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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都愛馬文才》64.山雨欲來
?隨著八月的過去,最後一絲炎熱也漸漸離開了大地,若說之前還有曾有過因為「秋老虎」而脫得只剩單衣跑的學子,天氣的漸漸轉變,也終於讓人明白了什麼叫「九月授衣」。

學館發的儒衫只是外袍和下裳,冬季會多兩套夾襖,據說當年五館最興盛的時候連冬衣和鞋子都有地方上供給,但現在明顯不是當年的時光——在五館幾乎要被郡府遺忘的今天,來讀書的學子依舊能夠得到學館裡發下儒衫、夾襖,都已經算是館中勒緊褲腰帶做出來的決定。

即便有這麼多士族學生為了謀取「天子門生」而湧入學館,也帶來了大量的束脩和「補貼」,但那幾十個人和幾百館生相比,所能幫到的也就是杯水車薪。

天氣一變,賀館主便不止一次離開館中,出現這種情況,大部分助教都知道是館中又有了虧空,需要去找人補貼「資助」,而他每一次出門,明顯是為了天氣將要漸漸轉涼而需要給學子增添的炭盆、禦寒衣物等奔波。

對徐之敬、褚向這種主要在賀革門下學習《五經》的學子來說,賀革經常出門就意味著他們不得不暫時停止學業轉為自己修習。

而對於馬文才、梁山伯這類觸覺敏感的學生來說,賀革突然停下了授業的工作,他們本能的就能察覺出學館出現了麻煩。

又是一次賀革準備出門的時候,得到消息的馬文才等人前來相送,而帶著好幾個背著行李箱籠的家人的賀革,明顯要出的是遠門。

「先生這次出門要多久?」

馬文才看著館中已經有人開始牽出果下馬,眉頭微微蹙起,「外面並不太平,先生帶這麼幾個人不安全吧?」

「這次大概要出去半個月吧。」

賀革寬厚的笑著:「館中有諸位助教和學官看著,應該不會有什麼事。你們底子都很紮實,我出門半個月,有什麼學業上的問題,你們可以請教館中其他五經教習。」

「現在外面不太安全,先生帶的人也太少了,東西也簡陋。」馬文才狀似無意的看了看天,想了想,「要不,我護送先生一程?」

在館中的士族中,他看似帶的人不多,只有風雨雷電四個算是得力的,但賀革和不少人都知道,馬家為了這位獨子煞費苦心,在山下買了一座小院不說,光院中養著備用的下人就不止十人。

馬文才的衣食用度,那些館中少見的食材,都是山下的下人不時背上山的。就連京中來的邸報,愛子如命的馬太守都會讓人抄了給自家兒子送來,藉由山下院中下人送上山。

如今館中這麼多士子想要得到建康的消息,倒要去刻意討好馬文才。

「會稽畢竟是上縣,哪裡有什麼兇險。再說,就算遇到歹人,不過搶些衣衫鞋帽,不會為難我一個身無長物的讀書人。」

賀革對自己弟子的擔心很是受用,嘴角一直揚著:「而且我要去不少地方,並不是去做客的,帶了許多人,反倒引人反感。」

賀革經常去「拉贊助」的事情大部分助教都知道,學子們知道的卻不多,畢竟館中要提供相對安靜的讀書環境,就不能讓學生們感受到吃了上頓沒下頓的急迫。

但馬文才和梁山伯立刻就聽了出來,再看向笑吟吟的賀革時,心中就有了許多百感交集。

「有事弟子服其勞,先生有什麼困難的,不妨說來。」馬文才並沒有猶豫,向先生承諾著:「馬家雖然不是什麼灼然大族,但……」

「你的好意,我都明白。」

賀革笑著打斷了學生的話:「但是你們家做的已經很多了,每年都提供那麼多方便,館中年年都麻煩你們家,即便馬兄是太守,也架不住這麼多張嘴經常來打抽豐,何況這並不能解決長久的困難。」

馬文才的嘴翕動了下,原本想要勸他的話也咽了下去,馬家只能解一時的燃眉之急,但先生的意思明顯是想找到長期資助五館的辦法。

他不是家主,即使再慷慨,無法代替父親和家族給館中一個承諾,所以只能欲言又止。

在這一刻,他又感受到一種力量弱小的無力。如果他富甲一方,又或者權傾朝野,此時先生需要的幫助,也許只是他嘴巴碰一下就能解決的事情。

可對於現在的他來說,每一文錢都要為將來的蛻變作積蓄,能動用的力量,也許還不如館中隨便一個揮霍無度的士生。

賀革是個豁達的人,自然不會因為馬文才突然的沉默而不悅,他拍了拍馬文才的肩膀:「你也不必太擔心,我昔日的門生在會稽太守府內任職,說是太守府來了位貴人,這時去即便不能見到太守,若能見到那位貴人也是好的。只要有一點機會,總要去試試。」

貴人?

馬文才一怔。

會稽太守是衡陽郡王蕭元簡,與現在的陛下是堂親關係,梁國宗室子弟。

天子重用宗室,會稽郡向來是三吳之地重要的發展地區,自宋時起人口便不停增多,至今時已經多達五十多萬,這還不包括郡中的蔭戶和隱戶,縣中更是宗室達官高門無數,歷來受皇帝重視。

所以太守一職,也是大多是由宗室擔任。

會稽太守蕭元簡雖是太守,但身上還有各種官職,例如給事黃門侍郎、都督廣、交、越三州諸軍事、平越中郎將等等,而且一年之中大半是在京中。

各種虛職實職都屬於對宗室的優待,大部分宗室即便身上領著無數官職,享受無數官職帶來的多份俸祿,可還是在建康呆著,一年也回不去一次做他該做的事情。

會稽郡沒有因此而亂成一團,純粹是因為會稽太守生了個好兒子,衡陽郡王世子蕭俊一直在其父留在京中時替父親代為處理會稽郡的事務,雖然他也不怎麼勤快,但他底下的寒門和士族卻都頗有才幹,他又是正兒八經的宗室,沒人敢因為他的「代理」多說什麼,這會稽郡的太守府居然也就這麼運轉下來了。

自從蕭元簡的兒子可以代理事務之後,這位衡陽郡王更是不願回郡中,連帶著郡中真有急事想要見他一面,都得去京中彙報。

馬文才的父親就是吳興郡的太守,吳興郡也是大郡,周邊諸郡太守的生平和人際網也屬於馬文才從小要學的知識,甚至他還見過這位衡陽郡王蕭俊一面,只不過兩人地位懸殊太大,馬文才也隻遠遠看過而已,連說話的資格都沒有。

但有一點馬文才是肯定的,那就是能被太守府認作「貴人」的人,必定是大有來頭的,畢竟能讓宗室奉為上賓的人,這世上也沒有幾個。

若是平時,聽到這樣的消息,馬文才便是費盡心思也要跟著先生去看看,為自己多增添條人脈,可他心中如今有著一件更大的圖謀,並不能離開會稽學館。

但實在是心癢難耐,只能掩飾住自己對人脈擴展的慾望,只是故作好奇地詢問:「貴人?」

一旁賀革的幾位門生其實都很好奇,褚向性子靦腆不敢問,梁山伯地位低微,即便知道貴人是誰對他也等於是沒什麼用的消息,可心中也好奇,馬文才問了出來,幾人都用期盼的目光看向賀革。

「呵呵,我只知道是京中來的貴人,再具體的也不好細說。不過這貴人並不是高門權貴,也是寒門出身,否則我也不會想去碰碰運氣。」

賀革當然明白他們在想什麼,「如果是對你們有幫助的人,或者是能讓你們輕易見到的人,我一定會帶你們去的。你們是我的入室弟子,但凡能提高你們閱歷的事情,我都會設法讓你們積累……」

他的表情漸漸無奈起來:「但我現在去做的事情並不是什麼有意思的事,說實話,我是要去求人的。馬文才,我知道你心地善良思慮又縝密,但這種時候心思縝密並沒有什麼用,你從小學到的東西也大半在這個時候派不上什麼用場,反倒要去低聲下氣。」

賀革樂呵呵地自嘲:「再怎麼說我也是先生,也還想在學生們面前有些臉面,這種事情,你們就別跟來了。」

馬文才等人聽到賀革的話卻無法像他那麼豁達,馬文才的臉更是燒了起來。

聽到賀革說到「貴人」,他們這種從小就在爭名奪利氛圍裡長大的士族,第一個想到的並不是別的,而是這貴人能給他們帶來什麼,能靠什麼途徑去攀上這個貴人,卻忘了自己現在並不具備讓人重視的能力。

不但他們沒有,連身為會稽學館館主兼任國子博士的賀革也沒有這種自信,更別說他是去求人的,更沒有奢求其他的條件。

他們汲汲於名利已經成了一種本能,往往在自己意識到不合時宜之前,就已經自然而然的這麼去想,這麼去做了。

「好了,這天色不怎麼好,我得趁著沒下雨趕快出發。」賀革的話解了馬文才的不自在,「館裡這段時間要有什麼事情,能幫著的就幫一下。文才、山伯,你們在學生中都很有威望,我對你們期待很高,別讓我失望。」

「是,先生。」

「文明先生請放心。」

梁山伯和馬文才連忙躬身受命。

於是一群人便在山腳目送著他們的恩師騎著矮小的果下馬,領著兩三個背著箱籠的家人,晃晃悠悠地向著遠方而去。

「天子下詔欲再興五館,可館中卻還是入不敷出嗎?」

褚向並不通經濟,但也聽出館中應該有些窘迫,此時如畫般的眉峰漸漸蹙起。「先生去太守府求助,可太守府哪裡是那麼好進的!」

「天子對五館這麼多年不管不問,突然下詔擢選人才,許多人還抱著觀望的態度,何況『天子門生』和『除吏』的資格並不能給五館帶來什麼好處,朝中也沒有因此對館中增加補貼,人越多,學館負擔越重啊。」

梁山伯是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對錢財的重要性明白的更加透徹。

「高門子弟進入館中已經讓寒門子弟和士族子弟起了攀比之心,往日館中提供的東西雖微薄,可對許多衣食無著之人來說卻是雪中送炭。現在出入皆有貴人,兩廂一比,倒越發襯出人心不足之處。如果館中供給再一斷,說不得要出事。」

「可是我們的衣食用度並沒有用館中的,皆是自家帶來啊,他們有什麼好『人心不足』的?我們又沒有用他們的東西。」

褚向眨了眨眼。

「能出什麼事?」

「大概是我把人想的太壞了。」

梁山伯嘆氣,臉上有些疲憊:「但祝英台身上出的事情,讓我不得不想多。」

「要下雨了,我們先回館裡吧。」

馬文才看了看天色,面色有些沉重。

賀革門下諸位弟子,除了徐之敬和馬文才有些矛盾,褚向和梁山伯平時皆以馬文才為首,他不願再提這個話題,褚向和梁山伯也就不再多言,三人一路無言的上了山。

氣氛原本就沉悶,山雨欲來的低氣壓更是壓得人喘不過氣,恨不得捅破天將這雨水直接漏下來才好,偏偏老天爺似乎覺得他們還不夠煩躁的,他們還沒走進山門,山門邊早已經有等著的學子急急忙忙地沖了出來相迎。

「馬公子!馬公子!」

衝出來的學子一身儒衫洗的已經破敗,打著補丁,明顯是寒生。

馬文才定神一看,是一直在照顧劉有助的丙生張大眼,心中咯噔一下。

張大眼是紅著眼眶衝出來的,一見到馬文才就如同找到了依靠的雛鳥,抽泣著說:「馬公子,劉有助從五更天開始一直抽搐,徐公子說他活不了了,叫我來尋您,我去了甲舍,祝公子說你送館主出門了,我就只能在這裡等……」

「怎麼會突然開始抽搐?前段日子不是一直說傷口長得不錯嗎?」

馬文才在劉有助身上下了太多的功夫,而且七日風最危險的就是第七天之後,劉有助在徐之敬的照顧下不但活過了七天,現在傷口還在漸漸長好,所有人都以為他已經從閻王的手中逃脫了。

就連徐之敬那樣討厭庶人的公子哥,在經過這麼多天的救治後都對劉有助產生了某種期待,前些日子馬文才還聽見他哼著小調兒跟丹參開玩笑,說那位「神醫」得到消息大概要氣死。

這才幾天,病情就反覆了?!

「徐公子說風痹潛伏之日不定,大部分人熬不過第七天上,故名『七日風』,但也有極少人是熬過了七天卻熬不過第二個七天的,劉有助應當就屬於第二種。」

張大眼一邊說一邊小跑,因為馬文才行走速度極快,他沒馬文才個子高,已經漸漸跟不上他的速度。

梁山伯也對劉有助抱有很大的期待,他見證了劉有助數次死裡逃生,早已經無法把他當做無關之人,此時也跟著一起小跑,褚向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可見兩位同門都驚慌地向賀革院中走去,也被這氣氛感染,急急忙忙地跟在他們後面一路小跑。

一行人就這麼「沖」入了賀革的客院,就算在院子外面都能聽到劉有助痛苦的哼叫聲,更別說進了屋子。

丹參和黃芪幾人早已經按住一直在抽搐的劉有助不放,他的嘴裡咬著一截木頭,是徐之敬擔心他抽搐中咬斷自己的舌頭被塞進去的,可這並不能讓人心安,榻上劉有助痛苦的哼叫和牙齒斷斷續續碰觸木頭的篤篤篤聲像是敲在眾人的心頭之上,越發驚心動魄。

幫著丹參幾人按著劉有助的祝英台已經滿身大汗,她負責壓住他的腿,以防他抽搐之中掉下榻去傷的更重,看到馬文才和梁山伯他們來了如同看到了救星,立刻大喊了起來:

「馬文才,梁山伯,快來幫我,我要按不住了!」

馬文才和梁山伯一絲耽擱都沒有,上去一左一右按住劉有助的雙腿,讓祝英台能夠換個手,她早已經來了,精神一直緊繃著,此時放開手後氣力一卸,頓時累的滑到在地上,半天站不起來。

「你沒事吧?」

一個和煦的聲音響起,而後對她伸出了手。

祝英台聞聲抬起頭,被褚向玉人一般的姿容所震驚,還以為自己看花了眼,半天合不攏嘴。

她一直以為世說新語裡那些誇人的肉麻話是當時對人過度的恭維,她接觸到的美貌男同學只不過體態柔弱了點,還沒幾個能到「偽娘」這個地步的,沒想到真有符合這個時代審美觀的男人存在。

擱在以前,這種長著絕世好受容貌的少年一定讓她狼血沸騰,可現在劉有助這個樣子,她一點YY的心思都沒有,只是震驚了一下,就借著褚向手臂的力道站起了身子,道了句「謝謝」。

褚向已經習慣了別人見到他的容貌後驚訝的樣子,見這少年明顯對他的容貌驚艷無比,可眼神卻很清澈,也和大部分人不一樣沒有借著肢體接觸對他趁機揩油,心裡也生出了好感。

「累了就去休息會,這裡有馬文才和梁山伯呢。」

褚向看著面前滿身像是濕透,卻硬要站在劉有助床邊不走的少年,表情有些擔心。

「沒,沒事,我這樣子大多是被嚇的,緩過來就好。」

祝英台紅著眼眶手足無措地看著劉有助又開始了劇烈的抽搐,連黑眼珠都翻到沒有了,連話都開始說不清楚。

徐之敬已經用盡了自己所有的本事,劉有助身上扎滿了銀針,十根手指和足心都放了血,可依舊沒辦法減緩劉有助的痛苦。

抽搐越來越頻繁,越來越可怕,馬文才極力按著劉有助,到後來連身材柔弱的褚向都已經上來幫忙。

他們要一邊按住劉有助以方便徐之敬救助,一邊還要防止劉有助抽搐之下傷到了他們,到後來馬文才口中都開始發出了低吼。

漸漸的,劉有助的喉嚨裡開始發出可怕的喘息,像是殘破的風箱拚命的在鼓動著註定送不進爐內的空氣,聽到這樣的聲音,徐之敬臉色頓時傻白,幾乎是立刻伸手拿掉了劉有助口中的木棍。

但顯然所有的救助都已經無濟於事,隨著殘破的呼吸聲,劉有助的抽搐也漸漸停止了,可這並不能讓他們高興……

抽搐停止的同時,劉有助的呼吸也停止了。

梁山伯第一個發現了不對,因為他掌下的肌肉突然從一直緊繃的狀態變得鬆弛,而後是馬文才,他發現已經不需要花力氣去壓住他,因為他突然不動了。

意識到是為什麼,馬文才按著劉有助腿的手猛然一縮,往後退了幾步,就像是他突然發現那張榻是什麼能吞噬生命的怪物,連靠近一分都覺得痛苦。

「我#@&%*&%¥#!」

一向以士族風範約束自己的徐之敬突然咒罵出一大段鄉野間的粗俗俚語,就像是最底層的那些市井粗人一般。

啪!

罵完之後,徐之敬用盡全身力氣對著地面摔掉了手中的木棍,頭也不回地甩門而去。

劉有助的身體以一種古怪的姿勢定格在了瞬間,像是在笑話著這段時間來所有人的歡欣雀躍。

祝英台當場捂面大哭,褚向的臉色慘白,扶著牆半天無法停止自己的戰慄。親眼見到一個人死在面前和隻從別人那裡聽來的隻言片語,是根本無法比較的。

梁山伯上前試圖合上劉有助眼睛,卻怎麼也無法讓那雙暴出來的眼珠子闔上,幾下之後也忍不住了,哽咽的聲音低低地響起。

他怎麼能瞑目呢?

他怎麼能瞑目?

他昨日還好好地躺在這榻上喝著雞湯,和小廝談論著自己日後的打算,他還準備身子好了後就去上任,再把兩個弟弟也送到會稽學館來。

不過是一夜之間……

哐!哐!哐!

不知哪裡吹來了猛烈的山風,將屋子裡的窗子一扇扇吹開,窗框打在牆上、窗沿上哐哐作響。狂風攜帶著山雨欲來特有的水腥氣撲面而來,吹得屋內每個剛剛出過大汗的人齊齊打了個冷戰。

屋子裡一直在伺候徐之敬針石湯劑的下人們抹著眼淚去關窗戶,令人煩躁的哐當哐當聲終於消失了,可天色卻突然一下子黑了下來。

就像之前期冀的那樣,「誰乾脆將天捅破」的願望終於實現,巨大的閃電劃過天空,將屋子裡每個人的臉都撕的光怪陸離。

「馬兄,現在該……嗬!」

梁山伯的話音剛起,就被突然在耳邊乍起的巨大雷聲嚇得一抖。

(請支持正版訂購全文,首發(晉)//江文。關注作者新浪微博「日更的祈禱君」可參與每月千元訂閱抽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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