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矛是個「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的灑脫性格，若是生在古代，絕對妥妥的飲酒狂歌一豪俠，只要認準了是朋友，就算兩肋插刀也在所不惜，金錢神馬的自然也視之為糞土。

掏出手機簡單幾個操作，李蒙南的手機上便響起了到帳的提示短訊，十萬大元，一分不少。

衛矛收起電話，帶著一臉不正經的玩味，向李蒙南問道：「這麼急著用錢，約了姑娘嗎？」

「何以見得？」李蒙南頗為意外，一個沉溺於二次元的無良大叔居然也能對三次元世界的事情這麼敏銳。

「這有什麼難猜的，從古至今，男人追求財富和地位的動力永遠都是女人。」衛矛捏著下巴老神在在的模樣居然很有幾分智者的模樣。

「還真是人老成精，古人誠不欺我。」李蒙南聳聳肩，算是默認了。

「麻煩你換個形容詞，不管從生物學角度，還是社會學角度，我還是個身強體壯的年輕人。」

衛矛不滿的翻了個白眼，奔四的年齡可是他的禁忌，因為這會讓他感覺自己與那些身嬌體柔的蘿莉從年齡層面上愈發拉開難以逾越的距離。

「好吧，那就多謝你了，年輕人。」看在十萬大元的份上，李蒙南不介意虛偽的滿足一下衛矛那敏感的玻璃心。

「不客氣，我叫紅領巾。」

衛矛故作認真的高舉右手行了個少先隊禮，李蒙南彎腰做嘔吐狀，片刻兩人相視大笑。

「就當我八卦吧，這次是為了你哪個小情人？」衛矛關掉電視一屁股坐在桌子上，翹起二郎腿點上一顆煙，隨手拋給李蒙南一顆。

「別說的那麼粗俗，是我妹妹米妮，她這周五晚上要去參加初中同學會，拉我過去苦逼的擋槍。」

雖然跟衛矛的關係還達不到鐵哥們的程度，但他確是僅有的幾個李蒙南能在其面前暢所欲言的人，而且衛矛還有個很難得的優點，就是「宅」，這也就意味著無論李蒙南說什麼，到從這貨耳朵進去就算爛在肚子裏了，絕不會外流一分一毫。

衛矛不屑的撇嘴吐了個煙圈：「粗俗個毛線啊，我這個說法夠文雅了，你和你那個繼妹之間怎麼回事還需要我再給你繪聲繪色的描述一遍嗎？我這裏是什麼地方你不知道嗎？只要我想，你八輩祖宗穿什麼顏色內褲都能查出來，你那點破事還真以為是什麼秘密啊？給我裝什麼八二年的純凈水？」

「這其中的內情很複雜。」

雖然知道他和米妮那混亂的關係根本不可能瞞過HX研究所那龐大詳細的情報網，但被衛矛這麼赤裸裸的當面指出來，李蒙南多少還是有點尷尬。

「真讓我意外，你內心深處居然還有一息尚存的節操君，我還以為你這貨早就徹底不要臉了呢？」衛矛一隻腳踩著椅子，滿臉流氓相的擠眉弄眼揶揄道。

「這大概就是我跟你的區別。」李蒙南掐滅煙頭，淡然瞟了衛矛一眼。

「你這小子的嘴還是那麼惡毒。」

衛矛笑了笑，隨手拿起桌上一個巴掌大的青銅金字塔模型，托在手上把玩了一會兒，忽然抬手拋給李蒙南。

「知道這是什麼嗎？」衛矛問道，眼神中似乎帶著一絲深意。

「金字塔，應該是某人埃及旅遊的紀念品……」李蒙南翻過底座看了看，笑道：「居然還是華夏製造，顯然你被人坑了。」

「你的思維完全可以再發散一點。」衛矛從桌子上跳下來，接過李蒙南手中的金字塔模型平舉在胸前，「這不是金字塔，而是整個人類社會……無論那些理想主義者再怎麼鼓吹人人平等世界大同，但無法否認的是，對於整個人類種族而言，金字塔型結構才是最穩固和健康的社會結構。」

「由極少數人來決定大多數人命運的社會結構？」李蒙南這話無所謂褒貶，僅僅只是就事論事，當然，從字面上來看確實會讓人有些不太容易接受。

「不不，我並不是要跟你討論人類命運是否該由種群中少數精英來決定這樣嚴肅的問題。」衛矛將金字塔模型隨手放在桌面上，伸出一根手指按在它的頂端，「我只是想提醒你一件事，從你成為HX研究所成員的那天起，你就站在了這個社會金字塔的頂端，無需再把底層普通人的標準強加在自己身上……」

「傳說中的特權思想嗎？我還一直以為你是個有底線的人，想不到也會墮落。」李蒙南笑了笑，他並不是想批判或指責衛矛什麼，畢竟每個人都可以有自己的選擇。

「這不是墮落，站在哪個階層，就要學會用所在階層的思維模式去想問題。」

衛矛打開手機上的一個頁面遞給李蒙南，那某個微信朋友圈中的照片，一場豪華的泳池派對，豪車成群，美女如雲，其中不乏很多娛樂圈中眼熟的面孔混跡其中。

「這是我曾經一個委託人頭些天辦的泳裝派對，他當時給我也發了邀請，不過我沒有去……知道嗎，以前當我看到朋友圈上出現類似的照片，第一反應就是有人在裝B炫富拉仇恨，現在我卻再也沒有這種感覺了。」

「為什麼？」衛矛很少會這麼正經說話，李蒙南一時間居然有點不太適應。

「當你有了足夠的經濟基礎，還會滿足於路邊攤喝酒KTV唱歌這樣簡單廉價的娛樂嗎？對他們而言，無所謂炫耀，這僅僅只是他們這個階層生活中再平常不過的一次聚會社交。」

略微停了一下，衛矛從李蒙南手中拿回手機道：「不管你承不承認，這就是這個世界的運行規則，位於金字塔上層的人永遠比下層的人擁有更多的特權和資源，而下層的人往往也認可這一規則，並不斷努力讓自己也爬上更高的階層……」

「你到底想說什麼？」

衛矛笑了，語重心長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只是想說，你顯然還需要一段時間來適應你的身份階層變化，再過半年，也或許用不了那麼長時間，再回過頭來看，你就會發覺此刻你為自己所限制的條條框框有多麼可笑。」

李蒙南不置可否的聳聳肩，他並非不能理解衛矛這番話中所指為何，只是他暫時還無法接受這麼前衛的思想。

但他並不否認，衛矛的這番話確是一針見血的道清了這個世界的真實。

「行了，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我帶你練練車吧……參加同學會神馬的，開輛車過去，比你在酒桌上吹多少牛B都好使。」衛矛起身拿起車鑰匙。

「我參加米妮的同學會只是幫她擋槍，可不是為了去打誰的臉。」李蒙南笑道，看來對於同學會的精髓，衛矛和他居然英雄所見略同。

「平時連個拜年短訊都不發，誰還相信這年頭的同學會是單純為了找老同學聯絡感情啊？」衛矛撇撇嘴，顯然根本不信李蒙南會有那麼善良低調。

汽車駕駛員從來都不是什麼高科技工種，衛矛開著他那輛粉紅色美少女皮卡，帶著李蒙南在倉庫前方的空地上轉了幾圈，李蒙南就把所有操作記了個八九不離十，親自上手後除了反應慢一點，動作居然毫無差錯，令衛矛不由得嘖嘖稱奇。

「你以前開過車？」衛矛還從未見過有哪個人學車有李蒙南這麼快。

「拖拉機算嗎？」

「要是所有人都像你學得這麼快，估計駕校教練就該失業了。」學生太聰明，衛矛這個老師當得沒有一點成就感。

李蒙南停下車，降下車窗雲淡風輕的點上一根煙。

「你要相信，這個世界是有奇跡存在的。」

「少忽悠我，我查過你們戲法師一脈的資料，知道你們有一些奇奇怪怪類似超能力的秘術。」衛矛要是信李蒙南他就成傻子了。

「人的很多技能都是從大腦記憶逐漸轉化為肌肉記憶的，我只是用一種類似電腦中宏指令的方式，將肌肉動作編程，這樣只要我大腦下達相應的比如『前進、倒退、轉彎」的簡單指令，身體就會自動做出與之對應的系列動作……」

衛矛聽得一個頭兩個大，連連擺手道：「算了，你還是別解釋了，你說的這些從理論角度上我都聽得懂，但細琢磨還是超能力……」

李蒙南笑了笑，對於衛矛的說法並不否認，雖然他們戲法師一脈的很多秘術，理論上只要是人類就可以做到，但真正完全掌握的人卻向來無幾。

大多數人無法做到的事，從某種角度來說確實也可以算是超能力。

練成屠龍之術，剩下的就是要找一條龍了。

以前沒開過車還不覺得什麼，此刻學會了開車，李蒙南居然還真生出了幾分心癢難耐的感覺，迫不及待的想要弄輛真傢夥上路兜兜風。

「衛哥，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我應該還有一輛配車吧？」

「你小子，還真是現上轎現扎耳朵眼，早就讓你買車，寧讓車等人，不讓人等車，現在抓瞎了吧？……算了，誰讓咱們兄弟一場，這件事我來解決吧。」衛矛拍著胸脯滿口的大包大攬。

「事先聲明啊，你要是敢說把你那輛皮卡借給我，咱倆兄弟都沒得做。」李蒙南永遠也忘不了第一次坐衛矛那輛粉紅色美少女皮卡時，過往路人那一道道看變態般的眼神。

「唉，我本以為你的審美觀會比那些普通人層次更高一些，沒想到你也是個俗人。」

衛矛倒也沒有強迫李蒙南非要接受他那輛粉紅色美少女皮卡的意識，下車後將李蒙南領到倉庫側面一處獨立的庫房。

「這是咱們三山市分部的雜物倉庫，一些大件廢棄物或短期內用不上的東西，大多存放在這裏……」

衛矛一邊介紹著，一邊升起倉庫的捲簾門，隨著噶噠噠的電機捲動聲，灰塵蛛網窸窸窣窣的往下落，看樣子是有年頭沒人來過了。

倉庫內的物品擺放很雜亂，大到各種電器桌椅，小到手機玩具，幾乎任何生活中用得到的東西都可以在這裏找到。

「這也是你們不要的垃圾？」

李蒙南隨手在一個大紙箱的頂端撿出一台外觀至少九成新的IPHONE5S手機，吹去灰塵試了試，居然還能正常開機。

「我可沒那麼奢侈，這裏百分之九十的東西都是雪夭扔的，那位大小姐有很嚴重的強迫症，任何新東西只要損壞一點就會隨手扔掉……」

「還真是怪癖呢。」

雪夭這個名字李蒙南已經不是第一次聽說，據說是HX研究所三山市分部除衛矛以外的另外一名成員。

「強迫症患者的世界咱們這種人是無法理解的，不過她的強迫症倒是讓我省了很多錢，我辦公室裡很多東西其實都是在這個倉庫裡撿的，咱們那位大小姐是個對生活品質要求很高的人，買的都是好東西……對了，你家裏還缺什麼嗎？隨便挑，正好還能清出些地方來。」

反正不是自己的東西，衛矛拿來送人情也毫不心疼。

「等過幾天再說吧。」

李蒙南沒想到三山分部中居然還有這麼一個藏寶庫般的地方，正好青澈那邊的房間裡還有一些日常電器沒有添置，正好省下一筆錢。

再往倉庫裏面走，光線明顯有些不足，衛矛摸索著在兩個貨架的夾縫中找到開關，打開了倉庫頂端所有的照明電燈。

一輛被銀灰色防雨布遮罩的大傢夥正靜靜的停在倉庫中央的空地上。

「衛哥，你不要告訴我，這也是那個雪夭扔的垃圾？這是一輛汽車對吧？這是一輛汽車對吧？」

李蒙南覺得只有反覆強調兩遍，才能表達出此刻他內心那想要瘋狂吐槽的強烈慾望。

「從你此刻的反應和表情，我似乎看到了一隻冉冉升起在土豪世界中的土鱉……不過就是一輛汽車，用得著這麼吃驚嗎？回頭找個時間，哥帶你去趟杜拜，到時候你就知道了，在土豪的世界裏，汽車跟手機其實沒多大區別，出新款就可以扔了……」

衛矛終於找到了一個可以盡情鄙視李蒙南的機會，儘管他第一次看到雪夭亂丟「垃圾」時的反應並不比此刻的李蒙南強到哪去。

呼啦一聲掀開罩在上面的銀色防雨布，一輛結實且不失流線感的跑車展現在李蒙南的眼前，鮮明的蜂黃色令昏暗的倉庫內頃刻提升了幾成亮度。

「這是？」李蒙南吃驚的摸著那塗有兩道黑色條紋的引擎蓋。

「很眼熟吧？雪佛蘭科邁羅，就是電影《變形金剛》中大黃蜂那款，雖然現在已經不是最新款了，不過作為當年的限量版車，開出去還是挺有范的。」衛矛從兜裡摸出一串車鑰匙，抬手拋給李蒙南，「如果你不介意這是輛二手車的話，現在這車就是你的了，回頭你那份購車補貼就直接轉給雪夭，也算讓她見點回頭錢。」

這種好事只有傻子才會拒絕，就算李蒙南不怎麼關注車市，也知道這樣一輛跑車絕不是區區十萬塊能拿得下的，更不要說各項手續都齊全，直接開著就能上路。

「這車也是因為有瑕疵才被扔掉的嗎？」

李蒙南圍著「大黃蜂」轉了一圈，除了輪胎上的泥點和外殼上的浮塵，似乎並沒有看到什麼損壞之處，而且從內飾磨損狀況來看，這車幾乎就是一輛新車。

「這個說起來就話長了……」衛矛一屁股坐在引擎蓋上，伸手在車窗上拍了拍，「當年咱們那位大小姐不知道從哪裏搞到了《變形金剛》的首映票，看完後腦袋一熱就跟4S店定了這款限量版科邁羅，結果等車到貨她才發現她根本開不了，因為她……腿短……哈哈哈！！你能想像到嗎？居然是因為腿短開不了！腳踩油門上面就看不到人了，一上路就搞得跟高科技無人駕駛似的，哈哈哈哈！！」

衛矛毫無形象的捂著肚子笑得在引擎蓋上直打滾，話說這貨從來也沒有過什麼正面形象。

不過李蒙南愈發對這個腿短到坐在座位上踩不到油門的「第三人」感到好奇了，雖然依舊無法想像對方的模樣，但從目前已知的信息來看，此人應該是個孤傲不合群且有嚴重強迫症的小矮子。

很可能還不是一般的矮。

笑罷，衛矛從引擎蓋上一骨碌跳下來，拍拍車門道：「雖然這車在這裏放了有兩三年了，不過我隔三差五都會開出去保養一下，總體車況還是相當不錯的，你完全可以現在就開走去泡妞。」

李蒙南打開車門坐進駕駛位打火發動了汽車，通過方向盤感受著飛速運轉引擎帶來的輕微震動，降下車窗向衛矛笑道：「我要是就這麼開出去，應該算是無照駕駛吧？」

「放心開你的吧！」衛矛雙手插著褲兜，輕踢了一腳科邁羅的前車牌，「看到車牌上那HX兩個字母嗎？你以為這是什麼車都能用的呢？在三山市市區內，絕對沒有哪個交警敢攔下來查你的駕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