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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俠影驚鴻》第二百四三回 瀟瀟寒幕雪中行
如塵、李宛兒試著抱蕭影,也是抱之不起。

朱瑤除下披風,鋪在雪地上,又將厚厚的襖子脫下墊在披風之上,抱蕭影放在其上,自腰間抽出黃金軟鞭,結繫於披風之上,如此拖動軟鞭,劃行在軟雪之上,自是省了不少氣力。

如塵、李宛兒見行進太過緩慢,也從身上撕扯布匹,撮成繩索,結繫於蕭影頭下的披風兩邊,三人同時用力,蕭影便似躺在雪橇之上,隻覺兩旁堆滿白雪的樹木不住倒退。

朱瑤淚眼婆娑,左顧右盼,找尋她與蕭影同騎而來的白馬所在,卻是一無所獲。正自沮喪間,猛聽身後風萬裡等人的聲音追了上來,心下又愁了起來:「糟糕,影哥哥傷勢極重,有無可救,尚是未知數,他們這一追上來,再要耽擱治療時間,不是要他命麽?」

尋思間,風萬裡、高雷、公孫一電已然奔到身前,朱瑤不及再想,忙讓如塵、李宛兒拖拉著蕭影,繼續前行。

她則搶過李宛兒手中長劍,架住自己脖頸,決然道:「你們若敢往前一步,我便死給你們看!」一副凜然不可侵犯的樣子。

風萬裡等人哪敢向前半步,站在原地好說歹說,勸其不可放走蕭影,朱瑤哪肯依,直在皓潔如雪的粉嫩頸項上劃出一道血線。

三人見狀不敢再勸,隻好說些好話,軟語求懇她一同回去,否則他們無以向皇上交差。

朱瑤憂心蕭影傷勢,眼見天將黑定,更不理會他們苦苦哀求,出聲喝令三人退後,直追蕭影等人去了。

如塵、朱瑤、李宛兒拉著蕭影,行出二三裡地,見後無追兵,便在雪地上生起一堆火,一則取暖,二則在積雪中化些熱水,幫蕭影洗凈創口,上藥包紮。只見他一身衣服千瘡百孔,被刀劍砍劃得不成個樣子,身上的刀劍之傷亦是密密麻麻。

三人一邊替他上藥兒包紮,一邊暗暗心驚:「傷成這個樣子,在常人來說,哪裏還有命在?」

朱瑤、李宛兒均自垂淚不止,如塵因其蕭影與朱瑤之間的關係,心裏仍自慪著一口氣,雖自心痛,卻也不肯在兩個小輩面前露了形跡。

未離險境前,蕭影放心不下如塵和李宛兒,苦苦支撐,硬是挨著不至昏死過去。這一離險境,便再也支持不住,一路昏迷不醒。

此刻他昏昏沉沉,竟是發起燒來,嘴裏不時叫喚:「師父……」「宛兒……」「瑤兒……」有時也叫兩聲爹媽和姐姐,想是昏迷中夢見了他們。

如塵、朱瑤、李宛兒忙活一個多時辰,才將他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大致清洗包紮完畢。避於男女私隱,私密之處終究不好檢視包紮。

好在男人身上私密地兒不多,再說那個地方也不易受傷,又不見鮮血滲出,三人這才鬆了口氣。

如塵安慰二女道:「你們兩個也不必太過擔心,他身上傷口雖多,卻未傷及要害,只是流血過多,該當於性命無憂。為防敵人來追,咱們還得急行趕路。」

怕道上遇見朱溫等人,三人不敢向東,徑直往西行去,想找個市鎮給蕭影療傷。

月色之下,雪原莽莽,卻到哪兒找市鎮去?

行得兩三個時辰,人人都又餓又疲,實在走不動路,便將蕭影安置到一株遮天大樹下,避開風雪。

李宛兒拿出乾糧,見蕭影兀自昏迷不醒,便將麵餅分而三人食之。

朱瑤肚內雖餓,卻是食不下咽,嚼得幾下,伸手探了探蕭影的鼻息,料無大礙,拿出隨身攜帶的那管碧玉洞簫,坐在一旁的雪地上,迎著淡淡月色,淒淒厲厲地吹了起來。簫聲哀婉低沉、悲愁寂寥,卻是一曲《漢宮秋月》。

如塵過往在深宮之中,聽這樣的曲子,那是司空見慣了的。

單聽曲調,不用問,她也將朱瑤的心境猜了個**不離十:「她在擔心蕭影之餘,更感傷日後的離別愁緒。不過你也是活該遭此業報,誰叫你是朱溫的賊女兒!」

話雖如此,但覺這曲簫音,彷彿有著極大的磁性,吹得自己的一顆心,情不自禁要去探尋她的內心幽處。此時此刻,不道為何,自己的心似乎與她貼得好近好近。

不由自主看了一眼朱瑤,只見她十指纖纖,交錯起伏,寂然嬌坐,悠然雅奏,月光如水般輕柔,灑照在她美玉似的面龐之上,如斯白雪映襯之下,整個人宛若幽蘭吐芳,當真妙不可言。

初初看她這眼,隻覺似曾相識,不覺心頭一暖,略一回神,又復憎惡如前。心想也許是朱溫殘忍無比地殺死自己女兒的緣故,自己一顆心,潛意識亦想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對她的一股恨意始終未消。

在雪地間小睡一陣,三女疲意漸去,卻是朔風如刀,身上越來越寒冷。朱瑤更是將披風、襖衫脫給蕭影墊在身下,這時早自凍得不成個樣子。

還在救蕭影出來之時,她脫了披風襖衫,內裡僅剩貼身襯衣小裙,直將一小部分潔白玉肌裸露在外。

李宛兒想想她不顧公主尊容,衣不蔽體,全然是情急救蕭影出來,心下不忍,當時便從包裹中找出一件薄裙,讓她穿上。

這等光景,人人隻為救蕭影逃難,什麼殺女之恨,情敵之怨,倒一時全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這時朱瑤凍得唇齒嗒嗒,牙關直打戰,其情形不比昨晚好到哪兒去,心想:「不到天亮,我這便凍死了。不過凍死也好,倒少了日後無窮無盡的煩惱……」

正尋思間,只聽如塵也冷得話聲顫抖道:「這鬼天氣,真要凍死人啦。咱們還是趁夜趕路,人走動起來,身上也少了不少風寒。」

三人原可生火取暖,只是煙火一起,朱溫尋著蹤跡追來,豈不是糟。

當下將軟鞭繩索,分自拽在手裏,微微催運內力,邁開細步,緩緩又向西行。

也不知走出了多少路程,不覺東方發白,漸漸天亮了。

朱瑤舒了口氣,心想:「總算熬過了這一夜!」

回頭見蕭影仍自未曾醒轉,生怕他凍壞身子,又去探他身上,溫熱如常,肌膚未被凍僵,高燒似乎也退了。

這一夜下來,她也不知回身探看了他多少次,每隔幾分鐘不回去瞧瞧,心裏總覺著不踏實。

這樣的舉動,弄得如塵也煩上了她,不是埋怨她多此一舉,便是怪她走得太慢。

李宛兒的心思何曾不似朱瑤,她也怕黑夜裏鑽出條惡狼,將蕭影一口叼了去,只是有朱瑤這般殷勤看護,她也不便再多手多腳。

此刻,如塵見朱瑤又停下來去看蕭影,心下有氣,便即冷嘲熱諷起來:「唉,有你在他身邊,我瞧他倒不如永遠別醒來的好!」

朱瑤一路之上聽如塵的口水話也聽得膩了,此時於她這話,渾不加理會。

只聽如塵又道:「你跟著蕭影,他是更加危險了。你還不如以早回去,嫁給那個耶律楚南,這樣你那個賊老爹,也不會像綠頭蒼蠅般跟來。倘他追來,蕭影這條命,十有**難保。你與蕭影一輩子黏在一起,有何好處,嫁了旁人,好歹也能讓他心安理得過一輩子,不會因為娶了仇人女兒愧疚。哼哼,不過你爹跟來也好,這殺夫殺女大仇,我終究要一併報得!」

朱瑤被如塵說得便似死纏爛打,定要跟著蕭影一般,不覺心下發窘,累了一夜,實是連回嘴的力氣也不生,當下隻淡淡道:「殺死女兒的仇怨,你算在父皇身上也罷,可你那個皇帝丈夫,我聽說是……是……」

如塵氣憤憤道:「住嘴!」

隨即她面色淒然道:「不錯,當年確實是我錯手殺了他,可……可我不殺他,朱溫老賊早晚也不會饒過他。更何況我是在行刺你那賊老爹之時,不小心殺死了他,這仇不該算在朱溫老賊頭上嗎?」

朱瑤道:「這世上的是是非非,本也難說清楚,只是……要是……唉!」她原想替父皇分辯一番,可想想他為人奸險,實無好言好語可為他辯護。一時間吞吞吐吐,竟不知該說什麼好。

如塵冷然道:「理虧詞窮了,是吧?我看你還是趁早離我們遠遠的。什麼時候我一個控制不住,一劍殺了你,亦未可知!」

「他醒之前,我絕不會走!」

「他醒了,你更加捨不得走了!」

「到那時,你不攆我,我自然會走!」

「唉,你們年輕人,不到黃河心不死,到了黃河又後悔,真拿你們沒辦法。你愛留便留,不過,你留下來,終究是個禍害……」欲言又止,終於不再說下去。

三人皆是女流,野外生火、打獵、烤食多有不便,將所帶的麵餅省著來吃,總能熬過兩三日去。

當下也懶得找尋野味,只是生了一堆火,李宛兒取出隨身攜帶的小鐵碗,裝了一碗雪,便在火上化成熱水,和著麵餅吃了。

如塵雖恨朱瑤,這麵餅倒還是讓李宛兒分給她一份。

她心想,為了仇恨,殺她可以,可也不好餓了她。殺犯人之前尚且要給吃飽,我如塵也絕非為了報仇雪恨,一點仁義道德不講之人。

(編輯部已將《俠影驚鴻》申報影視劇改編,請親愛的書友們多多支持,搖旗吶喊,以期早日改編成影視劇,謝謝!請加書友群:4184934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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