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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都愛馬文才》324 風起雲湧
元澄的死,莫說在北魏驚起了滔天駭浪,就算是在南梁,也是驚天的消息。

北魏不比南梁,梁國不過是士族和寒門、皇權的爭鬥,大部分時候還能維持著一種巧妙的平衡,而北魏除了文官和武官的鬥爭、地方和洛陽朝廷的鬥爭,還有六鎮鎮將、雜胡作亂等各種內部矛盾。

元澄一輩子東征西討,境內的羯胡、氐人等雜胡都是他去招撫、安置的,北境的六鎮鎮將也深受他的大恩,宗室更是不必多提,他本身便是北魏宗室的領袖人物。

原本這些矛盾都是由德高望重的元澄壓著,元澄一死,這些矛盾便劇烈的爆發了出來。

南北的消息並不相通,任城王府有自己的門路,給花夭送來的訊息是「任城王遇刺身亡」,可昭告天下的卻是「病重而逝」,要說這其中沒有貓膩,鬼都不信。

聽說元澄遇刺身亡,花夭連一天都待不下去了,連賺錢的興趣都沒有,當天提著磐石就要向梁國告辭回北方去,是北海王元顥攔住了她,並極力勸說。

「王兄已死,即使你趕回去,也於事無補。」

元顥語氣誠懇:「王兄舊部眾多,出了這樣的事,不可能就這麼息事寧人的,不必你回去,世子和他的那些知交舊部自會查明真相。」

花夭身份低微,她雖被封為送嫁將軍,但只是個虛職,如今任城王一死,軍權還不知道落在誰的手上,她回去很可能就變成了雜牌將軍。

他和元澄是宗室兄弟,對元澄的感情自然比花夭更甚,可元澄是北魏兵馬大元帥,府上無一不是精銳,像花夭這樣的勇將都排不上號去,他自己也身手不弱,能讓他遇刺身亡、這裏面的水有多深?

「我回去助世子一臂之力。」

花夭緊抿著嘴唇,「我的主公死了,我在梁國享清福,這世上哪有這樣的道理?!」

她咬牙切齒:「對王爺有殺心的,左右不過就是那麼幾人。不是胡太后,就是想要大魏動亂的那些胡人、漢人。北面的契胡爾朱氏,南邊的蕭寶夤,誰不想王爺死?他們一北一南,這麼多年來招兵買馬,就是找不到一個合適的機會趁亂而起,如今王爺出事,我們還談什麼和?還是乖乖回去罷!」

「恰恰相反,如果說之前我們來這裏只是伺機而動,現在卻是必須要推動談和回去了。」

元顥苦笑:「正如花將軍所言,我大魏如今正值動亂的邊緣,如果這時候再和南梁起了刀兵,國內根本沒辦法兩線作戰。要是六鎮或雜胡起了事,王兄又去了,免不了要起用那些野心勃勃之人,南邊的蕭寶夤也好,北方的契胡也好,無論誰得了兵權,就會尾大不掉……」

「他們刺殺了王兄就是為了這一天。」他嘆息:「比起趕回去為王兄上柱香,你更該做的是保護好使團裡諸位大人的安全,只有促成了和談,讓我們平安回去,方不負王兄弟的犧牲。」

「那你們便速談!」

花夭歸心似箭,「談完了,我們一起回國去!」

「哪有那麼容易。」元顥搖頭,「我們能如此輕鬆南下,是因為王兄一路派人護送我們出國境,到了南方,又有梁國的軍隊前來迎接。過了淮水,裴家的衛隊又一路跟隨……」

「如今無論是哪路人馬對王兄下了手,他們都不會讓我們完成和談返回國內,說不得就在半路下手。」

遠的不說,蕭寶夤坐鎮壽陽,手握十萬大軍,他和梁國有國破家亡之仇,便是無風都要起浪,使團要是在兩國邊界『失蹤』,蕭寶夤一定不會放過這個機會,說不定就打著「替使節報仇」的名義調兵了。

除此之外,從南梁返回洛陽,路上山高水遠,要用最快的速度返回唯有藉助騎兵,可梁國曆來是以水戰聞名,到哪裏去找能用的騎兵送他們回去?

就憑使團裡文官與勛貴組成的隊伍,還有那幾十匹馬,恐怕連通過封鎖都困難,更別說帶回國書了。

元顥將眼下的形式一點一點分析給花夭聽,不僅僅是因為她是元澄的心腹,更是因為她是他們使團裡目前戰力最強之人。

當初梁弱魏強,他們挑選使臣都是按謝舉那邊的規格來的,幾乎都是能言善辯擅詩的文臣,既然要到這邊來宣揚「洛陽正朔」不輸漢人,就不能選太多的武將過來。

如今情況有變,想要安全的回去,就要倚仗真正打過仗、又熟悉魏國軍隊和軍中派系情況的花夭。

元顥和魏國的主使和屬官們其實都已經討論過了現在的情況,只是苦於訊息不通,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國家現在已經是什麼情勢,其實最保險的做法便是一邊儘力打探北方來的消息,一邊聯繫可靠的魏國軍隊來邊境將他們接回去。

做這些都需要時間,還需要有極為長袖善舞的外交手段,但他們使團裡的花夭深受任城王大恩,很可能完全不顧他們現在的處境就貿然回國了。

為了避免這種情況發生,元顥便承擔起了安撫花夭,並勸服她以護送使團和國書回國為優先。

花夭不蠢,一思量就知道了這些「大人」們在顧慮什麼,不過她關注的重點不是這些。

「只要能找到梁國的騎兵護送,諸位大人就啟程對吧?」

花夭站起身,作勢要走。

「花將軍,你去哪兒?」

元顥在她身後急急追來。

「我去找騎兵!」

***

魏國使臣因為元澄之死而亂成一團,梁國宮中也沒有好到哪裏。

元澄對外的死因是「病逝」,再考慮到南北消息傳遞的速度,這時候元澄說不得都下葬了,魏國內部是什麼情況也無人能得知,蕭衍連夜召來了去了北方的梁國使團成員入宮詢問情況,就連褚向和徐之敬這樣的屬官都沒有遺漏。

宮外所有的探子和細作都在盡全力的打探消息,宮內通宵達旦的開會,元澄是主和派的官員,兩國局勢說不定會變化,又去召了常與魏國作戰的武將及魏國來的降臣詢問,想要議定邊防的防務。

蕭衍本就已經是個老人,這麼一番勞神勞力下來,早些年因為批閱奏文而犯下的腰疾就犯了,不得不在宮中休息,原本緊張的朝議也暫停了下來。

蕭衍在宮中養腰病,國事卻不能停息,魏國使臣也不斷求見,為了不耽誤國事,蕭衍只能在自己的寢宮中批閱奏摺,身為隨侍的秘書郎馬文才這陣子便忙得是人仰馬翻,來回為蕭衍和大臣們傳遞文書與奏摺,幾乎完全宿在了宮裏。

聽說蕭衍腰疾犯了,皇帝的幾個兒子都來探望,臨川王府更是將府裡的珍貴藥材不停送入宮中,太子則想要提出要留下侍疾,卻被皇帝趕了回去。

天子養病,庶務最忙的便是儲君,要是儲君也留下侍疾了,那麼多國事誰來處理?如果不讓太子侍疾,又留下其他幾個兒子,太子會怎麼想?

乾脆一個都不留下。

無奈之下,幾個兒子只能跑的勤快點。

這一日,馬文才抱著一大捆文書正準備直奔凈居殿,轉身卻在宮門前見到了一輛熟悉的馬車,皺著眉問宮前的侍衛:

「臨川王府的車,怎麼下來幾個女子?」

為首那人的身影有些熟悉啊。

皇帝腰疼,臨川王府日日都送藥材過來,其他宗室子弟也不能落後。

蕭衍怕吵,連蕭宏都不見,只收他府上的東西,為了不讓弟弟破費,他往往再讓送藥材的人帶回禮回去,大概是蕭宏發現了發家致富的新法子,這藥材送得更勤了。

「那是永興公主和她的侍女,公主殿下日日求見,但是連宮門都沒進去,就被陛下身邊的黃門傳信拒之門外了。我們之前天天攔她……」

羽林郎見是在皇帝面前得寵的秘書郎馬文才,有意交好,將這皇家秘聞說與他聽:「今日也不知怎地,公主坐了臨川王府的馬車來,說替王爺送藥材入宮。她是公主,又是替臨川王入宮,前面的兄弟們不敢再阻攔,只能讓她進去。等會我們說不得也要放行……」

聽說是永興公主,馬文才停下了腳步,眉頭皺得越發厲害了。

他有意在門前停留了一會兒,刻意等著領著侍女的永興公主從他身邊走過,當永興公主路過他時,果然停了一下,冷笑著嘲諷他:

「你好像天生是個跑腿的命?」

說得你現在好像不是在跑腿似的。

一旁看熱鬧的羽林郎摸了摸鼻子,在心裏腹誹。

「公主是要去凈居殿?」

馬文才手裏抱著文書,沒有向永興公主行禮,目光從她身邊兩個高大的侍女身上掃過,輕笑著問:

「公主可有通傳?」

「通傳什麼,我替王叔送東西來。」永興公主瞟了他一眼,趾高氣揚道:「父女沒有隔夜的恩怨,父皇向來寵我,待我見了父皇、探望過他的病情,他就會對我恢復如常,到時候我讓你們這些人後悔這段時日攔了我!」

幾個羽林郎對視一眼,眼中有擔心之色。

他們都知道永興公主說的事情很有可能發生,當今的天子最重親情,何況前陣子將永興公主訓斥了一頓,心中肯定還有愧意,不見她未必是怨她,也有可能是怕自己心軟。

「陛下仁慈。」

馬文才點點頭,餘光卻一直沒從那兩個捧著藥盒的侍女身上離開過。

為了保持藥材的藥性,臨川王府送入宮中的藥材都是由特製的木盒承裝,這木盒質地堅密入手沉重,更別說滿載著藥材。

這樣的木盒往日即使是健壯的宦官捧著也很吃力,可這公主身後的兩個侍女卻捧得穩穩噹噹毫不吃力,若不是這盒子是空的,就是這兩個一直低著頭的侍女身上有疑點。

「等等!」

就在兩個侍女要跨過宮欄時,馬文才突然出聲一喝。

在最後的那個侍女被他的喝聲一驚,反射性回頭看了他一眼,腳上穿著的繡鞋又掉了一隻下來,也顧不得再看馬文才了,連忙慌慌張張地踩住鞋重新穿上去。

「公主是何等身份,身邊還能有妝容這麼醜的侍女?」

那回頭一瞥,讓馬文才在心中冷笑了起來。

他剛才沒有看錯……

那掉下來的鞋子,怕是比他這七尺男兒的鞋還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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