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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猶記》39.第 39 章
到得擺宴的時候,真是冤家路窄,韓家女眷與張家居然在一張桌子上,韓元蝶又笑了。

她對著張瓊笑,把張瓊笑的心中發虛,對先前順嘴那句話後悔的心肝兒都疼了,韓元蝶對著她笑完了,就起身對許夫人說:「祖母,我去尋舅母,我們換張桌子用飯吧。」

許夫人不明所以,因王慧蘭是姑奶奶,這會兒還在外頭招呼,並沒有在這裏看著韓元蝶,許夫人隻得問一句:「你這是做什麼?」

韓元蝶道:「因為我不願意與張家姐姐坐在一起用飯,古雲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覺得還是離遠些才好。」

張瓊氣的快哭了,張家夫人十分不明所以,不過韓元蝶都點名張家姐姐了,她就是想要裝聾作啞也不行了,隻得道:「大姑娘這話是什麼意思?瓊兒哪裏得罪大姑娘了麽?」

韓元蝶笑了笑:「伯母言重了,說得罪還真算不上,就是張家姐姐說了些話,我覺得不能總聽,哎,其實我都不好意思說出來,還是叫我跟前的人學一兩句罷。」

她就轉頭叫碧霞:「你先前在我跟前聽見了,你回伯母知道。」

碧霞向來比香茹要靈透些,口齒也伶俐,就把先前那口角一五一十的說了一回,當然,她按照韓元蝶的吩咐,把最後那句話說的比較重要,掩蓋掉韓元蝶的意圖,不過那事情終究是前因,也就很自然的把前日那場熱鬧被救的是韓元蝶給說了個清楚。

許夫人有點訝異,不過她淡然慣了,臉上終究是不會露出來的,反是韓元蝶的兩位嬸娘露出了些表情,不過因婆母沒有說話,她們也都沒說話。

張家夫人就聽的臉色有點兒發青了,不過這樣的場合之下,她也不能當著人給女兒沒臉,立刻就教女,隻得強笑道:「大姑娘也太謹慎了些,這大約只是小女無意中聽到下人議論過一句半句,就說出來了,其實並不懂得的。要是真的懂,自然是不會說的,大姑娘不要多想了。今後我自然還會教導她的。」

「是麽?」韓元蝶巧笑嫣然,張瓊埋著頭根本不敢抬起來,許夫人得了張家這句話,才道:「你瞧你舅母那麼忙,你就別生事了,且坐下吧。」

張家夫人臉上強笑,心中卻是冷笑,以前韓家還比不上自己家呢,也不知道怎麼撞了大運,竟叫齊王殿下看上了他們家姑娘,如今生了一子一女,位置穩定,韓家就了不得了起來,連個這樣的小姑娘也敢不把自己家放在眼裏,揪著一句話不放,就敢當面給沒臉。

可是終究是小姑娘,不過是逞一時之快,就把那種想遮都不好遮住的事拿到大庭廣眾來說,也不想一想,這是有多有臉的事呢?

蠢貨!

不過女兒也得好生教一教,說話做事還得有分寸,其實只要把事情揭出來也就足夠了,根本用不著後面那一句,那話總是顯得急切了些,且也叫人抓住了破綻。

張家夫人心中念頭還挺不少的。

韓元蝶此時已經若無其事的坐了下來,她看了張家夫人一眼,就叫了碧霞過來吩咐:「我昨兒請母親幫我預備的一份兒謝禮,擱在桌子上,那是給鄧五少奶奶的謝禮,我病著這些日子,她天天打發人來瞧我,如今我好了,也該去說一聲,道個謝,早起忙著過來,我就忘了吩咐這事兒,可巧這會兒見到張家伯母,不由的就想到了鄧家,才想到那事兒,你親自回去拿了東西,去見鄧五少奶奶,替我送上東西,磕個頭去,你可明白?」

碧霞還沒明白,張家夫人已經一怔了。

韓元蝶又看了她一眼,笑道:「你不明白也不要緊,總之你見了鄧五少奶奶,你就原原本本把這話回她,要不然,家裏還有人,我做什麼巴巴兒的打發你去呢?」

這話就說的再明白不過了,張家夫人是真的明白過來了,登時連冷汗都出來了,知道糟糕。

世家大部分龐大,綿延千百年,各種姻親關係,自然造就了許多的親戚,哪家都有,什麼姓都有,可韓元蝶卻說看到張家就想到鄧家,這很顯然是從張瓊說的韓元蝶被男人救下的事情說了。

當時,韓元蝶可是坐著鄧家的馬車,她把這件事說與沈繁繁,那自然就是暗示這件事和鄧家那與張家有親戚關係的那一房有關了。

鄧家二房,其第四子為庶子,他的媳婦就是張家夫人的次女。

而此事的關鍵就是,那件事到底是不是那一房的人乾的,張家夫人心中沒底,她怕的是萬一真是,又因此被查出來,那就給女兒惹了麻煩了。

更何況就是不是二房乾的,叫沈繁繁說上幾句,說她胡亂說話,說不準會惹的齊王妃和宮中的淑妃娘娘不滿,那也一樣會讓女兒受委屈啊。

可是就是她心中這樣明白,她也沒辦法攔著韓元蝶不讓說呀,她唯一可以做的,只有給自己跟前貼身伺候的管事媽媽使個眼色,讓她去給女兒通風報信,做個準備,她也就只有這個辦法了。

韓元蝶笑盈盈的樣子,這下子在張家夫人眼裏,居然就有一點兒高深莫測的模樣了。

其實也就不過韓元蝶到底活了二十多年,又在程家那樣複雜的環境的環境裏生活了那麼些年,學到的一點兒話藏玄機的皮毛罷了,但由一個十三歲的姑娘說出來,就顯得十分有手腕了。

沈繁繁聽了碧霞的話,還是有點驚訝的,韓元蝶非常了解沈繁繁,知道她聰明,舉一反三是肯定做得到的,是以沈繁繁聽碧霞那麼一五一十的複述了韓元蝶的話,就問道:「張家那人,是說了你們姑娘什麼事嗎?」

她這樣一問,碧霞倒是終於明白了自家姑娘的意思,忙笑道:「是先前在園子裏的時候,張四姑娘問我們家姑娘可好了,說聽說姑娘是在外頭看熱鬧,馬車驚了馬,被嚇病的,還說了些不像是姑娘該說的話,我們姑娘還很生氣呢。」

「你細細的說與我聽聽。」沈繁繁覺得有點兒不對頭,見碧霞說的不明不白的,便再三追問。

碧霞記性倒是好,就把園子裏張四姑娘與韓元蝶的對話大概學著說了一回,沈繁繁果然發現了問題,問道:「你們姑娘說是啊?」

「嗯。」

沈繁繁微微皺皺眉,又想了一想,才慢吞吞的打發碧霞走了。她又想了老半天,都打發人預備車子了,可最終還是沒有出門。

韓元蝶雖然很了解沈繁繁,可她了解的終究是當年作為她的繼母的沈繁繁,和現在的沈繁繁身份不同,是以,第二日沈繁繁親自上門來找她,韓元蝶還很驚訝。

韓元蝶說:「找我做什麼。」

她們坐在韓元蝶的閨房裏,煮了茶端上來,沈繁繁才慢條斯理的說:「昨兒你叫丫鬟跟我說的話,我都明白了。」

「明白了你來跟我說什麼呀。」韓元蝶覺得沈繁繁肯定是明白的,所以才奇怪既然明白了為什麼來找她。

沈繁繁都哭笑不得,她見過這麼多姑娘,就沒見過韓元蝶這樣任性妄為,膽大包天,還這樣不害羞的,就算是面對閨蜜,那也沒有這樣不害羞的吧?沈繁繁都服氣了,對韓元蝶說:「我想來想去,還是得問你一聲,哪有這樣草率的。」

韓元蝶怔了一下,然後恍然大悟。

啊對!沈繁繁現在不是她的繼母,她是不敢、不能也不應該替自己做主的,自己現在是有母親的,是以她就算明白了,怎麼也要上門來問一聲啊。

這才叫分寸。

韓元蝶說:「我還沒跟我娘說呢。」

沈繁繁覺得自己簡直猜到了,她說:「其實你再想一想也好,他雖救了你,也用不著你真的以身相許的。」

韓元蝶笑了笑,沒說話。

沈繁繁看到,韓元蝶精緻秀美的臉上浮現出一種幾乎像是恍惚的微笑,雖然這是一張少女的嬌嫩的面孔,可這微笑並不像是一個少女,彷彿帶著許多前塵往事似的。

但是她的眉眼在發光,沈繁繁覺得,這看起來有點違和,彷彿是看透世情的歸宿與天真懵懂的愛戀混在了一起,中間本該跨越的無數時光縮成了一束,就握在了她的手中,沈繁繁不太明白了。

她所明白的韓元蝶,是大膽任性,天真而妄為的,她似乎比同齡人更天真而不諳世事一些,她覺得韓元蝶在乎的事情不多,想要的也不多,很瀟灑,很豁達,也很知足。

沈繁繁停了一下,還是說:「不過,你們也真是有緣分。」

沈繁繁當然也記得當初韓元蝶這個小小的姑娘,就叫程安瀾從家裏偷出來去看熱鬧,還是自己打發人去韓家報的信兒呢。

韓元蝶與程安瀾的緣分,遠比自己與程家有來往來的早。

韓元蝶又笑了,緣分這個東西,說起來還真是奇妙,幾乎天下的事,都可以歸到緣分上頭,就比如她與沈繁繁,同樣也是兩世的緣分,從繼母到閨蜜,今世,沈繁繁居然是她最能坦然說話的人。

所以,她與沈繁繁說:「他是不一樣的,他是有擔當的,而且,他會對我好。」

這話簡直叫沈繁繁吃驚,十三歲的小姑娘,憧憬的不是情愛,竟然是這樣一句話?

她只是不知道,這是韓元蝶用了兩輩子的時間才確定的事情,而且,這是她現在最確定的事情。

韓元蝶回來這麼多年,周遭的一切都變了,許多人的人生軌跡都有了變化,反而是程安瀾成了她最能確定的一件事了。

尤其是她在病倒的那幾日,各種繁複而雜亂的夢裏見過的許多她或許見到過但沒留意的場面,還有一些她並沒有見過的場面。

韓元蝶想,女人的一生,能有一個毫無疑問,一心一意的對她好的男人已經非常幸運了,而能不問任何理由就答應她的要求,這意味著這個男人能為她承擔一切可能有的後果,這樣自然就更難得了。

而最難得的是,自己能夠如此確信,這是韓元蝶花了兩輩子才做到的事。

從上一輩子的十八歲,到如今,已經很長久,很長久了。

過了一會兒,沈繁繁說:「那你喜歡他嗎?」

韓元蝶反而怔了怔,她彷彿沒有想過這個事情似的,還認真的思考了一回,過一會兒才說:「至少我沒有不喜歡他。」

「那就行!」沈繁繁還是那樣,說話雖慢,結論卻很果決,她說:「我去與伯母說一說,探一探你們家的意思,若是你們家也情願,我就去替你辦這件事。」

她是嫁了人的女子,她也見的太多,深諳世情,她知道,女人的一生,真能得一個一心待她好的良人,是難得的福氣,圓圓既然自己選了,又沒有不喜歡他,這就已經足夠了。

沈繁繁不知道韓元蝶為什麼這麼篤定,又為什麼這麼想,但她倒也知道程安瀾是個有擔當的好男兒,覺得韓元蝶或許真沒看錯。

這一回,程安瀾救了韓元蝶,倒還真是一個契機呢。

韓元蝶卻想,這一世因沈家、鄧家都與韓家沒有親戚關係,沈繁繁又不知不覺讓韓元蝶給纏上了,有時候也就叫王慧蘭一聲伯母,平白矮了一輩,倒是有趣兒。

不過當面,沈繁繁還是不會叫的,她到底比王慧蘭還小不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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