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銅錢劍即將刺入他心臟的那一瞬間，他忽然驚醒過來，他中了幻術。

雖破解了幻術，但是他知道自己不是蛇妖的對手，就在那一刻，他頓生疲憊之感，就這樣吧，解脫了也好的，否則，他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自己的罪孽。

他的銅錢劍只是略一猶豫，繼續刺向他的心臟。

展顏在雲端上收一隻蛤蟆精，無意瞥見方繼子的情況，她大怒，放飛手中的龍杖，龍杖擊中方繼子的手，銅錢劍跌落。

龍杖化作黃金巨龍，吞噬了蛇妖，黑氣頓時消散。

展顏以卍字印記封印了蛤蟆精，飛了過來，對著方繼子就是一個耳光抽下去，怒道：「你瘋了你？」

方繼子面如死灰，跪了下來，「姑姑何必救貧道？就讓貧道以死贖罪吧。」

展顏指著漫天的黑氣，怒不可遏地道：「你死了，倒是簡單，但是你想過這後果誰去收拾？你修行多年，怎地這般懦弱？你以為死了就是贖罪？你念過因果經沒有？死，誰不會？一刀下去，什麼都不必面對了，但是剩下的那些人呢？血流滿地，生靈塗炭，你就要熟視無睹了？」

方繼子木然地跪著，沒有辯解，也沒有動容。

展顏知道他心存了死志，再說無益，也沒有太多的時間去做他的心理輔導員，握住龍杖，重新飛上雲端，再度迎接新一輪的惡戰。

當一行人結束這一次的戰鬥，已經是隔了一日了。

他們都筋疲力盡，回到那茶樓用餐。

但是，到茶樓的時候，卻被眼前的慘象驚住了。

所有人都倒臥在地上，眼睛睜大，驚恐之色還沒褪去，可見他們臨死前，遭受了多大的驚嚇。

他們沒有外傷，也沒有流過一滴血，他們是活活被人吸取了生魂而死的。

那掌櫃仰天死在櫃枱上，手裏拿著一道符，這道符已經破舊，方繼子認得，那是多年前，他誅殺山魅的時候，隨手丟給他防身的。

但是這道符咒，作用不大，只能剋製鬼魂，對妖是沒有任何的作用的。

掌櫃的把這道符當做了護身符，珍藏多年，甚至在危機關頭的時候，也拿出來以為可以對付惡妖。

他最終，慘死在妖的手中。

「啊……」方繼子發出一聲吼聲，山谷震蕩，聲音中有憤怒和悲痛。

阿蛇清點了一下，總共有三十具屍體。

其中小二兩名，掌櫃一人，食客三十多，還有三個廚子。

三十八條生命，就這樣沒了。

阿蛇心裏也很難受，今天聽到那兩個小二對話，知道他們都有家人，家人都在殷切地等他們回去，但是，他們再也回不去了。

展顏默不作聲，心中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覺得自己……很操蛋，很無能為力。

這一場浩劫，看似是方繼子的錯，但是，她明白，都是因她而起的。

如果，她能夠早一些殺了方繼子，或者亮了身份，阻止方繼子的行動，那麼，也不至於這樣。

被葯聖刺傷的痛楚又再騰起，如火燒火燎一般，鑽透她全身。

她扶住欄桿，無力感頓生。

她是血肉之軀，雖執掌三界法度，但是也要經歷人的生老病死，只是，龍家的命比凡人長一些，五百年的命。

她有人的感情，會受傷，會痛苦，會悲傷，會難過……

就如同現在面對這麼多具屍體，面對這麼多具屍體背後的家庭，她很難過。

龍家封印過很多邪魔外道，也曾把不少魔王乃至惡神打入水牢，所以，在現代的她，雖然經常也出出任務，但是，沒有面對過這樣大規模的人員傷亡，因為，那幾乎是人間的太平盛世。

而如今，她一下子要面對自己害死了這麼多人，而且死的是平民百姓，三界六道中最脆弱的生命。

「大小姐！」阿蛇扶住她，這兩天的廝殺，阿蛇也累透了，但是她知道展顏更累，因為，展顏的卍字印中，已經封了二十餘名妖精，而且，她還帶著傷的。

「不要難過了。」阿蛇安慰道。

展顏看向方繼子，冷冷地道：「這就是魯莽的後果，剛才你死了，你便看不見了，並且，接下來，或許還有很多這樣的事情發生，你去死吧，死了就一了百了，什麼都不用管了，也不用面對自己釀造的惡果。」

狂風驟起，揚起漫天的塵埃風沙。

閃電過後，便是震耳欲聾的雷聲，「轟隆隆」一聲聲，像是要把大地敲碎。

閃電把沉黑的天空撕開一道縫，黑雲不斷地從四面八方靠攏過來，空氣中，都能嗅到鹹鹹的水汽味道。

這是海水的味道。

方繼子臉色慘白。

曾經，聽師父說過，東海盡頭，被封印了一條惡龍。

這條惡龍，已經有上萬年的道行，是上古之神東龍的兒子，後為奪皇位而與龍宮決裂，他為了報復自己的父親，釀造了一場慘劇，那一場慘劇，導致龍宮死傷上萬。

後來，惡龍被龍家的龍柳楓封印在東海盡頭。封印惡龍的時候，龍柳楓也受了重傷，幾乎就此長眠到五百歲。

當然，他當時聽師父說的時候，還覺得只是一個傳說，因為，他不相信有龍家的人，書中也不曾有過記載，都是人口相傳。

但是，能這樣大規模地影響天氣，能召喚海水，還有誰？

龍王不會這樣做，龍王施雨，都要根據天庭的安排，這樣怪異反常的天氣，定是妖魔作祟。

展顏閉上眼睛，掐指一算，慘白著臉冷笑，「震天鈴果然厲害，竟然能沖開我龍家的封印。」

厲害的，不僅僅是震天鈴，還有惡龍，想來惡龍一直都想要掙脫封印出來，震天鈴幫了他一個很大的忙。

方繼子的臉血色全無，他喃喃地道：「貧道不知道……會造成這樣嚴重的後果，貧道以為……」

「你以為你可以把所有被喚醒的妖魔收復，你以為自己有足夠的能力收拾殘局，但是方繼子，你所知所見，都只是冰山一角，你太過坐井觀天，太過高傲自負了。」阿蛇也忍不住罵了他。

展顏默默地走回去，在三十八具屍體上施了冰符，道：「把他們放置於冰山裏，他們是被吸走了生魂，必須找到吸走他們生魂的魔，把生魂吐出來，這樣，他們就可以復活了。」

「如果是惡龍，姑姑有把握對付嗎？」方繼子問道。

展顏淡漠一笑，「誰知道呢？我祖上那位龍柳楓在收惡龍的時候，差點慘死，惡龍有萬年道行，上古之神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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