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載體，就是生物對於自我認知在意識世界中展示出的具象化形態。

一般情況下，意識世界中的意識載體與現實世界中的自我認知是完全相同的。

簡單來說，就是人的意識載體依舊是人，狗的意識載體依舊是狗，貓的意識載體……好吧，貓這種神經質生物暫時不予考慮，它們在意識中的自我認知是神。

如果韓東英沒有明確的精神病史，那麼她的意識載體在這個世界中依舊應該還是那個叫做韓東英的女孩。

「那我們要怎麼找到她呢？去她家嗎？」

衛矛這話不是一句玩笑。

家對於意識載體來說，代表著安全感，對於任何人的意識載體來說，他的意識世界中可以什麼都沒有，但必然會有一處標記為「家」的地方。

「理論上確實如此，不過，看來我們今天很幸運，用不著去家裏找她了。」

李蒙南抬起頭，嘴角掛起一抹微笑。

衛矛循跡向上望去，只見鱗次櫛比高樓大廈間，一艘小型飛艇如一條可愛的小白鯨般在碧藍色的天空中遊動著，橢圓形的巨大氣囊上印著一對幸福新人的合影，下方還拖著一條幾十米長的彩色條幅。

——恭祝鄭俊浩與韓東英小姐新婚之喜。

「鄭俊浩？怎麼聽著有些耳熟啊……」李蒙南捏著下巴，他好像曾經聽米妮無意中提到過一次，卻不記得當時具體說的是什麼了。

衛矛一邊背著身子撬路邊一輛自行車的車鎖，一邊為李蒙南進行科普：「鄭俊浩是去年一部熱播韓劇《千億繼承人》中的男主角，通篇故事講的大概就是一霸道富二代少爺愛上灰姑娘的故事，韓劇嘛，你懂得，全都特麽是套路……」

「咦？你居然還看韓劇？」

李蒙南不由得肅然起敬，雖然看韓劇也算不上是什麼高雅愛好，但最起碼洗刷了他對於衛矛那「裡番達人」的固有認知。

「據說裏面幾段激情戲拍得挺不錯，我就是去看看女主角的身材……一個月才能出幾部裡番？我就是當《紅樓夢》研究，也根本不夠看啊！總得找些其他的東西打發剩下的空閑時間。」

鼓搗了半天也沒撬開那輛自行車的車鎖，衛矛罵了一聲「艸」，狠狠踹了那輛自行車輪胎一腳。

「咱們這能力就是說起來風光，實際上外面那些人誰能知道咱們的苦逼？每次進意識世界，都是一窮二白的，而且連個身份都沒有，搞得比要飯得還慘。」

衛矛在路邊撿了一截別人丟下的煙頭叼在嘴裏，嘮嘮叨叨的抱怨道：「最關鍵是還不敢鬧出太大動靜，不然就會被世界意志盯上……上次我就是試著搶了一個路人投影的挎包，居然被二十多輛警車一百多警察追了大半天，差點沒被自己的世界意識給幹掉。」

李蒙南甩出一根煙點燃，與衛矛一起並排蹲在路邊，笑道：「如果你當時真被幹掉，也不能算工傷，按邏輯應該算是自殺。」

「你說的好有道理，我竟無言以對。」

衛矛沮喪的耷拉著腦袋，就差以失意體前屈的姿態來表達他此刻那如同曰了狗一樣的崩潰內心。

忽然他覺得好像哪裏不太對，轉頭看了一眼身邊美滋滋抽著小煙的李蒙南，頓時兩隻眼睛瞪得跟四合院門口的石獅子似的。

「我艸艸艸艸艸！這是什麼情況？你哪來的煙？居然還是整根的新煙？」

衛矛在現實世界沒少抽好煙，可在意識世界，他可是一根整煙都沒抽過，凈撿別人抽剩下的煙頭了。

這會兒看到李蒙南有整煙抽，眼睛都嫉妒紅了。

李蒙南猛吸一口，掐滅火頭對著衛矛笑了笑，隨手在那半截殘煙上一抹，剛才燃掉的一半居然又憑空生了出來。

「你在意識世界裏也能變魔術？」衛矛吃驚道。

李蒙南笑著搖搖頭，將手中香煙卡在耳朵上，很隨意的彈了彈手指，又是一根香煙打著旋轉飛到衛矛眼前，被他一把捏住。

衛矛這回看清了，李蒙南彈出的香煙完全是從無到有憑空生成的，並非是那種藏物魔術。

「你這是憑空造物？」

「看過電影《黑客帝國》嗎？」李蒙南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手心中生出一把銀亮的金屬杓子遞給衛矛，「主角尼奧第一次見先知的時候，先知的房間中有許多孩子，他們可以將物體懸浮，任意改變形狀。」

「這個場景我記得。」衛矛無聊時連韓劇都看，更不要說這種主流科幻大片。

「當時先知拿給尼奧一個杓子，問他能不能在不觸碰杓子的情況下讓杓子彎曲，尼奧表示自己做不到，先知提示他說，這個杓子其實是不存在的。」

說到這裏，衛矛手中的杓子忽然開始如水銀般變軟扭曲，甚至連顏色也發生了變化，最終形成了一座奧斯卡小金人的形象。

「你什麼能領悟到，你現在手中的東西，既存在，也不存在，那麼你就可以跟我一樣，在意識的世界裏進行一定程度的憑空造物了。」

李蒙南接過一臉懵逼的衛矛手中的小金人，如同泥巴般搓圓揉扁，隨後拍成一摞鈔票的形狀。

「行了，你也別再跟那把車鎖較勁了，咱們直接坐車去。」

李蒙南並不知道那個韓東英在哪裏，不過在這個意識世界中，這場盛大的世紀婚禮幾乎早已是人盡皆知，他只是稍稍透露出前去出席婚禮的意思，計程車司機便自動將他帶到了婚禮現場。

或許是韓東英本人意識防範並不強烈的關係，酒店內居然沒有看到任何安保人員的投影，只有一些負責接待和指引賓客的服務生。

李蒙南和衛矛這兩個連請帖都沒有的傢夥，輕而易舉的便混在賓客當中乘上了前往樓頂小教堂的電梯。

衛矛一路上始終盯著自己的手心，似乎一直在琢磨李蒙南剛才那句話的意思，可他始終還是不能理解什麼叫做「既存在，也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