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奈之下，我們只能將現有屍塊進行拚接，並根據屍塊上的胎記傷疤去發佈認屍公告。

然後就是在今天下午，伯母和令妹就找到了局裏，說那可能是伯父……」

李蒙南知道這圓臉小女警誤會了他和米通之間的關係，不過現在不是更正這種無關緊要細節的時候，也不解釋，只是問道：「那然後呢？」

「局裏的同事帶著伯母和令妹去了停屍房，聽說屍體的身份已經確認……就是伯父。」小女警說到最後不免猶豫了一下，生怕刺激到李蒙南的情緒。

李蒙南自然是屁事沒有，他還巴不得米通這人渣死了乾淨呢，可身旁的米妮聽到這一噩耗卻受不了了，眼前一黑整個人便軟了下去。

「快，快掐人中！」

小女警也是見慣了這樣的場面，絲毫沒有慌亂，幫著李蒙南又是抬人，又是掐穴位的，很快便將米妮從昏厥中再次喚醒。

米妮醒來後便一頭扎在李蒙南懷中嚎啕大哭。

陪在旁邊的圓臉小女警雖然覺得這個畫面怎麼看都有點不順眼，但畢竟是哥哥妹妹，而且人家又剛有至親受害，她也不好說什麼。

就在這時，武安素也趕到了，她是知道李蒙南和米妮的兄妹關係的，因此見此情景倒也沒有多想，直接向旁邊那小女警示意她可以離開，這裏由她接手。

「不好意思，蒙南，我來晚了。」

武安素現在叫這個稱呼已經叫得很順口了，再也沒有一開始那種全身發冷起雞皮疙瘩的感覺，或許也是因為兩人現在成了正式的男女朋友，心態便也跟著發生了變化。

「這就是米妮妹妹吧？我是……」

「我知道，你是武安素武警官，以前送我妹妹寶兒回過家，現在是……我哥的女朋友。」

武安素還沒來及自我介紹，米妮便忽然抬起頭將後面的話全都替她說完了。

武安素被米妮的搶白搞得有點尷尬，隻好隨意笑了笑，道：「看來蒙南把我們兩個的事都告訴你了……米妮妹妹，人死不能復生，你還有其他的家人，要節哀啊！」

「我爸爸已經死了，你要我怎麼節哀？人都是嘴上說的輕巧，你死過爸爸嗎？你能理解我現在的感受嗎？」

米妮也不知為何自己會突然變得這樣歇斯底裡，說完捂臉失聲痛哭。

李蒙南也沒料到米妮會突然針對武安素爆發出來，正要向武安素解釋，卻見武安素微笑著搖頭示意無所謂，她張開雙臂上前將米妮輕輕抱在懷中，輕嘆一聲道：「我父親也是在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去世的，所以，你的感受我能理解……」

米妮的身體微微一顫，沉默許久後掙開武安素，冷聲道：「謝謝你的安慰，不過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說完，便先行一步離開。

「你這個妹妹……好像對我有敵意。」望著米妮遠去的窈窕背影，武安素走到李蒙南身旁很是疑惑道。

「呃，親生父親死了嘛，難免有些情緒宣洩過度……素素，你想多了。」

李蒙南說這話時候自己都有點臉紅，他哪能不知道米妮針對武安素的真正原因，米通的死就是個誘因，如同一個情緒放大器般，將她內心積累對於武安素的負面情緒一瞬間全部爆發了出來。

儘管嘴上說著無所謂，看來米妮對於兩人之間曾經的那段關係還是有些在意的。

可明明這丫頭並不怎麼喜歡自己，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日久生情？或者是日久生情？

「也是，我父親去世那幾年，我也是看誰都不順眼。」

武安素自然是不知道李蒙南和米妮這對非血緣兄妹還有著那樣一層特殊的關係，在加上她本身也是那種偏男性化的爽利性格，對於男女感情這種需要細膩心思的事情也不是很擅長，居然還真相信了李蒙南隨口胡扯的解釋。

這要是武霞那個不老妖精在場，估計早就將李蒙南這點小把戲一眼看穿了。

很快，警局二樓的走廊上，李蒙南見到了母親肖慧和肖寶兒。

約是之前心已冷了，儘管確認了米通的死訊，肖慧和肖寶兒的反應並沒有像米妮那樣歇斯底裡，但畢竟是共同生活了十來年的丈夫和父親，兩人臉上多少還是露出了些許黯然之色。

「媽，寶兒，你們沒事吧？」李蒙南趕忙快走幾步迎了上去。

肖慧勉強笑了笑，搖頭道：「人哪有不死的，媽早就看開了，更何況這個米通早就跟咱們家斷了任何關係了……就是米妮這孩子念舊，還有些放不下她爸爸，唉……」

說話間，肖慧忽然注意到李蒙南身旁的武安素。

因為當初曾經送受傷的肖寶兒去醫院，她也是認識這位心腸好又漂亮的女警官的，趕忙打招呼道：「武警官你好，是小南給你打的電話吧……你看這孩子，連事情都沒問清楚就麻煩你，真是不好意思。」

以武安素現在的身份，哪敢受肖慧的禮，趕忙避開道：「別這麼說，伯母，我也就是帶個路，沒能幫上什麼忙。」

「伯母？」肖慧這個年齡的人或許在小事上糊塗，但對於這種稱謂上的變化可是極其敏感，再見武安素那一臉的緊張羞澀，不免隱隱猜到了幾分，難以置通道：「武警官，你和小南……？」

「伯母，本想找個正式的場合在和您說這件事的，這陣子工作忙，也一直沒有合適的機會，我和蒙南他……已經開始正式交往了。」

醜媳婦總要見公婆，雖然肖慧一看就是那種和善的面相，但「未來婆婆」這個稱號的天然威壓，還是讓武安素感到相當緊張，生怕自己哪裏說錯做錯影響了肖慧對她的第一印象。

「好說好說，那以後咱們就是一家人了，回頭有時間讓小南帶你來我們新家玩，伯母給你做一桌好菜。」

這個消息倒是給肖慧一個不大不小的驚喜，生日那天她才許願希望能早些看到兒女成家立業，沒想到這才沒幾天的工夫，李蒙南居然還真的給她領回了一個。

對於武安素，肖慧還是相當滿意的。

人漂亮，身材也好，還有一份待遇不錯的穩定工作，雖然年齡上似乎大了點，但還沒到那種不能接受的懸殊程度，這麼好的條件配自家兒子那絕對是綽綽有餘了。

至於李蒙南還在讀書這一情況，被肖慧選擇性的無視了——反正國家都允許大學生在校期間結婚了，談個戀愛難道還能犯了王法不成？

肖慧拉著武安素詢問家中情況的時候，李蒙南忽然感到袖口被扯了兩下，轉頭只見肖寶兒仰臉瞪著大眼睛盯著他，嘴上隱蔽的口型分明是在問——我姐和青澈怎麼辦？

都什麼時候了，這小丫頭還跟著亂點鴛鴦譜？

李蒙南沒好氣的白了她一眼，手指點著小丫頭的腦門將她推到一旁。

「伯母，既然死者的身份已經確定，剩下的事情就交給我們警方處理吧，等有了消息，我們會第一時間通知您。」

武安素曾經聽李蒙南說起過米通的種種劣跡，因此有意避開了「伯父」這個稱呼。

「那好吧，我就帶寶兒他們先回家了……小素，今天的事真是麻煩你了，有時間一定要來家裏玩啊！」

屍體的身份已經確認無誤，再待下去也沒有任何意義。

李蒙南扶起神情恍惚的米妮，正打算和母親寶兒一起離開時，樓梯的拐角忽然出現五六名警察，直接走過來將他們圍在當中。

「南裡河，你這是什麼意思？」

見帶隊之人正是南裡河，武安素的臉色立刻陰沉下來。

「沒什麼意思，秉公辦案而已。」南裡河得意的笑了笑，根本不再理會武安素，走到李蒙南面前亮了一下證件，道：「都是熟人，程式化的東西我就不說了……李蒙南，現在我們警方懷疑你跟這起碎屍殺人案有關，麻煩你跟我們走一趟吧！」

「怎麼回事？我哥怎麼可能會殺人呢？喂，就算你們是警察，也不能冤枉好人！」肖寶兒先急了，張開雙臂用那瘦弱的身體護在了李蒙南的身前。

「就是，警官，你們是不是哪裏搞錯了啊？」肖慧也不相信李蒙南會做出這種事來。

武安素很了解南裡河這個人，雖然不排除他有藉機報復的嫌疑，但他還沒那個膽子敢在總局裏面傳假令，顯然是專案組真的查到了李蒙南的身上。

見李蒙南眯起眼睛動也不動，武安素生怕他會一衝動做出什麼傻事來，畢竟這貨可是有過好幾次前科的，趕忙上前拉住李蒙南的胳膊，搖頭道：「蒙南，你可千萬別做傻事，現在只是協助調查，你一旦要是動了手，性質可就變了……」

「沒，我剛才就是有點不舒服，可能是昨天坐著看書的時間有點長了，忽然覺得菊花有點痛……」

「嗯？」武安素不禁一怔。

噗——！

武安素沒反應過來，不代表別人就不明白，當初南裡河被那地產商李老闆爆=菊的事可是家喻戶曉，至今還是局裏很多人的談資，李蒙南就算說得隱晦，但誰還能聽不出他這是在影射那件事？

一時間周圍很多圍觀的警員都忍不住笑出聲來。

這爆=菊的恥辱可是南裡河一輩子說不出的痛，因為這件事，他至今還在接受定期的心理治療，時不時還會被那可怕的場景從夢中驚醒。

此刻心中的傷疤再次被李蒙南血淋淋的揭開，南裡河的臉登時氣成了豬肝色，腦袋一熱，居然當眾揮拳向李蒙南打了過去！

「啊噠——！」

彷彿是兩人第一次見面歷史的重演，南裡河的拳頭還沒等貼近李蒙南眼前，便被迅如疾風快似閃電的一腳華麗麗的踹成了滾地葫蘆，屁股貼著警局走廊的水磨石地面滑出五六米遠，胃裏的酸水都嘔出來了。

「襲警！有人襲警！快抓住他！」

南裡河捂著肚子跪在地上殺豬般的死命叫喚著，與他一起出警的幾名警員面面相覷，但卻沒一人上前。

開玩笑，襲警不襲警的且不論，這可是市總局的走廊，來來往往都是前來辦事的市民，萬一這事被哪個記者捅出去，暴力執法的黑鍋誰來背？

再說了，你先出手被人踹躺了，人家那也是正當防衛，而且人家又沒跑，你讓我們怎麼抓？

「南裡河，你要還記得自己是個警察，就趕緊起來，別在這裏丟咱們警局的臉。」

武安素滿臉厭惡的丟給南裡河一包面巾紙，示意他將臉上的眼淚鼻涕擦乾淨。

以前她還沒覺得南裡河這個人有多討厭，最多是貪玩加私生活不檢點，現在卻愈發覺得這個人連男人最起碼的堅忍和擔當都沒有，整天將自己打扮得跟個娘們兒似的，有點小傷小痛就大呼小叫彷彿世界末日了似的。

而且這南裡河來警局工作也不是為守護一方平安，純粹就是為了靠一身警服耀武揚威。

就算有這身裝備的武力加成，他也隻敢挑軟柿子捏，欺負欺負那些偶犯小錯的守法良民，一旦碰上狠茬就立刻慫了，要麼戰略性撤退，要麼就躲在暗處琢磨著怎麼下黑手使絆子，完全沒有身為一名人民警察那光明正大的堂堂正氣。

武安素很慶幸，幸虧當初南裡河剛回國的時候，沒有答應和他的交往請求，不然現在肯定跟吃個蒼蠅似的噁心好久。

世間萬物，有人黑就會有人粉。

儘管武安素不待見南裡河，但事實上南裡河在市警務系統的年輕女警中還是相當有人氣的。

畢竟這是個一看權錢二看臉的社會，不是所有的副局長公子都能有著一張堪比棒子國偶像小生的俊秀容貌，也不是所有帥哥都能有一個身為市警局二把手的老爹。

像南裡河這樣兩者皆備的男人，可是警局中不少夢想飛上枝頭做鳳凰的年輕女警眼中的績優股，此刻如此好的機會，她們哪還不知道趕緊上前去獻殷勤表癡心？

南裡河剛掙扎著起身，便立刻圍過來兩三個年輕女警噓寒問暖，又幫整理衣服，又是幫擦嘴角，要是再能搬個小板凳，活脫脫世界拳王爭霸賽回合休息的架勢。

「武安素，實話告訴你，這次李蒙南嫌疑重大，就算是你也護不住你的小情人……」

南裡河本也不是什麼癡情種子，最近把上一藝校嫩模，對武安素的念頭也淡了，此刻也不怕與武安素撕破臉。

與南裡河一同出警的幾名男警員走到武安素身前，和氣道：「武警官，我們也是執行公務，同事一場，不要讓我們為難……你放心，局裏都知道他是你男朋友，不會刻意為難他的。」

話雖是這麼說，但武安素畢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身邊之人被調查，心中總有些莫名的擔心。

肖家母女三人更是滿面憂色，也搞不懂為什麼本來好好的，突然間李蒙南就被當作了殺人嫌疑犯。

「媽，放心吧，清者自清，濁者自濁，人本來就不是我殺的，還怕他們給我捏造個罪名嗎？」

安慰過母親肖慧，李蒙南轉身走到米妮面前，鄭重道：「妮子，協助調查可能要一兩天，我不在的這段時間，照顧好咱媽，順便督促寶兒早睡早起，不要看那麼晚的電視，調養好身體才能提高手術成功率……如果有什麼事解決不了，就打電話給武安素，在家別耍小性子，知道嗎？」

在旁人看來，李蒙南最後這句囑咐是分成前後兩段的，但只有米妮知道，李蒙南這句話其實是連在一起的，顯然早已注意到了她對武安素的敵意，也是在提醒她一切以大局為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