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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猶記》120.第一百二十章
韓元蝶只是想了一想那位和慶縣主,就沒有理會了,以前的事,有什麼好說的呢。

胖胖的錢大娘帶著底下媳婦,快手快腳的端上來一大盤飯菜點心,照著韓元蝶的說法,都是莊子裏自己產的新鮮東西,不是平日裏那種講究的做法,農家風味十足,一碟風雞,是莊子裏自己喂的雞自己醃的,一碟蒸白魚,是莊子裏這兩丈寬的小河裏撈起來的,個頭雖不大,卻是鮮美細嫩。

夏季菜蔬瓜果都不少,昨兒下了雨,一早就在山上摘到了極好的蘑菇,做一盤子白油蘑菇,地裡的南瓜又大又甜,藤蔓上都掛不住了,還得拿籃子掛著,一整個挖空了做一個南瓜八寶飯,還有茄子絲瓜等等都是地裡現摘了來,正當中擱著一大盤火腿鮮筍湯,一桌子五顏六色,煞是好看。

還有一壺青梅酒。

韓元蝶問:「大爺呢?」

錢大娘把桃花燒麥和荷葉餅端上來,笑道:「大爺騎著馬說要出去跑一跑,大約也要回來了。」

「又跑!」韓元蝶嘟嘴,到底男女有別,他們一到地頭上,眾人迎了進去,很自然的就分成了內外兩邊走,錢大娘帶著她往裏頭看去,程安瀾就跟著那些人外頭去了。

韓元蝶打發人去請,片刻後程安瀾就回來了,他是慣常的木無表情的人,也只有韓元蝶能看到他的神情有什麼變化。

真的,韓元蝶都覺得好像是這一世突然開了竅一般,一下子就領悟到了怎麼看程安瀾的表情這項成就,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她突然就看的懂了,只要看一眼程安瀾,就知道他心中大約有個什麼想頭。

就彷彿這會兒,韓元蝶瞄他一眼,就問:「看到什麼新鮮東西了。」

「你知道咱們隔壁家莊子是誰的嗎?」程安瀾見問,自然就說了。

韓元蝶自斟自飲,並不給程安瀾倒,程安瀾沒酒量,韓元蝶卻比他強,半斤酒喝下去還看不出端倪來,她說:「我知道。」

「聽說那位大姑娘也來消夏了,都來了好幾天了。」程安瀾道,又對韓元蝶說:「怎麼不給我喝一杯。」

韓元蝶便把自己手裏的那杯遞過去:「你喝一口嘗嘗味道就行了,你那點兒酒。」

程安瀾果然就著她的手喝了一口:「味道也不怎麼樣,我不喝了。」

韓元蝶才接著道:「好幾天?不是去年秋天就來了嗎?」

兩人大眼瞪小眼,完全的牛頭不對馬嘴,然後韓元蝶終於反應過來:「哪位大姑娘?」

「任大姑娘。」程安瀾老實的說。

「哎喲,她!」韓元蝶牙疼似的咧咧嘴:「怎麼是她?這算是有緣分還是怎麼的?」

程安瀾往另外一個方向指了指:「她們家莊子在那邊,一家子過來消夏的。五皇子也來了。」

韓元蝶頓時把和慶縣主給丟開了,八卦起來:「哎,怎麼回事,五皇子跟她沒定親吧?」

「不知道。」程安瀾老實的搖搖頭,不過到底是勛貴人家出身,又跟著齊王殿下混了那麼些年,程安瀾還是煞有介事的猜起來:「沒聽說過皇子從小兒定親的啊,不對,以前有過,可那也是皇上正兒八經的下了旨意賜婚的,就是賜的早點兒,如今可沒聽說五皇子有賜婚呢。」

「就是!」韓元蝶夾一大塊魚肉給程安瀾:「這個魚真不錯,比咱們在家裏吃的強。哪位皇子從小兒定親的,我怎麼不知道?」

「好幾朝了吧。」程安瀾說:「是哪位皇子出生的時候娘娘就沒了,有說克母的,好像跟什麼方位什麼八字的姑娘訂了親才能長的大,皇上就下旨了。」

程安瀾真不是這方面的人才,一個八卦說的支離破碎慘不忍睹,一點兒趣味都沒有,韓元蝶還說:「騙人!誰信呢,要說福氣,誰家的福氣大過天家?皇子還要靠著姑娘的八字才長的大?而且,誰敢說皇子克母,找死呢這是。」

韓元蝶這樣說,程安瀾就嗯嗯嗯的點頭,隻管埋頭苦吃,一句話不反駁,韓元蝶說完了,才回過味兒來:「這五皇子怎麼還沒定親呢?任大姑娘這都一股子皇子妃的做派了。」

這還沒嫁都參與奪嫡了,回頭要嫁了,索性她當皇帝罷了。

程安瀾一臉詫異:「皇上不下旨,你問我做什麼?」

韓元蝶叫他逗笑了,拍了他的手一下,這老實人說話,有時候格外的有意思,當然,也就是韓元蝶,覺得程安瀾是個老實人。

畢竟在她面前向來是老實的。

她在那兒琢磨:「這沒成親,就出雙入對的,皇上不知道?不至於吧,到底是兒子呀,又沒娘,皇上難道不管他?這是覺得這位大姑娘跟五皇子其實也不錯?安泰長公主當然是情願這門親事的,沒得說。」

程安瀾埋頭苦吃,這會兒才慢吞吞的說了一句:「就是皇上不情願,也拗不過五皇子自己情願啊。」

「啊對!」韓元蝶叫他一點撥,便道:「皇上要是也喜歡這個兒媳婦,早下旨賜婚了!五皇子十六了,這位大姑娘也十五過了吧!」

「你怎麼這麼喜歡這位大姑娘啊,聽說她在這裏,飯都不吃了。」程安瀾從碗沿抬起眼睛來看她,不知道怎麼回事,還吃起醋來。

「我這是吃不下!」韓元蝶說著,還是吃了一杓南瓜八寶飯,腮幫子鼓鼓的:「也不知道為什麼,我想到她,就覺得後脊背有點發涼。」

她其實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從今世的種種蛛絲馬跡中,她很難讓自己不聯想到上一世自己和程安瀾就是毀於任大姑娘的手,畢竟除了那位賢王殿下有足夠的力量手段和動機之外,再難有別的人選。

而如今看起來,從人心利益導向入手的風格,正是這位任大姑娘的手筆。

韓元蝶認真的說:「你一定要小心這位大姑娘。」

「哦。」程安瀾毫無花巧的回答。

居然也讓韓元蝶頗覺得滿意。

他們住進來,自然也有旁邊莊子裏的人知道,照著這些地方的慣例,這些莊子的主家,在帝都本來也就是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這裏多少也要送點兒東西表示禮節,當天黃昏的時候,安泰公主府的莊子上的莊頭,敬國公莊子上的莊頭都打發人來送東西了,還有兩處別的,韓元蝶命人收了,又打發銀子封兒賞人。

那會兒韓元蝶跟前伺候的幾個丫鬟才剛到,正在收拾屋子,韓元蝶見屋裏亂糟糟的,就走了出來,正好聽到錢大娘在跟送東西來的一個媳婦閑聊。

他們也算是幾代住在河州了,雖然在不同莊子上,也是舊相識,私下裏聊起來沒多大忌諱,聽那媳婦子說:「就要回帝都去了!聽說是她娘不大好了,要回去看看,這都在收拾東西了,再過兩日就走了,阿彌陀佛,可算是走了,別說我們,就是老樁頭他媳婦也念了一回佛呢!」

「我也聽說了,脾氣是不大好。不過那樣的身份,自然從小兒就是一家子捧著的。」錢大娘好似還怪同情的。

「豈止是脾氣不好啊,但凡只是一點兒小姐脾氣,誰也不會當回事,誰叫咱們是下人呢,好生伺候著那也是咱們的本分不是,可那……唉,聽說來的時候就是有什麼不光彩的事兒,是來避風頭的。」那媳婦悄聲道。

韓元蝶聽到這裏,便知道說的是誰了。她對和慶縣主一點兒興趣都沒有,完全不如任大姑娘般牽動她的心神。

程安瀾又找了過來,跟她說:「走,我們去看好玩的東西去。」

韓元蝶稀奇的盯著他,這個人知道什麼是好玩的東西嗎?倒也真奇了:「是什麼?」

「你去看嘛!」程安瀾如今在面對韓元蝶的時候,依然還如一個男孩,總是迫不及待的要獻寶。

但韓元蝶又是個愛玩的,什麼事都有興緻,果然就跟著他去了,程安瀾道:「先前我看見的,特地回來叫你呢!」

這會兒天色已晚,天地間黑幕沉沉,這鄉間燈火猶暗,處處只見一團一團的黑影樣的東西,韓元蝶那是什麼事都有樂趣的人,頓時覺得這簡直如做賊一般的有趣。

一時來到小河邊上,韓元蝶依稀記得這是那水邊的一處山坡,沒有樹木,漫坡都是細細柔柔的草地和盛開著星星點點的白花,可是這會兒一轉過拐角看過去,只見那星星點點的白花仿似浮起來了一般,又流動飄忽,或聚或散,靈動異常,綴在這深藍夜幕上,燦若星辰,矯若遊龍,韓元蝶一時都看的呆了。

不自覺的伸手去抓,那光點靈活的躲開來,然後又調皮的飛回來,落在韓元蝶的頭上,又落在衣服上,挨一挨立刻又飛走了,韓元蝶轉來轉去,只是抓不到,可是她大聲的笑著,笑聲與這翩飛的星光共舞,灑落在這山坡上,小河邊,一直傳到河的那一邊去。

在河那一邊,樹下一個黯然神傷的少女遠遠的聽到這個笑聲,依稀間仿似有點兒熟悉,她側耳細細傾聽,雖然聽不真切,卻有一種難以言敘的熟悉感,她又聽了一聽,仿似還有男子說話的聲音,便轉頭問跟在身後提著燈籠的侍女:「那邊是誰家的莊子呢?」

燭火掩映之下,少女面貌現出來,赫然便是那位在帝都丟盡了臉的和慶縣主。

那侍女有些囁嚅,她其實知道那邊是誰,可是她不敢說,她雖然是皇覺寺事件後才被調到和慶縣主跟前伺候的丫鬟,原本是在敬國公府的,但到底是一家子,當然知道華安公主為何被降品級,和慶縣主又為何被送到這莊子上。

她更知道,和慶縣主以前跟前那些丫鬟,都是個什麼下場,這叫她噤若寒蟬,隻得道:「奴婢也不知道,奴婢天天在這邊,也沒有出去過。」

她是生怕和慶縣主知道了那是誰,新仇舊恨湧上心頭,又鬧出個什麼事來,縣主也就那樣了,破罐子破摔,可自己那可就吃不了的虧。

和慶縣主哼了一聲,又站在那裏聽了一回,雖然隔的有些遠了,實在聽不清那邊都在說什麼笑什麼,可是那一種歡愉的幸福的感覺,隔著那麼遠,依然能感覺到,而且感覺的那麼真切。

那是一種心無旁騖的幸福,生活中處處充滿了絢麗的陽光般的歡愉,那一種滿足感,隔著黑沉沉的夜空飄散開來,讓這位如今陰鬱的和慶縣主覺得有著十分的刺痛感。

比起她那幾乎看得見黯淡的未來,河對面的幸福歡愉對比強烈的叫她幾乎難以忍受。

而當第二日她知道這才到隔壁莊子裏住的竟然是壽安伯和他的新婚妻子時,和慶縣主愣了一下才明白指的是誰,然後她又怔住了,就在她的侍女戰戰兢兢抬起頭想要扯開這話題的時候,她突然猛烈的爆發起來,一把將炕桌上的東西都掃了下去,屋裏茶水碎片飛濺,和慶縣主的胸口劇烈的起伏著:「竟然是他們!他們……」

她的心刺痛的難以忍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單是想一想程安瀾和韓元蝶的幸福,就刺激的她痛苦無比。

就因為他們,自己的母親從那樣高高在上的公主身份,變成了現在這樣人人恥笑,躲著走的樣子,也是因為他們,母親這一年來如何的痛苦,經歷了那樣大的打擊,以至於現在臥床不起,眼見的就要鬱鬱而終。是因為他們,自己被送到這個地方不能見人,更是因為他們,自己的前途暗淡無光,叫人難以接受。

可他們那麼歡樂那麼幸福,昨晚那遠遠的笑聲彷彿一隻染著□□的魔爪,在這一刻遠遠的伸過來,準確的擰住了她的心,疼的她難以忍受。

昨晚就覺得聽著刺耳的笑聲,在今日知道是誰之後,那就簡直叫人難以忍受了。

和慶縣主彷彿瘋了一般,把這屋裏的東西都砸了個稀爛,連自己手上都劃出了兩個血口子。

她木然的盯著自己的手,突然用力的按壓那血口子,鮮血湧出來是那麼鮮艷刺目,而那種刺痛感,竟然叫她痛苦的難以排解的心好受了一點兒。

「姑娘……姑娘……」她的丫鬟卻嚇壞了,連忙撲上去拉開她的手,和慶縣主早在一年前就不願意聽人叫縣主了,隻覺得刺耳,丫鬟們都改口叫了姑娘,丫鬟趕緊著招呼人給她洗手裹傷,和慶縣主也沒有掙扎,卻也沒有任何錶情。

那丫鬟心中更是打鼓的厲害,他們家這位縣主,簡直好似瘋了似的……好可怕……

正在這個時候,外頭有丫鬟小心的進來道:「那邊安泰長公主府裡知道姑娘在這裏消夏,打發人送了些果子來給姑娘用。」

這本是常理,和慶縣主跟前伺候的管事媳婦也沒過多理睬,只是嗯了一聲:「收著就是了,打發來人一個上等封兒。」

那丫鬟應了,卻又說:「還有一隻簪子,是公主府的大姑娘送給咱們姑娘的。」

和慶縣主聽說就轉頭去看,那丫鬟手裏果然捧著一隻精緻的緞子長扁盒子,打開來,裏面是一隻精緻的蝴蝶三彩如意玉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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