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點來登入喔~!!
《人人都愛馬文才》515 罪魁禍首
?皇帝又出家了。

這次官方給出的出家原因是因為「太過思念太子」,又經過佛門高僧「達摩」的點化,所以決定在同泰寺再次出家為僧。

同泰寺因為太子之亂,寺裡已經沒有了主事,蕭衍入寺之後直接接管了同泰寺的寺務,將整個內院封閉起來,外人無法入內。

而同泰寺緊鄰台城的位置又決定了除了可以進出宮中的官員,尋常百姓和沒有官職的官員是無法進入同泰寺的,更沒辦法見到皇帝。

於是皇帝這一次「出家」,整個朝中都混亂起來了。

上一次蕭衍出家,好歹太子還在,同泰寺的主事都在,官員和皇子們還能在寺院門口哭訴請求,現在皇帝將寺門一封,裏面連個能說話的人都沒有,他們哭訴往哪兒哭去?

生氣之餘,更是把什麼「達摩禪師」罵了個半死,你好生生的來傳佛法傳就是了,能不能別動不動就想搞個大的,去點化人家的皇帝?

這皇帝可不是你們那種彈丸小國的國主,人家管著許多事哇!

朝野上下哀聲一片,真正高興的只有原本的東宮官員。

原本這陣子皇帝給的壓力越來越大,很多聰明點、又有去處的高門官員都已經自請求去了,剩下一溜中層、且領著實務的東宮官員死扛著不願離開,已經到了頂不住壓力的邊緣。

眼看著東宮就要被裁撤的關節,皇帝出家了!

皇帝都出家了,誰還出這個頭頂著東宮撤不撤啊?都到同泰寺門前哭去了!

甚至還有拿不定主意不知道怎麼辦的,也不知是昏頭漲腦還是別有用心的,來詢問東宮舊人這下該怎麼辦。

上一次皇帝出家,太子在位,東宮全盤接管了那段時間朝政的運轉,對於「贖回」皇帝的一系列流程也有了經驗,大部分人這時候想起了東宮對於這種事情有經驗,所以才紛紛登門求策。

事實上,從蕭衍準備教養蕭綱為儲君開始,就放棄了撤掉東宮的想法。

但一國的政令不能朝令夕改,他才提出裁撤東宮不久,甚至因此罷了好幾個言官的官位,突然又說留下了有礙君威,這才卡在這個點上出了家。

東宮在這種事情上確實有經驗,但東宮官員畢竟是屬官,在這種情況下,不得不去請三皇子蕭綱出面,暫代起東宮主位的職責,去與同泰寺交涉。

在朝中上下完全默認的情況下,蕭綱被趕鴨子上架,毫無回絕餘地的做了和兄長一樣的事情,去請求父親回宮。

這一次皇帝出家,比上一次要的贖身錢還狠,開口就是三萬萬錢。

這「贖身錢」的價格出來時,整個朝中的人都瘋了。

梁國雖然風調雨順,各州郡交納賦稅也算順利,但這麼多年來因為錢荒,多累積的是糧草和布帛,就算把國庫裡全部的錢拿出來也沒有三萬萬!!!

莫說國庫裡,就算皇帝的私庫、諸皇子的私庫、再加上京中這麼多官員家裏的積蓄,全部拿出來也沒有三萬萬!

當這個「價格」出來時,好多官員腦子一片混亂,有些脾氣暴躁的在私底下甚至和家人絮叨皇帝就出家吧別出來了之類的話,更別說主管錢糧的幾個衙門,頭髮都要花白了。

莫說官員瘋了,整個南朝佛門都傻了。

這個贖身錢名義上是佛門要的,索要後就歸於佛門。

之前那些鐵錢大多運走給鑄幣司去點化、準備新錢了,沒多少落在佛門頭上,但外人全以為這些錢給了佛門!

三萬萬啊!哪個佛寺敢比國家更有錢?

事情一出,建康內外幾十座寺院立刻派出了主事緊急商談了此事,都一致認為皇帝這麼做不是給佛門立威,而是在給佛門立仇,怎麼也坐不住了,和這些官員們一起求見皇帝,要求皇帝收回成命,佛門可以不要這個贖身錢。

但佛門和道門不同,根本沒有所謂的「魁首」,誰也沒辦法代表佛門。而他們這些寺院商議出來的結果,並不能算是佛門的「意見」。

經過官員們和皇帝的扯皮,最後定下了贖身的價格——「兩萬萬錢」。

兩億錢,是梁國五年的財政收入,比梁國國庫中所有的鐵錢還多。

哪怕現在鐵錢已經不值錢了,但官府還是能夠用朝廷的威信用鐵錢買到不少東西的,可現在「贖身錢」一出,國庫就該真正的空了。

可不替皇帝贖身又不行,國中無君,還沒儲君,這是要完蛋的節奏啊!

就在皇帝提出贖身錢的第二天,京中內外所有官員都忙碌起來了。

錢不夠,怎麼辦?

用國庫的糧食向民間換鐵錢!

用國庫的布帛向官員換鐵錢!

犯罪的人能用鐵錢為自己減輕罪行!

為了能儘快把皇帝贖回來,所有人都拚了。

梁國錢荒已經很久了,皇帝下令銷毀所有鐵錢的模範後,大部分鐵錢(私鑄錢)的儲存都在民間,但民間也不愛用這種笨重又沒有什麼價值的錢幣,很長一段時間甚至恢復了以物易物的習慣。

現在乍然需要大量的鐵錢,可謂是攪得民不聊生,家中尚有積蓄的官員也好不到哪裏去,鑄幣司也不得不停止了準備新錢材料的工作,投入到為朝廷尋找鐵錢的大業中去。

在這種情況下,「佛門誤國」的情緒塵囂直上是很正常的,起先只是官員們出於憤怒不再登門禮佛,等建康上下皆是衛士在到處搜刮鐵錢,以陳布或陳米強製換走鐵錢後,連百姓們也憤怒了。

僧人們這段時間出門都化不到緣了,有些還會被人丟石子、砸破爛。

寺門一開,牆上常常被人寫了「貪心鬼」、「死要錢」之類的罵人話,甚至有些人直接就當著面在佛門之前作出侮辱的動作,破口大罵他們身為出家人卻劫持皇帝為質、向供養他們的人斂財。

建康城中的寺廟多是蕭衍敕建,平日裏僧人都頗受尊重,哪裏遇見過這種時候?但解釋也沒辦法解釋,甚至想要見到皇帝都沒可能,百口莫辯。

矛盾是一步步激化的,猶如溫水煮青蛙,起先只是忽視,而後是唾罵,再後來是敵視和幸災樂禍,仇富心理從古到今皆有,高門大族不敢惹,這種手無縛雞之力只知道念經的僧人罵一罵還是敢的。

但無論怎麼唾罵憤怒,那兩萬萬錢還是一點點被準備了起來,並陸陸續續送往同泰寺,直到湊齊兩萬萬後舉行「贖身大典」,將皇帝贖回來。

國庫為之一空,各地的糧庫也空了,吏部的官員直接兩手一攤,告訴朝中上下所有官員,一年之內是不會有俸祿了,至於祿米想也別想,還有什麼年節的福利,通!通!沒!有!

朝中不僅僅有高門的達官貴族,還有更多是中下層官員。建康城中養著無數小吏和低級士卒,他們承擔了整個建康的治安、巡邏、管理工作,如果說很多流內官員有家門支撐一年沒錢也沒什麼的話,對於這些小吏和兵卒來說,失去一年的收入對整個家庭幾乎是致命的打擊。

所以當傅翽開了西門、引入北府軍「剷除佛佞」的消息一傳出去後,消息根本沒辦法封鎖,除了光宅寺是被北府軍還算「和平」的搜刮乾淨的,其餘諸如珈藍寺、無相寺等諸多寺廟,還來不及北府軍搶奪,就被聞訊趕去的建康士卒和許多渾水摸魚的人搶了個乾淨。

北府軍和傅翽是做戲,隻搶銅器佛像和寺中值錢的東西充入國庫,可這些人是真搶,不但搶,還傷了人命,僅珈藍寺一寺便死傷僧人七十多人。

原本以為盡在掌握、百姓尊崇佛門不敢造次的局面,一下子就失控了。

作為「罪魁禍首」的北府軍首領和建康令傅翽,被三皇子親自下令帶人抓了起來。

**

東宮的明德殿裏,東宮一乾官員也在討論這件事。

「殿下,這件事,從頭到尾看起來都十分詭異。」

東宮太子舍人張瓚眼皮子一直在跳,總覺得有什麼大事要發生,「陛下這時候又是出家、又是要贖身錢,像是對佛門……」

他沒敢妄議,而是把「不懷好意」幾個字咽了下去。

「傅翽會開城門也是頗多疑點。這人性格謹慎老練,並不是會被憤怒沖昏頭腦的人,傅家高門望族,哪裏差這一年的俸祿,值得他為北府軍開門?」

太子詹事王筠也附和道,「這看起來倒像是一場針對佛門的陰謀。」

東宮中很多佛門信徒,最不希望事情演變成這樣,所以才一出事就慫恿三皇子下令抓人,平復事端。

但此事的惡果已經顯現了,如果不能除去「首惡」震懾有心之人的話,就怕各地流寇、亂民都紛紛效法、騷擾佛寺。

三皇子蕭綱沒有開口,也在思索此事之中的蹊蹺。

他好歹也是在皇帝和東宮身邊長大的,不至於這麼點疑點都看不出。

父皇剛出家的時候,他就派人去追那位據說是「點化」了父皇的達摩禪師了,只是他速度太快,一時半會追他的人還沒有回來。

「現在就怕,是因為昭明太子的事情,讓陛下遷怒與佛門,想要毀壞佛門多年來的聲譽。」

東宮學士劉孝綽一家都信佛,供奉著光宅寺,此時也是義憤填膺,「昭明太子的死是個意外,怎麼能算在佛門的頭上?!」

提到兄長的死,三皇子心中一刺,面色也沉了下來。

幾個臣子拉了拉劉孝綽的衣袖,示意他不要再說了。

就在這個時候,之前派東宮兩衛抓了北府軍和傅翽的東宮衛率將軍走了過來,悄悄在三皇子蕭綱耳邊說了些什麼。

蕭綱一愣,不敢置通道:「他真這麼說?」

「千真萬切,他現在就在外面。」

東宮衛也很詫異,哪裏敢搬弄是非。

「殿下,怎麼?」

一群東宮官員好奇地問。

「北府軍首領劉第見事情鬧大,沒經住審問,直接供認了此事是父皇和幾位大臣們共同謀劃,他只是受指使聽命行事的……」

蕭綱雖然隱隱也猜到了一點,但沒想到還有別的大臣參與其中。

那劉第大概是覺得蕭綱是皇帝的兒子,加上此事本來就是為國效力,見這事鬧大了害怕,便沒忍住,將實情說了。

東宮官員心中又驚又喜,連忙召了劉第來問。

事已至此,北府軍將軍劉第自然不會再有隱瞞,一五一十將皇帝想如何激化僧人和國家之間的矛盾逼迫僧人還俗、獲得大量人口,如何通過「抑佛」獲取佛門的土地和財富、充斥國庫,如何借「贖身錢」廢除舊錢,以供來年推行新錢等等都說了。

贖身錢暫且不提,前面兩種意圖一說,所有人都吃了一驚。

太子喜歡重用高門士族,也喜歡徵召「鄉野遺賢」,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他沒有時間從頭培養人才,希望能用的都是立刻可以用的,出身高貴能得到良好教育的高門士族往往就能選拔出得用的人才。

即便是鄉野遺賢,也不是真的白身,而是如同祝英台這樣從各地豪族、望門之中選拔的人才,所以在這兒站著的東宮官員,大多不是家族顯赫,就是實力強橫。

除此之外,他們很多人都有個共同點,便是信佛。

藉助和佛門的良好關係,他們之中亦有將家中「閑田」託付給寺廟作為寺產,以避免蔭戶莊客交稅的;

還有的家中和寺廟有過合作,在災年或糧價高漲時用糧食放貸,斂取大量財富的;

有些家中的子弟甚至乾脆就是寺廟的主持,由家族出資「建廟」,借寺廟積攢土地和「僧隻戶」,實際都是家產。

聽說皇帝要「抑佛」,這些人大為震動,簡直在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

蕭綱出身富貴,自然不知道信佛還有這些「好處」,隻以為這些使君們信仰佛門無法接受,還好生安慰:

「父皇亦信仰佛祖,只是為了清理那些不法僧眾而已,諸位愛卿不必驚慌。」

怎麼能不驚慌?

他們就是那群「不法僧眾」啊!

「只是孤還是不懂,如今國庫充盈,為何父皇需要收攏那麼多的人口?」

要收回田地也能理解,但是要僧人還俗、甚至讓僧隻戶去耕種新收的良田,就難以理解了。

魏國在打仗,本來就有大量流民湧入,而梁國最富裕的荊楚一帶與會稽諸郡都是魚米之鄉,目前國家承平,還不至於缺糧。

劉第也參與了和皇帝的密謀,知道皇帝有意在這次動亂後立蕭綱為儲君,甚至準備將安撫百姓和佛門的事情交由這位皇子去做。

何況皇帝對宗室子弟尤其是皇子們十分溺愛,他根本就生不出忤逆蕭綱的心思,怕他秋後算帳。

所以他對蕭綱有意討好,但有所問,知無不言。

「聽陛下的意思,是為了大舉北伐、支援白袍軍做準備。」
章節問題回報:
翻譯問題
內容不符
內容空白
內容殘缺
順序錯誤
久未更新
文章亂碼
缺失章節
章節重複
其他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