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蒙南將昏睡中的天宮織子和天宮夏樹逐一抱到臥室床上，隨後轉身返回客廳，倒了兩杯茶，將其中一杯放在那犬面女子的身前的茶幾上。

犬面女子似乎坐不慣沙發，將單人沙發拖到旁邊，直接跪坐在李蒙南的面前，端正的身姿充滿倭國古風的既視感。

「看來你現在願意和妾身談談了。」

「我還有其他的選擇嗎？」李蒙南無奈的聳聳肩。

「你是從哪裏得到的這把劍……哦，應該是《劍心劍訣》的修鍊法門？」犬面女子似乎不善與人交流，沒有任何安撫，隻管自說自話。

「我可以問一下，你為什麼一定要知道這件事嗎？」

李蒙南故意裝出一副警惕的模樣，腦子裏面迅速將各種已知信息按邏輯排列，推斷不同回答可能產生的種種利弊。

「你不需要知道這些。」犬面女子顯然不想讓李蒙南知道太多內情。

不過這並沒有關係，因為李蒙南已經從剛才對方與那白板女子的對話中猜出了一二。

這犬面女子似乎是在尋找她過去的主人，而《劍心劍訣》就是她目前發現的唯一關於她舊主的線索。

這個範圍就已經縮得很小了——那《劍心劍訣》至今為止，除了他以外，就只有兩任主人，一個是初創其理念的劍修弟子，另一個就是完善其功法的無名大妖。

那犬面女子既然能看出「無牙」是願力凝聚的心劍，那就說明她了解的《劍心劍訣》應該是一部完整的修行法門。

這樣一來，她前任舊主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

被困在幻牢中的那隻無名大妖。

既然搞清了雙方的立場不同，李蒙南自然不會幹出實話實說這種妥妥作死的舉動，不過到底要怎麼圓這個謊，他還得仔細斟酌一下。

「我可以告訴你，但你必須保證不對你我以外的第三個人說起。」李蒙南盡量用廢話拖延時間，腦中迅速組織合適的語言。

「妾身可以保證。」犬面女子完全沒看出李蒙南的小伎倆，點頭保證道。

李蒙南端起茶杯，盯著水面上漂浮的翠綠色葉片，彷彿是陷入對於過去的追憶，實則是儘可能控制眼球不讓其左右飄忽，以免被對方看出破綻。

「這門修行法訣是一個神秘人傳給我的，時間大概是在差不多一個月前。」

犬面女子放在雙膝上的手指抖了一下，似乎是在極力抑製著內心的激動。

不過她還是保持著相當的謹慎，並沒有因此就完全相信李蒙南所說，繼續問道：「那個人是男是女，長得什麼樣？」

「是個看起來有點混血感覺的女孩，長相偏東方，目測大概十八到二十的年紀，特別漂亮，說起話來總是不疾不徐的，有點文藝女青年的感覺……」

話還沒說完，犬面女子突然一躍跳上茶幾，雙手死死抓住李蒙南的肩膀，急迫問道：「她現在在哪裏？！」

李蒙南疼得冷汗直流，隻覺得整個肩膀都快被對方捏碎了，齜牙咧嘴道：「女俠快住手，我從小缺鈣，受不得你這種熱情……」

犬面女子意識到自己的失態，立即鬆開手，不過卻沒有退回原位，而是保持著此刻的姿態直接跪坐在茶幾上。

女子的身量極高，那一對爆肥的大兔子剛好正對著李蒙南的臉，如此近距離「觀球」的視覺衝擊力簡直無與倫比。

妖靈一般不願主動與人類接觸，因此受人類的影響極小，除非是長期混跡在人類世界中的妖靈，否則大多不受人類的禮教和道德約束。

那犬面女子雖察覺到李蒙南的眼神有些異樣，卻也沒有在意，她的本體原本就不是人類，自然不會有人類才有的羞恥感。

「你是在哪裏見到的那個女孩？」犬面女子儘可能放緩語氣問道。

「華夏，豫省，三山市。」

逐字逐句的說出答案，李蒙南又在心裏暗暗補充了一句——在我大腦的意識深處。

「華夏？豫省？三山市？」

犬面女子似乎會說點華夏語，但發音很古怪，僅能勉強聽清意思。

李蒙南看不到面具後對方的臉上此刻是什麼表情，可他還是能感覺到，女子的一雙眼睛正盯著他，試圖通過他臉上的細微表情去判斷這些信息的真假。

他坦然的與其對視，完全不擔心對方會看出什麼。

畢竟，除了隱瞞下那隻無名大妖靈的具體所在，他之前對這犬面女子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

沒有人比幻術師更擅長說假話，而世上最完美的假話其實就是被斷章取義的真話。

確認了李蒙南所說都是「真話」，犬面女子之前那種生冷的態度不禁柔和了一點點，向他略作點頭，似乎是在示好。

「她還和以前一樣，喜歡往人多熱鬧的地方去……」犬面女子昂起頭，語氣似乎有些感懷，停了停，向李蒙南柔聲道：「相信你應該知道你得到的是什麼，不得不說你很幸運，不是所有遇到她的人都能獲得像你這樣的機緣的。」

「是啊，其實我也很感謝她。」

李蒙南笑了一下。

他這句話倒還真不是假話，如果不是那無名大妖靈傳授給他《劍心劍訣》，他也沒可能保住肖寶兒的靈魂。

「她的性格雖然怪了點，但卻是個很好的……人。」

犬面女子顯然是走神了，儘管她及時收口，但李蒙南還是聽到了「主」的開頭髮音。

不知出於什麼原因，她似乎並不想讓別人知道她和那無名大妖的主從關係。

「她和你在一起很久嗎？」女子問道。

「不，教給我這本修行法訣後就沒再見了。」

「她有沒有說過要去哪？」

李蒙南遺憾的攤了一下手。

犬面女子點點頭，顯然對這個答案並不意外。

在她看來，李蒙南只是她主人漫長生命中一個無關緊要的路人，或許因為某些原因讓她的主人另眼相看，卻不值得她的主人為其長久駐足。

「對了，記得不要跟任何提起妾身，以及妾身問過的那些問題。」臨離開之前，犬面女子很嚴肅的向李蒙南叮囑了這樣一句話。

「為什麼？」李蒙南下意識問道。

「因為如果被妾身的仇家知道，不但妾身會死，你也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