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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都愛馬文才》369 鄉野趣聞
不得不說,馬文才和梁山伯選擇離開京城的決定是對的。

他們一個是親自抓捕蕭宏出府的領軍,一個是揭露蕭宏罪狀有功的禦史,如果蕭宏沒死還好,而如今蕭宏死了,在這種節骨眼上讓皇帝看到,心裡一定會有些膈應。

即便那是皇帝下的命令,可皇帝也從來沒想過讓弟弟死。

馬文才接到「臨川王薨」的邸報時,正與梁山伯在「梁山伯」的墳上祭拜。

臨川王改換士籍的消息早已經傳遍了梁國,而那些被改換的可憐人無一不是當時傑出的人才。

那時候蕭衍剛剛登基不久,百業待興,因為罷黜了一大批前朝的舊臣,無論是朝中還是地方上都有大量的空缺,正如前兩朝那樣,為了平衡各方的勢力,蕭衍曾經不拘一格提拔過不少人才,也因此設立了五館,而這些被抬入士籍的庶人,大多是因為政績或出名的賢德才名而被選中之人。

也正因為他們的優秀,不但讓原本屬於他們的榮譽被人巧取豪奪,也給他們惹上了殺身之禍。

這樁醜聞被揭發出來時,全國震驚,而後那些竊居高位者大多舉家逃逸,更坐實了他們的卑鄙行徑,而朝中以極快的效率恢復了那些被竊取名位者的身份,卻發現大部分人家都找不到了。

不是每個人都像梁山伯那麼優秀,也不是每個人都能察覺到自己長輩的死是出於謀害,那些與梁新一般年輕有為的受害者留下的遺孤,大部分過著顛沛流離的生活,或成了奴隸,或窮困潦倒,以至於朝廷將真相告知他們時,絕大部分人還以為自己聽到了什麼笑話。

這種「沉冤得雪」的故事歷來是受到老百姓拍手稱快的,更別說之後發生的事情猶如傳奇話本一般,於是各郡各州都有了「窮女婿慘遭悔婚、悔斷腸原是士人」、「貧賤女流落風塵、得恩書浴火重生」之類的故事。

其中最傳奇、流傳最久的,還是梁新父子的故事。

尤其是梁山伯,拋卻他早逝不說,這個父母早逝卻一直奮發向上、最終完成人生逆襲成為有為縣令的年輕人,簡直就是大部分平民百姓希望自家兒女成就的人生模版。

當然,能不死最好了。

新任的鄞縣縣令姓錢,二十齣頭,是一個低級士族出身,再一問,居然也是會稽學館的學生,勉強算得上同出一門,這縣令又會鑽營,於是就伏小做低攀上了馬文才,非要一路領路加作陪。

馬文才和梁山伯對這座墳比誰都熟,還要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也頗為有趣。因為知道是假墳,這趟來祭祀之行就有些輕鬆,除了必須辦好皇帝的差事把祭文在墳前燒了,倒頗有些有些「舊地重遊」的輕鬆。

馬文才是帶著皇命在身的,一路都要向受害者所在的州縣和司徒府傳遞「恩書」,讓他們修改士簿並正名,所以等到了鄞縣時,那「傳奇」已經朝著一個奇怪的方向發展了。

梁山伯和馬文才去「上墳」的路上,原本冷冷清清的上山路卻人來人往,都是帶著香燭紙錢之類來祭奠的人,除此之外,還能見到不少身著紈絝的士人,大約是聽說皇帝赦封的忠義之人在這裡,過來看看熱鬧、順便在墳前吟詩作賦一番的閑散士族。

等到了九龍墟的頂部,看到了那座被明顯修繕過的墳塋,更是有一圈人圍著個老農,在聽著什麼。

梁山伯和馬文才都是穿著素服前來,畢竟是來祭拜的。錢縣令是出自會稽學館,對這位「前輩」也挺尊重,多年來清明還曾上墳,這一次也傳了一身白色麻衣,都不怎麼顯眼。

於是那群說的熱火朝天的人,誰也沒發現來了幾個「大人物」。

「咱們梁縣令啊,是日能斷案、夜能通神,白天專門在人間為百姓伸張正義,晚上則為天神鬼卒處理冤屈。知道九龍墟裡困著的那個蛟龍吧?那蛟龍已經修鍊了九千九百九十九年,差一年就要飛升成龍了,這九龍墟就是他最後一劫,被凡人就這麼算計了,蛟龍當然不甘心啊,於是夜間託夢給梁縣令,最終脫困而出!」

坐在衙門的老農說得眉飛色舞:「就因為這個,九龍堤成了九龍墟,我們這些種田的終於有了活路。梁縣令也因為襄助蛟龍化龍有功,被天帝召去天上當官了……」

一群閑人聽完了這般大戲,都齊齊喊了個「好」字。

「想不到,『梁縣令』還挺有名。」

馬文才笑著打趣,看了眼「裴山」。

梁山伯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鼻子。

「約莫是,死了容易被惦記?」

他活著當縣令的時候,去討欠條還要被趕出來,可沒有這樣的「待遇」。

「李大叔說的都是老黃曆了,我今兒也要說一個你們不知道的。你們有沒有發現,這墳塋後面有個被修過的痕跡?其實這道縫曾經打開過,而後又合上了……」

說話的是一個漁夫打扮的中年人,說話間中氣十足。

馬文才聽到他到這個,臉色便是一黑。

「怎麼回事怎麼回事?」

「哪個敢打開梁縣令的墳塋?」

一時間,七嘴八舌。

梁山伯擔心自己假死會被「扒出來」,心中忐忑,卻聽到了故事越發往志怪的方向發展了。

「……大家都知道,梁縣令到死都沒成過親,他救過的那個蛟龍後來成了曹娥江的龍王,可惜他連到陰間都無人陪伴,於是在水中挑選了一位溺亡的美人,為他定了冥親。這縫兒就是龍王將美人兒送入墳塚時的痕跡。」

那漁夫擠眉弄眼。

「要說那美人兒也是可憐人,原本是許了一戶大戶人家為妻的貴女,結果路上遇見水賊作亂,為了不受辱投了江。她溺死後,屍身順流而下,被這龍王挑選做了梁縣令的鬼新娘!」

梁山伯臉色一白,有點擔心馬文才的情緒,對身邊的馬文才說:「都是些沒什麼見識的百姓,你莫……」

「我知道了,你說的可是吳興太守之子娶的那位祝家女?」

「哇,那可是士族之女,即使是冥婚,也是高攀了吧!」

「呸呸呸,我們梁縣令也是士族,要不是那姓張的偷了其父的士族身份,兩人也算是門當戶對了!聽說山陰和吳縣被篡奪了身份的倒霉蛋都已經恢復了身份,說不定馬上就要到這裡!」

有消息靈通的立刻反駁。

這裡大多是樸實的百姓,認為他們家故去的縣令配得上最好的姑娘。而他們知道的早逝的出身最好、最漂亮的姑娘,就是上虞祝家莊的那位貴女,自然就要把他們湊成一堆。

只是如此一來,梁山伯和馬文才,一下子就成了「新歡」和「舊愛」的關係,還一個是「未亡人」、一個是「鬼丈夫」……

呃,氣氛莫名詭異,旁邊的錢縣令突然覺得很冷。

大概是聽到這樣的鬼故事有些發怵,發怵,哈哈。

什麼釋放蛟龍上天的故事在梁山伯剛死時就已經傳了好幾年,早就有無數人聽過,這關於「年輕縣令娶冥妻」的故事就格外讓人聽得津津有味。

錢縣令只是一時沒有轉過彎來,等反應過來,突然神色一驚。

「吳興太守之子……」

他心中大吼。

「娘啊,那不就是身邊的馬侍郎嗎?」

任何一個男人聽著自己的早逝的髮妻被人和一個死人、還是一個男性亡者扯到一起,都會氣死吧?

更別說他這還是來上墳的,聽說兩人還是同窗。

錢縣令覺得不是有點冷了,是有點想跑。

「馬侍郎,他們說的太荒誕了,下官去製止一下……」

錢縣令艱難地說著。

「不用。」

馬文才前世聽過更過分的,這一世好歹沒有誰把他「欺男霸女」扯出來,話語間也都是祝家女沒福氣雲雲。

「都是些閑言閑語,如果太過鄭重其事,反倒適得其反。」

梁山伯見馬文才沒有發火,只是臉色冷了點,心裡也鬆了口氣。

「抱歉。」

他露出愧疚地表情,對馬文才說:「我也沒想到事情發展成這樣。」

雖然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這樣的氛圍無論如何都讓馬文才輕鬆不起來,所以他沒有回應梁山伯的話,只是命令身後的侍從拿出要祭祀的東西,乾脆冷著臉命人叱開人群,進行正事。

那香案和祭器一擺,再聽到錢縣令的祝禱之聲,之前還在一旁看熱鬧的人群頓時變得極靜。

再怎麼蠢,也知道這是之前說的那些「天使」到了,而聽錢縣令的語氣,這主祭的人是梁山伯之前的同窗同門、朝中的大官馬侍郎,這麼年輕的侍郎,又是領了皇命來的,這人得是多大的「貴人」?

他們之前說的再歡,也不敢在真正的「貴人」面前造次。

唯有一些會稽本地的士人,大概猜出了這位「馬侍郎」是誰,也越發小心翼翼。

等皇帝親撰的祭文被取出來時,人群終於跪倒一片。

梁山伯也跪立在自己的墳墓前,看著這位面容冷峻的同窗好友捧著那篇祭文,認真的在他墳前誦讀。

陽光灑在他的臉上、肩頭,彷彿有一道金光籠罩著他,讓他的面容如此的莊嚴肅穆。他那清冽而驕傲的氣質,並沒有使他變得陰柔,卻多了一種動人的風姿。

恍惚間,梁山伯發現不但是自己有了變化,不知什麼時候,這位同窗好友眼中曾經的激憤、陰鷙,還有那莫名的自卑之氣,也漸漸消失殆盡了。

如今的馬文才,風華正盛、前途大好,有紅顏知己作伴,也有知交好友相隨,既能掌握自己的命運,也能左右別人的人生。

馬文才是他曾經最想活成的樣子。

然而現在的他不得不承認,即使再來一輩子,他也活不成馬文才的樣子。

他學不會他的風骨,也學不會他披荊斬棘、一往無前的驕傲。

誦讀聲漸漸飄遠,四周的百姓和圍觀者面目肅然。馬文才的莊重之氣感染了所有人,而一路過來,無論是去誰的墳前祭拜,馬文才都是這樣的嚴肅,不像是祭祀,倒像是超度。

而他的前世、今生、甚至與來世,也確實被馬文才「超度」了。

***

馬文才和梁山伯結束了這趟會稽之行,很快便回到了京中。

馬文才剛剛得到重用,雖然說是為了避開蕭宏的風頭,但如果離開朝堂核心太遠,恐怕會得不償失。

梁山伯也明白馬文才歸心似箭的想法,一路雖然都在趕路,卻十分配合。

離建康越近,他的心情也越發急切。

如今他已經「洗心革面重新做人」,雖前途漫長,卻也已經有了希望。

他最在意的出身已經不是他內心的藩籬,而他未來的出身,他也有了自己的展望,兩人最大的差距已漸漸被彌補。

甚至於,他在聽到那些有關他和「祝家女」的野史鄉聞時,心上也會升上一股難以言喻的甜蜜。

就像是偷偷窺見了什麼羞恥的秘密,卻不能宣諸與口,只能獨自細細品嘗。

他懷著這樣那樣的忐忑,抱著這樣那樣的決然,在回京後不久,便鼓足勇氣、下定決心,換上了自己最齊整的衣冠,前去尋找祝英台。

馬文才一回京就回宮述職了,所以祝英台倒先見到了梁山伯。

他二人也有數月未見,待見到梁山伯尋來,祝英台也十分興奮,從屋中抄出一枚什麼,興匆匆地向他奔去。

「梁山伯,你可算回來了!」

「祝英台,我有話……」

兩人異口同聲,而後梁山伯無奈地笑了笑,好脾氣地說:「無妨,你先說吧。」

就這麼直白地開口,說不得嚇到她,還是先醞釀醞釀。

梁山伯心中百轉千回、搜腸刮肚,祝英台笑語盈盈、眼神璨璨。

「梁山伯,給你這個!」

她有意要嚇唬嚇唬他,特意還祝福了馬文才什麼都不能說。

祝英台興緻來了經常弄出個驚喜,梁山伯習慣使然地接過帖子,定神一看,手上一抖。

「梁山伯,就等你們回來了,歡迎來吃我的喜宴啊!」

驚不驚喜?!

意不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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