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小青蛇消失在草叢裏，惠允怔怔地發獃，同樣的青蛇，但是，阿蛇去了哪裏呢？

他惆悵地回頭，看到紅眼狼正望著他，紅色的眼睛蒙上了一層漣漪，彷彿是要掉淚一般。

惠允對紅眼狼也莫名有了好感，方才若不是它，只怕自己都已經吸血了，雖然對殭屍了解不多，但是他知道，一旦吸了第一口血，便再不能停止了。

「我知道你帶我來這裏的用意，你是想告訴我，以後當我想吸血了，便來這裏采葉子，是不是？」

他伸手拉過紅眼狼，用手擦去它眼角流下的淚滴，「我不知道你為什麼這麼難過，想來你也不願意變成殭屍狼的，可這已經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了。」

紅眼狼嗚咽一聲，狼頭在他的懷中拱了一下，兩抓往他身上擒去，像是要抱住他一般。

惠允知道狼是極有靈性的動物，若不是心中難過得要緊，不會如此。

一人一狼，就這樣抱在了一起，惠允心底也有說不出的難過，彷彿是被紅眼狼感染了一般，心底淒楚之情盡然傾瀉出來。

「你也有不高興的事情麽？可惜，你說的話我聽不懂，大概我說的你也聽不懂，也好，聽不懂便是最安全的。」惠允的眼圈也紅了，想起自從阿蛇走後，生命一下子便沒了主心骨。

他不敢喝酒，一滴酒不沾，他知道，人在傷心的時候，喝了酒，心底的痛便會隨即泛濫，他不能崩潰，因為，他還要去找阿蛇。

「她是一個脾氣不好的姑娘，我認識她的時候，她總是跟我瞪白眼，沒給過我好臉色，當時我心裏就想，這樣的女子，怎會有男子喜歡呢？」

「但是，她脾氣其實不是真的不好，她是口硬心軟，她其實是個特別善良的姑娘，至少，比某些人好太多太多了，我執起她的手那一刻，我便決定，生生世世，都要和這個姑娘在一起，我那時候，並不知道生命有這麼多的顛簸和陷阱，我以為，只要我願意，只要我能堅守，就一定會得到我想要的……」

惠允說這個話的時候，聲音已經有些哽咽，他不能再說下去了，他不能崩潰，不能放棄，而傾訴會讓他軟弱。

手背有濕潤的感覺，他俯下頭，托起紅眼狼的腦袋，看到它眼角滑下的淚滴，他驚奇地道：「你真的能聽懂我的話？」

紅眼狼竟點了點頭，嘴裏不斷發出嗚嗚嗚的悲鳴聲，彷彿是想說話一般。

「你想說什麼？可你能聽懂我的話，我卻聽不懂你的話。」惠允捧著它的頭道。

想來這頭紅眼狼也是有自己的故事的，和阿蛇在一起之後，阿蛇經常跟他說世間修鍊之事，他才知道，原來一棵樹都可以修鍊成精，而像狐狸，狼，蛇，烏龜這些動物，便是最多修鍊的一類。

他認為，這紅眼狼也是修鍊的狼，可能修鍊還沒到家，便被鏇子變成了殭屍，生生斷了修行。

他也知道，修鍊的過程是很痛苦的，而最終的目的是為了成仙，如今變成殭屍，大概便是沒有辦法成仙了。

它的悲哀，應該就在此。

「不要難過了，做神仙其實也不是一件好玩的事情，以前阿蛇經常跟我說，做神仙其實是頂無趣的一件事情，什麼都做不得，被天規天條限制得死死的，還不如在塵世逍遙呢。」惠允安慰道。

紅眼狼眼底似乎有些失望，它放開惠允，狀似苦惱地站在惠允面前。

惠允道：「我不能在這裏逗留太久，我要上山，你留在這裏吧，有緣的話，我們會再見的。」

說完，他拍了一下身上的塵土，輕身而起，摘了幾張紅葉子放在懷中，便轉身走了。

只是，他走，紅眼狼便跟著他走，亦步亦趨，一步都不肯落下。

惠允停住腳步，道：「你不要跟著我，山上很危險，都不是善男信女，你若是跟著我，指不定被他們活剝生吞了。」

紅眼狼上前咬著他的衣擺，盈盈地望著他，眼裏如泣如訴，彷彿有很多話要跟他說。

惠允是最不能看它這樣的眼神的，隻得蹲下身子道：「好了，我便再陪你一會，但是我們有言在先，我走的時候，你不能再跟著我了，若是我尋到阿蛇，自然會帶她回來找你。」

紅眼狼聽了這話，竟然搖頭了。

惠允怔了一下，「你不同意？不同意我走還是不同意我帶阿蛇找你？」

紅眼狼看著他，沒做任何的表示。

惠允隻得再問：「你不同意我走？」

紅眼狼點點頭，繼續咬著他的衣擺。

惠允為難地道：「可我不能一直陪著你，我有我要做的事情。」

紅眼狼鬆開他的衣擺，在原地轉圈，顯得有些著急，然後，它咬了一株青草，放在地上，一直圍著青草轉。

「你是讓我帶紅草是不是？你剛才不是瞧見了麽？我帶了，你瞧！」惠允從懷裏取出紅葉子遞給它看。

紅眼狼望著他，顯得有些哀傷，然後，它搖搖頭，咬起青草轉圈子。

惠允有些頹然，「我們溝通是有些困難的，我不知道你想對我說什麼？」

他頓了一下，忽然醒悟過來，「你不願意我走，是不是怕我在山上遇到危險？你也知道山上有危險，是不是？」

紅眼狼怔了一下，有些勉強地點頭。

惠允正色道:「謝謝你的好意，但是，即便山上有危險，我也必須上去的，我的妻子可能就在山上，我要去找她。」

紅眼狼「嗚嗚」了兩聲，搖搖頭，又望著他。

惠允的心中大異，「你的意思是我妻子不再山上？」

紅眼狼竟真的點點頭。

惠允怔怔地看著他，呼吸變得急速起來，「那你是不是知道我妻子下落？你是不是見過她？」

他看著紅眼狼，紅眼狼在猶豫片刻之後，點點頭。

惠允幾乎喊出聲來，他迅速想起剛才紅眼狼咬著一條青蛇過來給他看，那青蛇，就是阿蛇？

但是他看過阿蛇的原形，阿蛇要比方才的青蛇小一些，顏色更碧綠一些，而且，眼睛要更靈動一些。

不過，會不會阿蛇的靈魂附在那青蛇上？阿三說過，阿蛇大概是死了，只是魂魄被展顏救了下來，那麼，就等同當日姑姑一樣，靈魂隨處飄蕩，附身在那小青蛇上也有可能的。

想到這裏，他覺得全身的血液都沸騰了，急忙便往回奔跑，尋那剛才被他放走的小青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