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努力地站直了身子，再次打量起眼前的男子，「我要怎麼報答你的救命之恩。」

「不要告訴任何人那天的事情，就算是報答我了，雖然我可以否認，但是，我還是想讓你知道。」皇帝笑了笑，

「怎麼，你那天，也是偷偷溜出宮，怕被皇帝知道？既然宮裏那麼煩悶，你為什麼還要進宮。」

「人，有的時候，是沒有選擇的，可是你就很幸運，竟然可以選擇遺忘。」

若兮卻苦笑了一下：「這也同樣不是我自己的選擇。沒有忘記過的人會覺得忘記是幸運的，可是，只有真的忘記過的人，才知道，有多不安，多痛苦，多恐懼。」

「你會恐懼麽。」

「當然會，每個人告訴我的那個我，都是不一樣的，有人說我是壞女人，有人說我很善良，有人說他是我深愛的夫君，有人說她是我最貼心的心腹，可是……我卻什麼都不知道……」

「就算你記得一切，你也未必會知道。人心，從來都見不得陽光。」皇上嘆了口氣。

若兮看出他眉宇間的那份不尋常的貴氣與尊嚴，也看出了他心底，一個空空的大洞。

「你也活在不安之中麽？」若兮轉而問他。

他卻笑了笑：「也許，比你要好一點。其實……在我救你之前，我見過你……」

若兮卻更加無奈，她究竟忘掉了多少東西。

「那時候你女扮男裝，扮相很好，只是，唯獨騙不了我。」

「因為你是大夫麽？」

「就算做是吧。」

「不過那個時候，我並不知道，你就是禹……寧王爺的王妃……」

「王妃……我現在，也不過是賤妾之身，棄若敝屣而已。」若兮自嘲地笑了笑，「也許，很多人都希望我死了吧，她們也就安全了。說不定，你的好心，真的救的，是一個蛇蠍心腸的女子呢。差一點，就害死了公主，也害死了寧王爺的血脈。」

「你是恨他麽？」

若兮搖了搖頭：「愛，才會恨吧。可是，我都忘了……」

皇上看著眼前這個女子，就像是濯清漣而不妖的潔白蓮花，臉上分明寫滿了故事與滄桑，可是目光卻依然澄澈而空靈。

「看來，我們都是活得沒有了愛恨的人，不管是忘掉了，還是沒有資格……」皇上嘆了口氣，這一刻，彷彿面對這個女子，他有了一刻真實的自己。

可是這真實也轉瞬即逝，「其實出去走走或許對你有好處，悶在這裏，是要生病的。」

「你要陪我不成？」若兮玩笑道。

皇上卻點了點頭：「倒是樂意奉陪。」

「看來，我是和行醫的人，都有緣分不成。」林若兮自言自語了一句，對皇上露出了一個笑容。

終於，她那顆被莫名□□的恐懼折磨的心臟終於恢復了平靜，驀然，場景就轉換成了，在寧靜無人的水邊，與一個俊秀男子並肩在月色下談天。

「你來看公主，怎麼能這樣隨意走動？」若兮有些奇怪。

「我本來是奉命去看看老夫人，現在天色也晚了，我就不便前去了……」

「你要走嗎？」若兮忽而有些不舍。不知是不是因為終於對一個陌生人，說了那些壓抑在心底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