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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都愛馬文才》362 收網(下)
從軟禁蕭宏的地方出來,馬文才徑直去了凈居殿。

凈居殿裏,蕭衍已經靜候多時,見到他進來,他屏退了左右,耐心聽完了馬文才的稟報。

「……臣幸不辱命,已說服臨川王明日殿上認罪。」

馬文才躬身。

「臣也問清了這些兵器的來源,原來不是臨川王囤積的,而是西豐侯蕭正德昔日所囤。臨川王發現了這批兵器,不知道該如何處置,又無法解釋,隻好將它們藏了起來。」

「朕就知道阿宏沒有這樣的膽子!」

聽到馬文才「套」出來的答案,蕭衍果然大喜,感覺心中鬱氣消了一半。

「早知那畜生如此野心,當初就不該饒他一命!」

「如此一想,那些刺殺朕的人應當也不是阿宏指使的,怕是那孽畜留在臨川王府的人馬!」

蕭衍不愧有顆帝王之心,不必馬文才再說,自己又腦補出一場大戲。

蕭宏被皇帝軟禁,即使是被派去看管的馬文才也沒有權利單獨和他私下見面,但如果這是皇帝指派的,又另當別論。

有了曾經「放走」蕭正德的經歷,蕭衍再指派馬文才做這種私下徇私的事情已經沒有了什麼心理阻礙。

皇帝也是人,也有私心。

即使蕭宏犯下了這樣的滔天大錯,他也依然不想他死。但是那些罪證樁樁件件都是在寒著他的一顆愛護之心,這讓他既矛盾又憤怒,根本不願再去看那「孽障」一眼。

他放心不下,又不願眼睜睜看他去死,便讓馬文才去處理此事。

在馬文才之前,會為蕭衍如此「操作」的心腹是從小培養的隨從陳慶之,他性格謙遜、處事周密,從不會讓蕭衍操心這些細節,他也不耐煩手把手教別人如何去做一件事情。

如今陳慶之已過不惑之年,蕭衍給了他一個前程,他從此便是外臣,這種事情不好再讓他插手,幸好有了馬文才。

一樣的忠誠,一樣的聰慧,一樣的滴水不漏。

也一樣的能夠領略「聖意」。

要是皇帝不想管蕭宏了,肯定不會再問,讓馬文才去處理,就是想讓馬文才找到蕭宏能「活命」的理由。

馬文才果真聰明,不管是真是假,那「理由」是找到了。

「佛念,你會不會也覺得我對待臨川王太徇私?」

雖然已經做了安排,也有了決斷,蕭衍還是惴惴不安,擔心天下人對他的看法。

「臨川王榮華富貴了一生,比陛下還要逍遙暢快,而這一切全賴陛下的恩寵。依臣之見,臨川王因陛下之恩已經享盡了人世間的喜樂歡愉,如今又要因陛下之恩捨去這罪惡之源,陛下並沒有徇私,而是一片拳拳愛護之心。」

馬文才心中嗤之以鼻,臉上卻恭恭敬敬。

「就不知臨川王知道了,會不會恨我。」

蕭衍嘆道,「他從沒有吃過苦,哪裏知道我這位置不是那麼好坐的。」

「陛下身為天子,尚且衣食樸素、從不貪與享樂,正因為如此,陛下才能統治天下幾十年,使百姓安居樂業,陛下了解為君者的不易,體恤百姓的辛苦,自然能夠簡樸度日。而臨川王享樂一生,從未有過吃苦之時,認為『為天子者擁有四海』,便可以為所欲為,也是常理。」

馬文才不動聲色的拍著馬屁,「讓王爺過一過陛下平時過的日子,怎麼會是吃苦?陛下能過得,王爺為什麼不能過得?」

這話倒不是虛假,蕭衍是個不貪圖享受的君王,平日裏茹素,衣衫冠冕也都是用的舊物,除非壞到不能用了,否則不會添置新衣。

除此之外,他並不注重物慾,也不好享樂,平日裏過的像是個苦行僧。

他自己如此,卻不要求別人也這樣,所以梁國的大臣和皇子宗室都是奢侈無度的性子,而他自己施捨起僧院和僧人時也是鋪張無度,這種「簡樸」便顯得有些可笑了。

蕭衍很吃這樣的馬屁,被馬文才這樣一說,不免有些飄飄然,再一想弟弟如此混帳自己都能饒他一命,絕對稱得上「仁君」,心情更是大好。

馬文才用餘光看了皇帝一眼,見皇帝心情不錯,趁機露出為難的表情,支吾道:

「陛下,還有一事,臣要稟報。」

「何事?」

馬文才從懷裏取出蕭宏親筆的一封信件,又拿出一枚小印,說道:

「臨川王不知臣是替陛下傳話,以為臣一心為他憂慮,出於感激之情,賜了臣幾間在京中的店鋪。只是臣此次是為陛下分憂,不敢居功,也不敢貪沒臨川王的私產,敢問陛下,這些東西……」

臨川王的產業遍及京中,給馬文才的幾間雖然地段很好,但也算不得什麼,沒有臨川王這塊招牌豎著,再好的店鋪也在建康開不下去。

更別說臨川王明日如果倒台,家產說不定是要被清算的,馬文才即便拿了這幾間鋪子,短時間內也沒有辦法經營或轉手,說不定還要被查抄。

不如大大方方地說出來,過個明路。

果不其然,聽到馬文才的話,蕭衍混不在意地擺了擺手。

「朕還以為是什麼,不過是幾間鋪子,阿宏給你了,你便收下。你連找到私庫的鑰匙都呈給了朕,這幾間鋪子便當是朕給你的獎賞,你安心收著。」

馬文才得了話,也不虛偽推辭,當即恭敬地謝恩。

「謝陛下賞賜。」

這君臣一問一答,明明是臨川王送的東西就變成了皇帝送的,皇帝有了面子,馬文才有了裏子,君臣相歡。

又小心翼翼地應付了皇帝一會兒,馬文才見皇帝有些疲憊了,識趣地自己找了個理由離開。

馬文才雖然心智過人,但已經多年沒有這樣用盡心力和人周旋過。他的「發財路」有祝英台所助,一路走來都很平穩,經營的事情有專人去做,在朝中也受皇帝信任,並沒有什麼人與他為難。

這一天先是忽悠臨川王,又如履薄冰地和皇帝覆命,饒是馬文才已經做足了準備,走出凈居殿時也有些心力憔悴,隻想著好好休息一會兒。

然而他還未回到在宮中的郎舍,便在半路上遇上了謝家之人。

這位出身謝氏的黃門侍郎名義上是他的同僚,平日裏態度卻很倨傲,如今見他回來,居然硬要拉著他談論什麼文章。

馬文才無奈地跟著他到了清凈點的地方,確認事情已經辦妥無誤,那謝家子才放了他回去休息。

會和謝舉結盟,原本也是無奈之舉。

謝舉並不知道自己在禦史台有人,他是想從蕭宏這邊下手,藉著他貪生怕死,詐出一些能用的消息。

馬文才再怎麼走運,也不可能和王謝這樣的門閥對抗,更別說謝舉許了不少好處,在官場上又是一大助力。

而僅靠他的力量,根本不足以撼動臨川王府,所以馬文才順水推舟,便和他做了一筆交易。

臨川王對外最大的罪名是「私藏軍械」,而這批兵器和甲胄這麼長時間都沒找到。哪怕馬文才再厲害,也沒辦法憑空變出這麼一大批兵器甲胄來。

但現在不同,馬文才「找到」了臨川王府的密道為餌,謝家要扳倒臨川王,就不得不出血。

謝家為馬文才準備了「證據」,馬文才再想法子通過密道將這些要命的兵器甲胄運進臨川王的私庫,這些東西入了臨川王府就是「贓物」,必定是有去無回了。可作為「功臣」,馬文才卻可以順理成章地向皇帝請求將這批「贓物」撥給白袍騎所有。

白袍騎是皇帝的私兵,有謝家為首的清官附議,這件事問題不大,謝家用這批兵器甲胄換了馬文才私下相助,又成功得了馬文才肯定的答覆,確定明日蕭宏會認罪,這網便一步步收緊了。

馬文才小小年紀,卻在三股勢力裡左右斡旋,步步為營,這些「大人物」都以為他是棋子,卻不知回到他才是最後得利的漁翁。

他入了宮中,便不太容易與宮外聯繫,雖不知梁山伯那邊情況如何,但料想著禦史台抓到了這樣好的機會,必不會讓這麼久的努力化為烏有。

馬文才好好地睡了一夜,第二天精神抖擻,領著幾個禁衛軍,壓著從幽靜處放出的臨川王,一起前往禦前聽審。

蕭宏見到是馬文才提審,忐忑不安的心微微定了一定,再見馬文才對他客客氣氣,蕭宏覺得自己的命今天應該是保住了。

臨川王蕭宏此番是數罪併罰,又涉及刺王殺駕,雖然都是重罪,禦史台卻擔心皇帝又一心軟就把他高高舉起輕輕放下,一意要求他必須在殿前受審。

能上朝的朝臣都是位高權重之人,哪怕是殿中聽差的殿中禦史也都是五品,說是殿前受審,便是想要讓蕭宏再翻不了身。

待到了殿上,有了之前馬文才的勸說,蕭宏再沒有前些日子那般態度激烈,等禦史台一樁樁將他的罪名說出時,蕭宏終於跪伏與地,哭著將所有的鍋全甩到了已經「死」了的兒子身上,又決定獻出自己所有的家財,來彌補皇帝和國家的損失。

說是「獻財」,其實是「買命」,朝中的大部分都是人精,知道皇帝見不得這個弟弟的眼淚,於是都不輕易發表言論,隻靜等皇帝的意見。

「諸位臣公,朕對自己這個弟弟最是了解,他性格懦弱無能,要說斂財無德朕是信的,但這個意圖造反的罪名,卻值得商榷。依臨川王之言,那些兵器是蕭正德為了逼宮所囤,那些刺殺朕的人也是忠心於蕭正德的手下為主報仇,這些罪責,不能全歸於臨川王。」

蕭衍又一次想要和稀泥。

「既然臨川王願意獻出所有家財來彌補蕭正德犯下的罪孽,不如就網開一面,留下他的性命和封爵吧。」

這是皇帝慣有的手段,之前臨川王犯了錯,蕭衍也曾將臨川王的官職一擼到底,美名其曰「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可惜每次被擼了沒多久,那些官職又一個一個加賜了回去,最後全部官復原職。

這些來看「熱鬧」的大臣原以為臨川王這次要倒,結果一看這風向,似是皇帝又要故技重施,心裏只能連連哀嘆。

臨川王雖混帳,在朝中卻不奪權,所有的手段都用在了吃喝玩樂上,身居高位的朝臣大多是出身高門的清官,對皇帝的家事不想置喙,便冷眼在一旁袖手旁觀。

眼看著蕭宏似乎又要逃過一劫,鍋都被甩到了蕭正德身上,忽聽得禦史大夫王簡一聲:

「陛下,臣有本要奏!」

這一出不在皇帝的「預料」之中,蕭衍皺著眉看向禦史大夫,臉色已經陰沉了下來。

然而王簡與這臨川王鬥了一輩子,眼見著臨川王即將要倒之時,似乎連皇帝之威也不顧了,隻倔強地看著禦座上的皇帝。

蕭衍見朝臣齊齊看他,無奈之下,只能回答:

「奏!」

「臣彈劾臨川王蕭宏十餘年來假造身份、買賣士籍。裴山!」

王簡早有準備,命一直在殿中候著的梁山伯上前。

梁山伯是禦史,可隨上官入殿。

他捧著一堆帳簿和書冊,大步走入殿中,行至殿前跪下,高捧著這些冊簿。

因為激動,他連脊背都在微微顫抖,然而高捧著冊簿的手卻穩穩噹噹。

蕭衍和蕭宏都怔住了。

之前禦史台上報,隻說發現了兵器甲胄,沒有說發現了帳簿。

馬文才勸臨川王認罪時,也隻誘導他將刺客和兵器的鍋往蕭正德身上甩,而隻字不提士籍之事。

其他鍋都能甩到蕭正德身上,然而蕭正德本事再大,小小一個西豐侯,也沒辦法賣官鬻爵,這鍋,無論怎麼甩,也甩不出去了。

對於大部分高門出身的朝臣而言,買賣士籍是比刺王殺駕還重要的大事,頓時一片嘩然。

掌管著機要官職的寒門高官雖然沒有如此敏感,但士庶身份與官職直接掛鈎,這些人有些奮鬥了一生,也沒有摸到上品的官職,如今臨川王竟然能隨意篡改士籍,又豈能乾休?

王簡知道此事之後,他必然見棄與皇帝,但為了國家的未來、天下的百姓,他不得不如此行事。

所以他拋開了所有的顧慮,停止了腰桿,傲然道:

「這十餘年來,臨川王蕭宏濫授功勛、詐改勛簿,致使凡家資充裕者,莫不互相因依,落除卑注,更書新籍,通官榮爵,隨意高下。詐改有功之籍、冒領祖輩之勛,只要入得臨川王府,昨日卑微、今日仕伍……」

「如今士庶不分、雜役減闕,國家危矣!」

就像是還嫌蕭宏不夠涼透一般,原本好似冷眼看戲的謝舉也出了列。

「臣也有本啟奏。」

他從袖中掏出一本士簿,儼然正是梁山伯當年交予他的那本。

當年梁新寧願死,也要將這冊簿藏起來,後由梁山伯與山陰縣衙內取得,又藉由馬文才交予了和臨川王有仇的謝舉。

為的,便是今日這一擊!

「臣參臨川王蕭宏竊官假士,買兇殺人,殘害忠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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