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門靈一語中的，董小姐淒然一笑：「是的，醫生也是這麼說，我想與其在治療中痛苦地死去，不如坦然地接受最後的時光。」

喬宇掏出一根紅線，一頭拴在董小姐的手腕上，另一頭拴在寧門靈的手指上：「開始。」

守門靈點點頭，抖抖身子，渾身散發出一些銀色的光暈，那些光暈匯入紅線中，慢慢地浮向董小姐的手腕裡，融入她的脈象中，董小姐隻覺得身子被一股暖意包圍了，渾身上下說不出來的舒暢，終於，她長長地籲出一口氣：「好久沒有這麼痛快過了。」

終於，守門靈停下來：「我只能給她這麼多，以她的血肉之軀，支撐不了過多的靈力。」

「謝謝，這樣已經足夠了。」董小姐感激不盡：「這樣杜哲行回來的時候，我又能像平時一樣，希望他可以不再激進，你們知道他的來歷，就知道我有多擔心。」

「我們懂。」喬宇說道：「有件事情我們需要你知道，除了他自己，無人可以殺死他，所以，我們寧願和他做朋友，而不是做敵人。」

董小姐笑了：「他其實像個孩子，對於七情六慾是從白紙開始的，你們及祖輩是他的啟蒙，可惜，他的開始方式不對。」

「他和你說了很多。」白穎珊有些意外：「在你在前，他幾乎沒有壁壘。」

「但是除了我以外，他鮮少與人打交道。」董小姐說道：「這正是我擔心的，所以開始了養成計劃，讓他和更多的人打交道，穎珊，答應我，如果我走了，幫我盯著他。」

白穎珊看著董小姐，默默地點頭，之前有過左道的經驗，當時守門靈雖然短暫地救過他，但是，仍不能改變左道的命運，人的生死，早有註定，生死薄自有記載。

董小姐休息了一番便離去，守門靈站在門口，直到董小姐走遠了，才回頭道：「我的個乖乖，你們不會讓我一直給她續命吧？首先，我不能續太多次，會危及我自己，第二，就算我續，前有左道，你們懂的。」

「博得一時是一時。」黃軒說道：「對不起，喬宇。」

「你幾時知道這件事的？」喬宇沒好氣地說道：「瞞得夠嚴實的。」

「我和喬燁同時發現的。」黃軒說道：「有件事情，我想你應該知道——小燁和杜哲行有過交集，就在你和穎珊呆在青丘等待小羽重生的時候……」

喬宇和白穎珊對視一眼，黃軒艱難地開口：「那次我們接了一單CASE，面對一隻斬腰女鬼，我有想過，你不在，喬燁獨自挑大樑太危險，可是，如你們現在所聽到的，喬燁獨自做了，而且還和杜哲行合作了一把，杜哲行救了小燁，老實說，我有點意外，本來以為他會坐視不理的，關鍵時刻他出現，不僅救了小燁，還解決了那隻女鬼。」

「完全不像我認識的杜哲行。」喬宇感嘆道：「然後呢？」

喬宇的瞳孔在瞬間放大了：「你不要告訴我，小燁和杜哲行一直保有聯繫。」

「小燁對他很有好感。」黃軒艱難地開口：「我覺得這可能是一種能力上的崇拜之情。」

「我寧願他和白墨軒在一起鬼混，也不願意他和杜哲行親近。」喬宇沉聲道：「杜哲行喜怒無常，他的想法與常人不同，著落的點也不同。」

「對不起。」黃軒說道：「今天遇上董小姐，既然保守的秘密也說了，這件事情沒有不說的道理，你會禁止小燁和杜哲行來往嗎？」

「不會。」喬宇說道：「孩子保護得太好，會讓他們成為溫室裡的花朵，而且現在杜哲行根本不在帝都，他被支走了，求得一時安逸也是一時。」

「你這個傢夥。」黃軒無語道，說道：「肖麗和燕南看著兄妹倆，你們是時候回家了。」

「你去哪？」白穎珊脫口而出：「晚上一起吃飯吧。」

「不用了，我想一個人呆著。」黃軒回頭：「你們放心，我不會亂來，至少在陰陽書封印以前，我不會胡思亂想，走了。」

「他這話什麼意思，就像在說等陰陽書封印之後，他就會怎麼樣一樣……」守門靈嘻嘻笑著，突然打住了話頭：「那個，他不會想到那時候就，就，就自我了結吧？」

「閉上你的臭嘴，好的不靈壞的靈。」喬宇往外呸呸兩聲，此時，黃軒坐在車裡，不由得苦笑，自己連一張玲瓏的照片也沒有，真擔心哪天那張熟悉的面孔會慢慢淡化，自己不記得她的模樣，或許，自己應該把她的樣子畫下來！

產生這個念頭後，黃軒終於踩下油門回家，回到二樓，黃軒找出畫筆和紙，雖然只是個商人，但黃軒也有些畫功，他在腦海裡想象著玲瓏的眉，眼，鼻，唇，耳……都說傾注了感情的作品永遠能看出來，當黃軒落下最後一筆，更是如此。

他突然一屁股坐在地板上，頹然地低下頭，莫名地流下兩行眼淚，不知道過去多久，黃軒走進廚房，拿出幾罐啤酒，每晚都是如此，沒有食慾，如果不喝到微熏，如何入睡？

黃軒終於昏沉沉地睡去，桌上的畫紙飄起來，落到地上，微微泛著光，黃軒隱約看得清楚，卻是眼皮不支，終於徹底睡去，畫依然亮著，畫上的玲瓏正擺動身子，徐徐從畫裡鑽出來，展開衣袖，眉眼與畫上的一致，只見她走出來後，看著昏睡的黃軒，嘆息一聲。

她跪在地上，看著黃軒的臉，伸手輕輕撫摸著黃軒的眉眼，黃軒猛地抓住她的手：「玲瓏，玲瓏，我好想你，玲瓏……」

「我也一樣。」玲瓏俯身下去，在黃軒耳邊吹了一口氣：「好好睡。」

黃軒就像得了玲瓏的號令，馬上身子放鬆，嘴角展開，沉沉睡去，玲瓏坐在他身邊，直到天亮了，嗖地鑽進畫裡，依然成為畫上的二維美人。

手機鈴聲響了，黃軒終於痛苦地翻個身，睜開眼，站起來的第一瞬間便是看著地板上的畫，臨睡前明明記得還放在桌上的，黃軒撿起來，畫紙揚起的瞬間，畫上的人兒眨了一下眼睛，黃軒愕然地鬆開手，畫紙重新落到地上，畫上的人兒是定格的，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