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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都愛馬文才》326 何故如此
馬文才的消息傳到蕭綜那裡時候,蕭綜猶豫了很久。

他知道馬文才的顧慮沒有問題,因為比起馬文才,他更清楚自家這個阿姊是個什麼樣的人。

先皇后生了三個女兒,只有這個大姐最悖逆、性格也最古怪,二姐性格軟弱可惜,父皇甚至擔心她受委屈為她換了個駙馬,大姐則是性格太過「剛強」,讓父皇不得不為她尋個性格和順的過日子。

若說這樣的大姐會因為自己醒悟了錯誤而進宮道歉,他一個字都不信。

至於她能借了臨川王府的車進宮,他也不覺得意外。他和王叔私下裡有所交集,知道這位大姐膽大包天到騷擾過王叔。

王叔是什麼身份,府裡美人如雲,又全靠父皇的信任才有這樣的權勢,哪裡敢和大姐摻和到一起,在大姐幾次騷擾之後,王叔對她避之不及,有她在的地方絕對沒他,平時有什麼場合可能碰面的也絕對不去。

像今天這種事,大約是阿姊親自上門找王叔借車,王叔對她避之不及,隻想快點打發走她,她說什麼就是什麼,至於「成人之美」之類的事情,以王叔那腦子,必是想不到的。

阿姊性格偏激,那日被父皇當著那麼多人面硬生生打了一頓,後來還沒安排人送她回公主府,聽說她是頭髮凌亂渾身帶傷硬生生自己走出台城的。

她那麼暴虐的一個人,說不得……

蕭綜在偏殿裡想了很久,權衡利弊、考慮得失;

他固然在等一場大仗,也在等自己能夠獨立的機會,但現在這個機會是不是自己要的時機,他也不能肯定。

但是羽林郎既然已經來示警,他也不能什麼都不做,父皇的寢殿裡也有和他相熟的禁衛,他只是約莫提點了一點,他們就知道該怎麼辦。

將他們藏在齋房裡,也是因為那裡人少清凈,即使他有什麼想法,也有可斡旋的空間和時間。

這些侍衛,關鍵時刻可以做人證,也能當他的幫手。

若父皇在齋房裡出了事,這些侍衛為了「活命」,也必定會全力幫著他將行刺這件事摘出去。

至多不過是救援不力罷了。

但他怎麼也沒想到,父皇會將馬文才也帶了進去;

更沒想到,自己會心軟。

「綜兒,佛念,救我!」

蕭衍手臂被女兒拉扯的死死的,根本沒有辦法往後退,馬文才見勢不妙早已經掏出了硯台擲向永興公主的腦袋。

馬文才學過武,臂力大於常人,永興公主頭上遭受重擊隻覺得眼前一花,額頭劇痛,「啊」了一聲反射性鬆開了手。

就這一鬆手的功夫,蕭衍終於往竄了幾步,那一聲「綜兒,救我」,讓蕭綜心頭顫了一下,在他審時度勢之前,自己的身體已經向父皇撲了過去。

等兩人結結實實撞在一起時,蕭綜已經用後背護住了自己年邁的父親,替他擋下了兩刀。

等那兩個刺客拔出刀還要再刺時,那幾個侍衛已經將他們按倒在了地上,為了防止他們身上還帶著其他的兇器,更是將那兩個刺客的衣衫扒了個乾淨,露出健碩的胸膛來。

原來真是兩個男人。

遭遇這樣的變故,蕭衍從地上爬起來時卻沒有關心刺客如何,而是直接抱住了兒子,連聲追問:

「傷了哪兒,傷的重不重?太醫,快去宣太醫!」

這樣大的動靜,外面伺候的宦官和侍衛終於覺得不對了,所有人一擁而入,不大的齋房裡頓時被塞的滿滿當當。

永興公主見事情敗露、父親又沒死,便知道在劫難逃,她是個偏激的性子,當即就要去撞牆,只是站起身時額間那震蕩感還未消失,搖搖晃晃還沒走兩步,就被馬文才抓住按在了原地。

這邊蕭衍要宣太醫,卻見蕭綜扭動了幾下,竟自己站起來了,從背後和前胸各處拿出好幾本釘成冊的書籍。

後背的那兩本書已經被刺的破了兩個大洞,但因為有這兩本書阻攔,蕭綜並沒有受到什麼致命傷,只是受了些驚嚇。

他尚未從自己「愚蠢」的行為裡緩過神來,蕭衍見到兒子早有準備卻心中一動,看向那幾個侍衛:

「你們是早知道有人要行刺?」

幾個侍衛已經綁好了那兩個刺客,為了防止他們咬舌自盡在他們口中塞了東西,聽見皇帝詢問,連忙回答:

「是,馬郎君之前見公主帶來的侍衛身材高大不似女人,提前向殿下示了警。殿下命標下等人在齋房屏風後等候,若有異動便出來護駕……」

只是他們躲在屏風後,本來就看不到任何東西,也沒想到公主說發難就發難,上一刻還在向父親訴說心意,下一刻居然就讓人動手了。

他們出來時其實已經慢了不少,心裡已經有了要救駕不力的預感,只是怎麼也沒想到二皇子殿下居然以身相護,給他們爭取了更多的時間。

蕭衍這才知道兒子讓他來齋房是有用意的,馬文才又為什麼好生生帶了塊硯台進齋房。

兒子沒事,刺客又已被製服,可是不管他怎麼不願意承認,向他行刺的是他最心愛的女兒,而且還不知道自己的弟弟怎麼也摻和了進去。

蕭衍顫巍巍地在蕭綜的攙扶下站起了身,屏退了所有的侍衛和官宦,再面對永興公主時,像是老了好幾歲。

「阿姚,父皇待你不薄,就算我前些時候打了你一頓,也是為了能在駙馬將在這件事宣揚出去之前堵住他的口,以免壞了你的名聲。你這麼聰明,難道理解不了我的苦心?」

蕭衍隻覺得心口有什麼堵得慌。

「你何故,何故……」

他哽咽著,剩下來的話怎麼也說不出口。

可能在他看來,女兒欲要弒父,實在是慘絕人寰之事。

蕭綜心情也不太好,一直板著臉在父皇身後站著,還面色不虞地看了眼馬文才。

這種私密的時候,父皇竟然也沒有屏退馬文才,可見因為這行刺之事,父皇對馬文才更加信任了,竟然讓他這個外人在旁,更任由他控制著阿姊不讓她亂動。

永興公主尋死不成,扭動了幾下發現身後的馬文才手臂像是鐵鉗一般,便歇了掙扎的心,木著臉不願說話。

蕭衍問了幾遍女兒也不回答,又痛哭道:「就因為前幾朝皇室荒唐,我對宗室歷來不薄,對兒女兄弟更是寬厚,難不成我卻錯了?阿宏素來膽小,今日之事,他應該是不知情吧?」

問話中,竟隱隱有祈求之情。

永興公主行刺就是為了不讓父親舒坦,她被自己的父親按倒在地打了一頓,自然恨不得他去死了才好,如今雖然對方沒死,可見到父皇這個樣子,她的心裡卻說不出的痛快。

是以,她狂笑著打碎了他最後一點希望。

「怎麼可能王叔不知情?這事全靠王叔成全,從葯匣的機關到我入宮的馬車,都是王叔幫我備下的。」

永興公主話音剛落,蕭綜隻覺得身體一沉,原本攙扶著的父皇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氣,只能靠他才能站直身體。

「阿姊,我勸你口下積德,別托不相關的人下水,說不定還能得個善終。」

蕭綜心中煩躁,冷冷地打斷了永興公主的。

可惜永興公主已經半瘋了,報復父親和王叔的欲//望佔了上風,蕭綜不讓她說,她偏說的更興起:

「我府上侍衛雖多,可願意謀刺的可沒有,若不是王叔,我哪裡去找這麼厲害的殺手?哈哈哈,父皇覺得對王叔一心一意,王叔就對父皇沒有二心?」

「我不相信。」

蕭衍緊緊抓著兒子的手,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心慌意亂:「他為什麼要這麼做,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永興公主看著父親,突然嬌媚一笑,說出讓屋子裡所有人都大驚失色的話來。

「當然是因為,王叔和我有私情啊……」

所有人都知道蕭衍有多厭惡/亂/倫之事,為了這事,蕭正德死的不明不白,柳夫人交給了謝舉被祭與墳頭,兩個亂/倫生下的孩子被殺,但凡和「亂//倫」扯上關係的事情,蕭衍都嚴懲不貸。

所以當永興公主說出這般駭人的事情時,蕭衍的眼睛睜的死大,喉嚨發裡出謔謔之聲。

「你,你說什麼……」

「我說,我和王叔早有私情,恩愛無比。父皇已經厭棄了我,我和幾個弟弟們又不親近,不如幫著王叔登上王位,皇后是當不到了,可這般功勞,榮寵一世卻可以。」

永興公主自以為必死,又想到王叔拒絕她時的憎人之語,心中越發痛快,越說越是流利:

「殷均那傢夥又醜又矮,哪裡有王叔厲害?我和王叔……唔,唔唔唔……」

馬文才終於忍不住,隨手撿了地上一件刺客被扒下的腰帶堵住了她的嘴。

再聽她說下去,一來不是他該聽的,二來也聽不下去了。

「父皇,她所言未必屬實。即使您遇刺,繼位者也應當是名正言順的大哥,就算王叔起事,京中這麼多人也未必會支持他,所以阿姊這件事簡直蠢極了,根本不會有……」

蕭綜見父皇臉色有變,急急分析給他聽。

然而這分析已經晚了,蕭衍先前受了一場驚嚇,本就已經是強弩之末,又被女兒弒父的事情刺激,當下就有些支持不住。

等她說出自己和蕭宏有染後,蕭衍又氣又急,竟嗚咽一聲,當場暈了過去。

皇帝這一暈,又是一番人仰馬翻。

馬文才迫不得已看完了這場皇室人倫大劇,心裡也是心慌意亂。蕭綜安置好父皇后就徑直抓住他的衣襟,冷冷道:

「你也是聰明人,應當知道什麼話當說,什麼話不當說。」

「不必殿下提點,臣明白。」

馬文才拂開蕭綜的手。

「永興公主如此險虐無行,說出來的話多半也不會是真的。」

「你明白就好。」

蕭綜放開馬文才,拽著永興公主的胳膊,便往外拖去。

出了這麼大的事,太子和其他兄弟應當馬上就到了,讓這女人在人多的地方,還不知道要鬧出多大的醜聞。

被這麼一折騰,蕭衍暈厥不醒,又涉及到臨川王府可能行刺並造反的事情,當天太子便讓整座宮城戒了嚴,還命了一整支府軍包圍了臨川王府。

臨川王府莫名其妙被圍,蕭宏惶惶不可天日,得知發生了什麼事後更是破口大罵,指天誓日自己完全不知道永興公主借車進宮是為了行刺,只是想著兄弟疼愛女兒,沒當這個惡人而已。

然而皇帝沒醒,太子又不是蕭衍,沒有因為他的辯解就撤了府兵。

而另一邊,花夭終於打探到京中有一支騎兵隊,而且早些年也曾在梁國立下赫赫聲威,她在京中交好的梁國官員只有馬文才,便去找馬文才打聽這支騎兵隊的具體事情。

然而她去了好幾次,都被告之馬文才還沒有回來。

「還在宮裡?」

花夭想起剛剛路上到處戒嚴的事情,臉色一變。

壞了,梁國不會也出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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