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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都愛馬文才》229 兩面三刀
馬文才和當時絕大部分士大夫一樣,對經濟之學並不怎麼精通,若是祝英台在這裏,大概會說出「通貨膨脹」、「劣幣驅逐良幣」等好多後果,來向馬文才說明鑄造鐵錢的危害。

馬文才會震驚,是因為他想到了祝家那麼多回爐鐵。

那些鐵器大部分被鑄造成小的箭頭、矛尖等物,馬文才之前以為褚家有什麼陰謀,這些鐵器可能會用來守城或攻城所用,因為那些鐵的質量太差,鑄不成大件,連刀劍都不行。

可鑄錢就不一樣了。

一枚箭頭,至少能鑄成五枚以上的鐵錢。

如今國內銅少,但是鐵器因為鎮龍鐵的緣故也日漸稀缺,國中有大臣提出以鐵錢增補銅幣之缺,多半是因為國中暫時缺鐵,一段時間內不可能出現大量鑄錢的情況。

等到銅的數量恢復了以後,再廢除鐵器,至少不會讓民間無貨幣流通。

但更大的可能,其實這一連串發生的事情,都是預先設好的局。

馬文才更擔心的,是裴公幫他劫下的兩船鐵。

朝廷要鑄鐵幣之前,劫鐵之事連個浪花都翻不起來,可現在這兩船鐵就變成了兩船錢,裴公會怎麼看他?

「祝家應該還不知道這件事。」

馬文才憂心忡忡。

「去請祝少主……罷了,此事不便在館中會面,去和祝少主約個時間地點,我有事請他一晤。」

「是!」

派了下人去後,馬文才便開始提筆研墨,給裴公寫信。

那兩船鐵如今實在是棘手,他又不像祝家,有工坊可以私鑄鐵器,那兩艘船如今停在吳興船塢裡,名義上是官倉裡的官船,可真要有心,並不難發現裏面裝的不是糧食。

他必須要想出萬全之策來保全自家的安全。

尤其在家中很有可能有姦細的情況下。

過了幾日,祝家送了信來,約了馬文才在起火後正在修葺的朝露樓中相見。

那天,馬文才特意請了傅歧留在屋中,又讓疾風細雨留下以掩人耳目,獨自一人偷偷去了朝露樓。

因為朝露樓已毀,沒有兩三月的時間根本沒法營業,馬文才到時樓中空空蕩蕩,倒是個談論要事的好去處。

「你來了?」

見馬文才來了,祝英樓面露期待。

「可是把英台接回來了?」

馬文才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環顧四周,突然問道:「朝露樓是祝家的產業?那劉家和你們是什麼關係?」

祝英樓正等著馬文才說出妹妹的消息,卻乍然聽到他問起朝露樓之事,面露意外之色。

「這你也能得知?」

他點了點頭。

「不錯,朝露樓是我祝家的產業。那劉家父子,曾是我父親資助的門人,後來見他有些經營之才,便借了他本錢去做生意。他發了財,又重新投靠了我祝家莊,我父親敬重他的能力,也不把他當做下人。」

「外人只知道劉元是本地有名的富戶,卻不知若沒祝家之助,他當初根本就沒法在這會稽郡立足。」

「難怪英台宴客之日,祝家能有那麼多部曲家將潛入樓中,原來這裏本來就是祝家的產業,有什麼偏門旁道都很清楚。」

馬文才笑道:「我之前就在想,這裏好歹是因為英台宴請才燒成這樣,為何劉家卻不向我等索賠,這裏既然是祝家自家產業,那這損失已經是遇見了的,當然沒人向英台要債。」

「閑話休提。」

祝英樓似乎心事重重,沒有什麼時間和馬文才閑聊。

「徐之敬已經將那葯做了出來,就等這幾日看試藥之人情況如何。你何時將英台送回來?」

「你為何如此著急?」

馬文才猜度著。

「事情有變?」

「馬文才,我也不瞞你,褚向得了天子門生,怕是馬上就要回到建康。我祝家莊對褚家事關重大,褚家不可能沒人監視,京中已經派了『使者』前來會稽,快則這個月,慢則下個月,我恐怕就沒那麼『悠閑』。」

祝英樓表情沉重道:「你我兩家現在正在結親,建康對此十分不滿。我祝家又丟了兩船鐵器,這新來的使者,一來是追究我家運船被劫之事,二來怕是想要帶走英台。」

「我幫你送人的船已經到了丹陽,再留個幾日,我就以英枱面容無葯可醫的借口讓船回來。等京中的人到了,我就讓英台出面。」

他早已做好了打算,「住在我莊中的江道士通曉醫理,等英台服了葯,被斷定身染惡疾,我便讓她脫身。」

「英台可以脫身,可我怕你們祝家莊,是脫不了身了。」

馬文才露出惋惜的表情。

「京中送來的邸報,祝家莊怕是還沒有得到消息……」

「朝中正準備鑄造鐵錢,以代替銅錢。」

他話音剛落,祝英樓便臉色一白。

「朝中要鑄鐵幣?此話當真?」

「謝使君得了消息,正準備立刻趕回建康。這件事應該發生了不少時日了,要不了多久,怕是就要傳遍。」

馬文才冷然道:「國中上下如今急缺銅鐵,你祝家莊日夜鑄造鐵器已有多年,連浮山堰的鎮龍鐵都給你們撈了回來,你覺得可以摘得乾淨嗎?」

褚家就在梁帝的眼皮子底下,哪怕再放鬆警惕,也不可能讓他們獲得巨利。

無論是想改朝換代,還是自立為王,都是耗費錢糧之事,國庫如今尚且空虛,就算他們之前靠祝家莊囤積了不少糧草,錢財卻沒那麼容易斂起。

既然沒辦法光明正大的「謀財」,他們便自己「造錢」。

即使鑄造鐵錢,梁帝也不會鑄造太多,朝中的目的只是解決銅錢稀少、破損嚴重的燃眉之急,可一旦祝家莊這麼多鐵錢全部投入市場,誰還看得出到底是梁帝鑄的,還是別人鑄的?

馬文才越想越是心慌意亂,他賺下了百萬身家,還準備以此為本錢圖謀未來,可若不能解決鐵錢之禍,這些身家很可能一夜之間便會縮水。

「那又能如何!」

祝英樓恨聲道:「我們又不能將那麼多鐵毀了!」

毀了?

馬文才眼睛突然一亮。

祝英樓的話給了他另外一個思路。

「祝少主……」

他撫著下巴,理了理頭緒。

「毀倒是毀不成的,可若是祝家願意冒險,讓它們沒了卻是容易。」

「此話怎講?」

祝英樓錯愕。

「既然祝家並不想投效褚家,深陷泥潭,何不趁此一舉脫身?」

馬文才的眼睛裏充滿了野心的光芒。

「我有辦法讓祝家變得毫無價值,從此脫身此局。」

「你,你好大的口氣!」

祝英樓瞠目結舌。

「你怎敢如此篤定?!」

「若只有我一人,自然是不敢。」

馬文才露出胸有成竹的神情。

「但若祝家願意付出一半家財作為酬勞,我便有法子。」

***

祝阿大很憂傷。

他明明是莊主最心腹的部曲頭領之一,平日裏跟著莊主刀光劍影,走南闖北,過的是大口喝酒,大塊吃肉的快活日子,可自從被派去保護小娘子,歸了少主管轄後,就沒過上過幾天好日子。

原本再不濟,他也還留在少主和女郎身邊,可也不知少主在想什麼,居然叫他帶著幾個好手,跑來鄞縣偷東西?

偷便偷吧,可少主要他找的東西連是什麼樣子、什麼內容都不知,只知道是一本冊簿,記著山陰縣諸年來士族的譜續。

這便強人所難了,他們又不是強盜賊寇出身,哪裏知道怎麼偷東西?

更憂傷的是他到了鄞縣以後,才發現要偷的那個鄞縣縣令,居然是小娘子的好友梁山伯。

早知道是他,何不早些給他分配差事?

在會稽學館裡下手,可比在鄞縣縣衙裡下手容易多了!

一想到少主曾說若真找不到,把人殺了便好,祝阿大便頭痛不已。

他跟著小娘子在會稽學館不少時日,自然知道小娘子和馬文才、梁山伯還有那叫傅歧的小子都交情不錯,若是給小娘子知道梁山伯是他祝阿大殺的,豈不是要結下仇怨?

畢竟不是毫無關係的陌生人,真要下手,難免有些猶豫。

搞得像是故意要消滅情敵似的。

沒品!

可莊中規矩森嚴,少主將這般密令交給了他,又囑咐他不得走漏了風聲,顯然一定是事關重大之事。

以莊主和少主的性格,他要完不成這個任務,回去怕是有皮肉之苦。

左思右想之下,祝阿大隻好硬著頭皮先找東西,實在找不到,也只能讓小娘子傷心一陣子了。

這一找,又壞了事。

也不知梁山伯哪裏得來的援手,這鄞縣縣衙裡竟然會有一個硬點子,要不是他帶的人多,險些就陰溝裡翻了船。

他分兵讓其他人成功將那硬點子引離了鄞縣縣衙,一時半會是沒法回來,可他將梁山伯的臥房、書房都翻遍了,也沒找到什麼記著士族名錄的冊簿。

擔心那功夫高強的護衛會察覺不對返回來,祝阿大隻好先退出書房,藏身在縣衙的偏房裏,思考接下來的對策。

難道真要把他殺了?

可這縣衙人數眾多,殺人是容易,想要輕鬆脫身卻難。

「楊縣丞,你又何必牽線搭橋,讓那小子去赴會?」

突然間,偏房外傳來一道聲音。

「若讓他看出什麼不對,豈不是更糟?」

「我看著小子性子懦弱,還有些濫好人,像是賑濟災民這種事,必是不會拒絕的。這件事總要過了明路才好,現成的背鍋之人,豈能就此放過?」

楊勉冷笑著說。

「讓他先得意幾天。」

「你吩咐馬房,準備車馬,明日派人送他去梅山別院赴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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