,你要不要上岸去祭拜一下?」

他建議著。

褚向聞言一愣,訥訥地開口:「這,這是不是不太好?」

「祭拜自己的母親有什麼不太好的!」

傅歧最受不了褚向猶猶豫豫的樣子,怒道:「便是誰來了,也不能拿你祭拜母親說什麼!」

褚向的目光從船舷另一旁巡視的自家侍衛身上掃過,眼神中明顯有掙扎之色。這幾年來,他連在京中祭拜自己的父母都是悄悄的去,就怕惹了哪邊的忌憚,難得有一次光明正大祭拜的機會,他實在是不想錯過。

「你可以不必當做是特意去的,權當我們慫恿你上岸遊玩,路過公主祠吧。」馬文才見他這樣,不知為何覺得有些可憐,給他出著主意。

「這樣也名正言順,身為兒子的,總不能路過供奉母親牌位的地方卻不入。」

聽到馬文才的主意,褚向眼睛一亮,終於點了頭。

「那就先謝過諸位的成全了!」

「我們可以先去買幾瓶秋香,美酒祭美人,最合適不過了!」

傅歧喜形於色道。

這話雖然有些不夠恭敬,可建康有些根底的人家大多聽過晉陵大長公主當年的美名,褚向聽了倒沒有什麼不悅。

於是接下來的行程裡,褚向對船行的速度像是突然有了意見,不但站在船首位置不停眺望河道的情況,甚至好幾次詢問船夫還有多久上岸。

他的眼睛裏閃爍著燦爛的顏色,就像是少年離家的遊子聽聞家鄉就在眼前,而面對回到建康,反倒沒有這樣的急切之色了。

待褚向的身影離得遠些了,傅歧才好奇的問徐之敬:「之前不好問,為什麼晉陵會有大長公主的祠廟啊?」

「晉陵是大長公主的封地,享一地食邑。有一年突降暴雨,晉陵受災無數,京中卻瞞報不賑,大長公主聽聞後便派人去晉陵施粥贈米,又親自進宮勸說兄長。東昏侯那樣昏聵的性子,竟然也在愛屋及烏下,下令開倉貸糧。」

徐之敬說。

「那件事後,晉陵城的百姓就在城西為晉陵大長公主修建了一座生祠,立了長生牌位,願她無病無災,平安喜樂。」

丹陽緊鄰著晉陵,徐之敬年少起就跟著兄弟父親在建康附近行醫,聽得不少這樣的奇聞異事。

「因為大長公主姿容秀麗過人,常常有小娘子前去祭拜,希望能因此沾沾富貴之氣,變得美貌。大長公主去後,漸漸的,希望生女兒的有孕婦人也會去祭拜,以祈求能生個美貌賢良如公主般的女兒。」

「原來還有這樣的事。」

馬文才還是第一次聽說,唏噓不已。

「如此一聽,晉陵大長公主真是德貌雙全之人。」

「什,什麼?婦人祭拜的地方?!」

傅歧一聽那公主祠的現狀,登時嚇了一跳。

「那我們豈不是要……」

一想到他這堂堂男兒要和一群小娘子、孕婦、大娘等等……

一!起!祭!拜!

傅歧只是想像那副樣子,就眼前一黑。

他收回自己的話行不行?!

***

上虞。

「誰求見?」

正在給兒子寫信的祝伯元抬起頭,以為自己聽錯了。

「你說誰?」

「鄞縣縣令梁山伯求見。」

那部曲不知道祝伯元為何如此吃驚,又重複了一遍。「說是『祝小郎』在會稽學館的同窗。」

「又是那馬文才!」

祝伯元只是一轉念,就明白了肯定是馬文才透露了自己女兒的行蹤以安梁山伯的心,眉間的皺紋頓時夾得更緊。

「他來幹什麼?」

和祝英樓不同,祝伯元對待庶人,比其子更加蔑然,莫說見,連搭理都不太想搭理。

「說是擔心好友的安危,心中放心不下,特地來訪友的。」祝家的部曲見莊主表情奇怪,低著頭又小聲說:「就他一人,並無隨從。」

「跟他說,英台好得很,讓他回去吧!」

祝伯元隨口敷衍著,繼續低下頭寫信。

他不太清楚自家女兒和這個梁山伯之間的同窗之情如何,在他心裏,自然是不希望未出嫁的女兒和一個庶人混在一起的。

祝伯元原本就對賀革竟然安排了一個庶人住進甲舍很有意見,若早些知道,他根本就不會讓女兒繼續在會稽學館就讀,也因此對賀革的處事之風有了些微詞。

所以當馬文才和孔笙、魏坤等人「訪友」時,他可以允許,但梁山伯來,他根本不想讓女兒知道這件事。

可惜祝伯元低估了梁山伯的心智和手段。

「你怎麼還不走?」

見那部曲遲遲沒有離開,祝伯元奇怪地抬起頭,又問。

部曲猶豫了一會兒,開了口。

「莊主,那梁山伯說,他知道『小郎君』的秘密,若不讓他見到小郎君一面,他便將這個秘密公佈與會稽。」

既然已經說了,他也就越說越是流利。

「他還說,他來時已經做好了準備,若莊主要因此殺他滅口,只要三天內他沒有回去,這件事立刻就會張榜在鄞縣縣衙前!」

「什麼秘密?」

祝伯元大怒,「他竟然敢威脅我祝家莊?!」

「莊主,他畢竟和小郎一起在會稽學館中讀書,知道了些什麼也很正常,畢竟小郎是……」

部曲欲言又止。

「更何況,現在不少人都知道少主親去丹陽迎接小郎回上虞了,如果這時候被人發現小郎就在上虞,之前的遮掩就全部前功盡棄,還是……」

「好一個梁山伯!我留他一條命,他反倒不知道感恩,還在算計英台?!」

祝伯元聽到部曲的勸誡,不怒反笑。

「他不是要見嗎?好,我讓他見!」

他丟下筆。

「你去找兩個人,將那梁山伯綁了送去屠宰場,若明早起來他還能動,就給他洗漱一番,讓他去見英台。」

祝伯元冷著臉。

這處別院也是一座莊園,莊裏養著牲畜以供肉食,那屠宰場便是殺豬宰羊肢解清理的地方。

尋常書生,莫說留一夜,就是看上一時片刻,嚇也嚇死了。

部曲眼中露出同情之色。

「對了,就算見面,也不得讓兩人單獨相見,庶人沒有和士人同席的道理,讓英台隔著屏風見他,由祝阿大帶人在屋子裏看著。」

祝伯元吩咐。

「是,莊主。」

那部曲得了令,頓了頓,又問。

「那關於『小郎君』的秘密……」

「秘密?什麼秘密?」

祝伯元冷笑了聲。

「我不殺他也會有人殺他,一個將死之人,擔心他知道什麼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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