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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誅砂》第十九章 所見
六千字大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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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西沉的時候,因為大批人馬到來而暄騰的鬱山裏裏外外都漸漸的安靜下來。

站在山頂可以看到人來人往的謝家祖宅,以及鬱山外聚集的無數等候明日祭祀的如同螞蟻一般密密麻麻的民眾。

整個鬱山謝家以及官府的護衛遍佈,除了謝家的人,其他人包括官府的人都隔離在外。

一個人影從山間飛躍而過。

亂鬨哄的腳步聲隨之響起,七八個護衛出現在山間。

「人呢?」

「你看花眼了吧?」

「外邊已經封閉了沒人能進來。」

「走了走了。」

一眾人轉身散去,此時那人影已經穿過了山林,眼前出現幾棟小木屋。

木屋如同山林一般安靜,隨著他走過來一群鳥兒撲楞楞飛起,顯示這裏空無人住。

安哥俾從水甕裡打出水,將裡裏外外打掃擦拭一遍,又劈了一堆柴整整齊齊的擺好,做完這一切霞光已經褪去,安哥俾又拎起木桶,腳步聲從遠處傳來。

「安哥俾。」邵銘清喊道。

安哥俾繃緊的身子鬆弛下來。

邵銘清看著他手裏拎著的木桶。

「行了,不用打水了。」他說道。

「回來了沒水不方便。」安哥俾說道。

邵銘清吐口氣。

「明天不會回來的。」他說道。

安哥俾低下頭拎著木桶就走,邵銘清上前揪住他。

「你小子怎麼聽不懂人話啊?」他豎眉喝道,「現在跟我滾回去,也不看看是什麼時候,你一個礦工還在山裏亂鑽。被人發現了立刻亂棍打死,要不是她看重你這條小命,我才懶得給你打掩護,你再不聽話給她惹出麻煩,我先打死你。」

安哥俾低下頭不說話了。

邵銘清給了他一腳。

「跟我走。」他沒好氣的喝道轉身邁步。

「就打一桶水行不行?」安哥俾在後問道。

「不行。」邵銘清回頭惡狠狠說道。

「那她回來沒有水……」安哥俾也急道。

「她回來,就去我那裏住。」邵銘清咬牙喝道,「我那裏有水。」

那就好。安哥俾鬆口氣。放下了水桶,邵銘清看他一眼轉身邁步。

二人很快穿過山林,在山路上走了沒多久。就被幾個護衛喝止,待看清是邵銘清態度緩和了很多。

護送鳳血石進城以及進京,讓邵銘清幾乎被所有人都認識了。

「我也不放心,帶著人巡查一番。」邵銘清對他們笑道。

護衛們的視線掃過安哥俾。

「表少爺費心了。」他們說道。「不過天就要黑了,任何人不得在山中走動。否則是衝撞山神要被當場格殺的。」

邵銘清點點頭,護衛們讓開路,看著二人走過去。

站在山路上隱隱可見遠處的謝家大宅,邵銘清停下腳佇立看去。

太陽沉入山間。最後一絲霞光褪去,天地被黑暗籠罩,燈火通明的謝家大宅格外的顯眼。再看鬱山外遍佈的篝火如同天上的星辰。

「表少爺,你很期待明天的祭祀吧?」安哥俾問道。

邵銘清點點頭。

「是。我很期待。」他說道,說罷抬腳邁步。

不過,別人期待的是開始,他期待的是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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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爺,現在真不能出去,更不能去鬱山打什麼兔子。」

鬱山外的一處大宅裡,幾個官府的隨從小心翼翼的攔著騎在馬上的周成貞。

「去了會怎麼樣?」周成貞喝道。

「去了你會被打死。」東平郡王在廊廡下說道。

周成貞哈的笑了。

「我才不信。」他說道。

「相信我,真的會。」東平郡王說道,「這是謝家乃至巴蜀的大祭祀,你現在衝撞的可不是一個謝家,而是巴蜀的民眾,如果你被打死了,也只會被推到惹怒山神衝撞百姓,法不責眾而且還會被認為是天罰,陛下也沒辦法為你報仇,你死也就白死了。」

周成騎在馬上轉了轉,再次笑了,飛揚的眉角彰顯著桀驁。

「不是,十九叔。」他說道,「我是不信我他們能打死我。」

東平郡王微微一笑。

「那你信不信我能打死你?」他說道。

官府的隨從們忍不住看向這個年輕郡王,他的相貌出眾,說話的聲音低沉,身形端正但卻並不讓人覺得拘謹,反而帶著幾分自然隨意,跟騎在馬上渾身上下都透出隨時都能跟人打一架的桀驁之氣的周成貞形成鮮明的對比。

這樣的人打過架嗎?他所謂的打是他動動口,讓兩邊侍立的護衛們動手吧?

周成貞翻身下馬。

「十九叔,你就這麼怕我攪了人家的場子啊?」他說道。

東平郡王沒理會他,轉身向內走去,周成貞抬腳跟上。

「這事實在是太無聊了。」他繼續說道,「我都要悶死了。」

「等祭祀結束了你可以隨意。」東平郡王說道。

周成貞笑了,緊走幾步轉到東平郡王身前。

「十九叔,你很期待這個祭祀啊?」他笑問道。

東平郡王停下腳。

「是,我很期待。」他說道。

不過,別人期待的是開始,他期待的是結束。

…………………………………………………

夜色沉沉,燈火通明的謝家祖宅裡依舊忙碌,天亮之後祭祀就要開始了,這個夜晚他們還有很多事要做。

祭祀的器具要提前擺到鬱山上,供品也要在過了子時太陽出現之前擺到祭台前。

唯一安靜的地方就是祠堂。祠堂裏層層靈牌之下,謝大夫人和謝柔嘉跪坐著。

過了今晚,丹主的交接就算是正式開始了,按常理母女二人會有很多話要說,但自從進來的那一刻這母女二人就沒有說過一句話。

謝大夫人心裏將一卷經書默念完,睜開眼。

「好了,你可睡了。」她說道。

旁邊坐著的謝柔嘉卻沒有動。

「大夫人先睡吧。」她說道。

謝大夫人看向她。是緊張的睡不著嗎?是想到自己將要迎接眾人的追捧而激動嗎?

「不用想那麼多。只是跳個巫舞而已。」她淡淡說道。

那些追捧也不是你的。

不過這句話她沒有說出口,雖然她很想說,但謝文興千叮嚀萬囑咐。

「嘉嘉脾氣很倔強的。咱們都已經忍了這麼久,千萬別在這時候又跟她鬧起來,她鬧得起,咱們鬧不起。」

謝大夫人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濁氣。

謝柔嘉睜開眼笑了。

「不。對我來說不是。」她說道,「而且我也不緊張。我很期待。」

期待。

在謝柔惠十歲之後,她就常常的想著等這一日到來,想著這一日母女二人在祠堂的時候要說的話,好幾次都想的自己哭起來。只是千想萬想也沒想到,會是如今這樣。

她的確還很期待,只不過期待的不是開始。而是快些結束。

「那就睡吧,攢著你的精神用到明日吧。」謝大夫人起身向一邊的一個臥榻走去。

「大夫人先睡吧。我還要想一些事情。」謝柔嘉說道。

謝大夫人回頭看了眼。

想?想什麼都是白費心思!

謝大夫人一甩袖子面向裡躺在臥榻上閉上了眼。

謝柔嘉抬頭看向靈牌。

她有很多事要想,一輩子的事要想。

想到那一世姐姐落水後的絕望和愧疚,想到從此失去了名字,失去了自我,惶惶不安戰戰兢兢而活。

被隔離,被厭棄,被羞辱,被驅逐,被勒死。

她又看到了自己,瘦瘦小小的坐在燈下,坐在角落裏,坐在帳子後,手裏打開一本書,一遍又一遍的看著。

其實她看不是書,是孤獨,是慰藉。

謝柔嘉閉上眼,俯身叩頭。

多謝你們,多謝神明,讓我得以重生。

明日的巫舞我是為我而跳,也是為你們而跳。

她的眼前似乎出現赤虎經,謝柔嘉坐正了身子,慢慢的翻開。

「南山之東,有山也,土如赤,形如虎。」

樹枝擺擺,黑夜裏的鬱山似乎舒展了身形,發出悠長的嘆息,風從山中搖曳而出,拂過山林拂過遍佈山間山腳乃至山外的一草一木所有的生靈。

吵鬧的孩童們都依偎在大人的懷裏安靜下來,馬兒發出一聲聲嘶鳴,獵犬則趴俯在地發出低低的嗚咽。

「這些馬怎麼了?」

「是有野獸要來了嗎?這些狗都害怕了。」

「開玩笑,這時候怎麼會有野獸,謝家的山上已經拉起鐵網。」

夜色裡不少地方響起議論,但很快又消失在夜色裡。

風在房屋間穿行著,發出低低的嗚咽。

謝家大宅裡謝老夫人猛地睜開眼,她渾身顫顫的走了出來,噗通跪在院中。

「靈之來兮,靈之來兮。」

不知道念念多久,謝老夫人抬起頭,看向夜色裡的鬱山,巨大的籠罩在黑暗裏的山峰,隱隱有若隱若現的光芒衝天而起。

似乎是一眨眼,太陽從山間跳了出來,天地之間光芒普照。

謝大夫人猛地睜開眼,看到門外透進的光線,有一瞬間的不可置信。

「天亮了?」她脫口說道。

「是。」

耳邊傳來謝柔嘉的聲音。

謝大夫人轉過頭,看到謝柔嘉已經站起身來。

她竟然睡著了嗎?

謝大夫人不由伸手摸摸臉,疾步上前伸手拉開了門,日光傾瀉而入。

雖然沒有期待,但到底也沒想真的會睡著,而且睡的還那麼沉沉。

謝大夫人怔怔間。門外的丫頭僕婦已經湧了過來。

謝大夫人讓開身,回頭看著謝柔嘉。

「去吧。」她說道。

謝柔嘉看著門外,此時此刻民眾已經入山,隱隱可聽到家宅外喧嘩聲如波浪一般盪開,讓人心神迷醉。

山神,欠你的祭祀,我現在來還了。

謝柔嘉抬腳邁步。走出了祠堂。

亦如在家裏演習一般。謝柔嘉將帶領著巫女們步行向祭台,只不過這段路比在家要遠的多,而圍觀的人也要多的多。

當看到謝柔嘉走出走出謝家大宅。門前聚集的足足有千人民眾齊聲發出歡呼。

連遠在祭台四周的人都聽到了這喊聲,於是大家都明白丹女要來了,更多的呼喝聲便再次響起。

一浪高過一浪綿延不絕,很快漫山遍野到處都是。

昏昏欲睡的周成貞一下被驚醒。

「又開始了。這喊的,就是有山神也嚇跑了。」他說道。

但下一刻。這呼喝聲忽地變小,又如同波浪一般席捲抹去,很快漫山遍野鴉雀無聲。

周成貞張開的口還沒合上,就被這突然的變化驚呆了。

依舊是一眼望去看不到邊的人群。但卻安靜的如同不存在,這場面比齊聲呼喝還要震撼人心。

「搞什麼…」他吐口氣說道,皺眉向山下看去。

遠遠的見位於紅毯上的女子正舉起手。在這一片安靜中,悠長的還有些怪異的女聲吟唱若隱若現。

牛角號嗚嗚而起。那女子放下手邁步而行,長長的披帛隨著走動拖地搖曳,如同禦風駕雲。

周成貞靠在椅背上,收回視線。

「總算開始了,真夠無聊的,得多久才結束啊?」他說道,轉頭看向身邊的東平郡王。

卻見東平郡王正看著一步步走來的女子,神情專註,嘴邊浮現一絲笑意。

「好看嗎?」周成貞說道。

「好看啊。」東平郡王說道。

有多好看?

周成貞坐正身子看過去,那女子漸漸走近了……

什麼女子,其實就是個小丫頭。

雖然她的額頭光潔飽滿,眼睛明亮有神,膚色白皙細膩,鼻樑高挺,嘴唇……

周成貞挑了挑眉頭。

可是,那也只是個小丫頭罷了,他視線下移,帶著幾分挑剔。

「沒什麼可看的。」他說道。

說話間那女子已經越過他們,一步一步登上祭台,牛角號的聲音也停了下來。

祭祀正式要開始了。

周成貞再次靠回椅背上,閉上眼。

「跳完了喊我。」

東平郡王一笑轉頭看他。

「你能睡得著?」他說道。

話音未落,就聽鼓聲頓起,旋即更多的鼓聲隨之而起,如同雷聲隆隆。

周成貞閉著眼一動不動,東平郡王笑了笑,轉頭看向祭台。

祭台上一群女孩子正揮動衣袖踏步搖擺,矮身起身俯身之間露出正中的女子。

她也在緩慢的搖擺著,發冠已經摘下,束起的長發隨著搖擺晃動著。

「巫舞果然跟舞不同,我們日常觀看的舞是為了愉悅,而巫舞卻是為了惑人。」他輕聲說道,「看似簡單甚至有些僵硬,但卻更讓人入迷。」

說到這裏又停頓下。

「還能讓神入迷。」

「才怪!」周成貞閉著眼嗤聲說道,「我見過京城那些巫啊婆啊什麼的,跳的跟被人打了似的。」

說到這裏他忍不住笑起來。

東平郡王抬手捂住了他的嘴,將他的笑堵回去。

周成貞瞪眼。

東平郡王收回手,順手在他衣服上擦了兩下。

「笑都不能笑啊?」周成貞瞪眼說道,「既然跳不就是讓人看的嗎?跳的不好看我就不能笑了嗎?」

「當然能。」東平郡王說道,「但你現在沒看,沒看,你笑什麼?」

周成貞瞪眼猛地坐起來。

「我看。」他惡狠狠說道,「我現在就看。」

他說著將視線轉向祭台上,瞪圓了眼一眨不眨的看著。

東平郡王微微一笑,也繼續看過去。

鼓聲加快,而祭台上的女孩子們的動作也變的激烈了許多。

謝柔嘉長袖一揮。轉身一翻,落地之後並沒有停歇,反而在正快速轉動交錯的女孩子中接連的翻騰起來,同時轉動交錯的女孩子們也開始發出一聲聲吆喝。

嘿!嘿!嘿!吆!吆!

鼓落而轉,鼓落而轉,鼓聲快翻轉快,吆喝聲也越來越急促響亮。

看的人不由屏住了呼吸繃緊了身子。

不知幾個翻轉之後。巫女們飛旋向四周散開。而正中的女孩子也穩穩落地,俯身抬手抬手俯身踏步,隨著她的踏步。原本激烈的鼓聲也慢慢的緩和下來。

所有人提著的心也放了下來,坐在高台上的謝大夫人也長長的吐口氣。

「第一場舞算是結束了,這裏不出錯,就沒事了。」她說道。

「還沒完。」謝老夫人說道。

謝大夫人當然知道這還沒有完。接下來該丹女的獨舞了,不過獨舞容易的多了。自己一個人不會受人干擾,也不會出錯,無須在意了。

「不。」謝老夫人搖頭,視線牢牢的看著台上。渾濁的眼內隱隱閃光,「還沒完,不。不是沒完,是剛開始。要開始了。」

什麼?

謝大夫人皺眉,老夫人是太緊張了所以糊塗了嗎?

什麼叫剛開始?她看向祭台上,見巫女們正躬身拂袖如潮水般退開,偌大的祭台上便只剩下正中的女孩子。

耳邊鼓聲放緩,一下一下,隨著鼓聲,謝柔嘉也開始踏步。

要開始了,她慢慢的抬起頭,看著面前高大的鬱山。

山神,我來謝你了。

山神,我來向你祝禱了。

她的動作沒有加速,反而越來越慢,似乎整個身子都變的沉重起來,腳和手每抬起一次就彷彿千斤重。

一下一下一下,一步一步一步。

隨之而起的是低沉的吟唱,沒有詞句,只是吟唱,音調的長短高低交錯。

東平郡王神情依舊平淡但放在膝上的手慢慢的攥了起來,耳邊響起一聲嗚咽同時噗通一聲。

一個隨從跪倒在地上,俯身顫抖嗚咽。

幹什麼!

周成貞差點跳起來,話要脫口而出,但還沒喊出來,前後左右接連有人撲倒。

搞什麼!這些蠻子!

周成貞看向台上,台上的女子還在舞動,她的頭髮慢慢的散開,竟然飛散飄動。

見鬼!現在根本就沒有風!就是有風,也不可能將那麼多那麼長的頭髮齊齊的撩動,如果是靠著身子的搖擺倒也可以,但見鬼的是,她的身子搖擺的慢的讓人喘不過氣來,根本就不能晃動頭髮。

什麼鬼!

周成貞瞪大眼,漸漸的似乎看到那女子抬起頭,沖他揮舞著手,身子搖擺著,似乎在邀請他共舞。

共舞個頭!

周成貞心裏喊道,他想移開視線,卻發現根本就動不了。

「起風了。」耳邊有聲音說道,同時一隻手按住了他的肩頭。

周成貞如同瞬時被抽走了力氣一般,猛地坐下來,身上的僵硬束縛也隨之而去,他的頭上冒出一層汗,胸口劇烈的起伏著。

見鬼!見鬼!見鬼!

他心裏喊道。

東平郡王伸手再次拍了拍他,收回手看向天空。

「起風了。」他再次說道。

話音落就聽風聲陡然呼嘯,整個山林搖晃,枝葉亂飛。

旁邊的旗呼啦啦的撲過來,謝大夫人伸手撥開,面色驚愕的抬頭看天。

原本晴空萬裡的天烏雲在頭上凝聚。

這不可能!這不可能!

風!風!風!

謝柔嘉擺手躍起,踏步落地,高舉雙手向天。

是你送我回來的!

我回來了,我來謝你,我來還你。

謝柔嘉揮動著手,大步的跳動著旋轉著,風卷著她,圍著她,她想要哭,但更想笑,但最終她沒有哭沒有笑,而是繼續吟唱著,吟唱著赤虎經裡那段古怪音調的段落,那些不能睡的夜晚,她就是念著它入睡。

現在,山神我唱給你聽,你聽了是不是也很開心?

來!來!來!

「多久了?」謝文興忽地喊道,風吹的他睜不開眼,「應該結束了吧?」

是,已經跳的太長了,早就該結束了。

謝大夫人看著台上,攥緊手,但是台上的女孩子還在舞動著。

「時間太長了,那些打鼓的堅持不住的。」她喃喃說道。

話音落,就見一個打鼓的女孩子跪了下來,手裏的鼓槌滾落,緊接著兩個三個的人都跌跪在地上。

鼓聲明顯的小了下來,但下一刻鼓聲又猛的一揚,只見一個打鼓的女孩子開始跳動。

她在三面鼓之間開始跳動。

鼓聲連連而起。

她竟然一個人打了三面鼓!

謝大夫人伸手揪住衣襟。

她到底都看到了什麼?這一次她都看到了什麼!

風漸漸散開,吹拂著漫山遍野的人已經幾近癲狂。

「擺!」

祭台上響起高亢的喊聲。

謝柔嘉搖晃著沖著台下的人舉起手。

「擺!」

她想幹什麼?

謝大夫人瞪大眼,下一刻就見面前的人都舉起了手。

「擺!」

鋪天蓋地的喊聲同時響起。

這聲音來的如此突然,謝大夫人似乎被聲浪推動一下子跌坐回去。

「擺!」

聲音還在繼續,謝柔嘉大笑著揮動著手,一下一下。

「來!來!」她唱著。

「來!來!」所有人都應著。

漫山遍野的手揮動著,鋪天蓋地的聲音席捲著。

雷聲滾滾,烏雲沉沉。

東平郡王抬起頭。

「下雨了。」他說道。

一滴一滴的雨水闖入視線,打在臉上額頭,耳邊是一聲聲的呼喝,讓人頭皮發麻呼吸凝滯。

「周成貞。」他說道,「非親眼所見,不能信也。」

周成貞不知道有沒有聽到他的話,他胸口劇烈的起伏瞪著台上,看著那個在雨中如癲如狂跳動的女孩子。

女孩子正舉起雙手,猛地擊掌,身子也隨之踏步。

轟!轟!

兩聲震雷在頭頂炸響。

周成貞隻覺得腳下一震身子發麻,瞪大了眼。

賊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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