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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俠影驚鴻》第二百二十二回 怒天風雪歡情薄
本來憑陰陽雙煞的武功,便算蕭朱胯下馬兒再神駿,終是負重難行,當亦能追上,只是他二人一路尋來,真氣已然消耗過半,實是疲累已極。再加上犯了疑心病,明知朱瑤擺的是空城計,卻也不敢太過魯莽行事。

蕭朱二人奔得一程,料知陰陽雙煞再難追上,這才收鞭徐行。

蕭影將朱瑤抱下馬來,讓她坐於雪上,說道:「瑤兒,你兩天沒吃東西,一定餓壞了吧?我去尋些吃的回來,你等我一會兒!」

「你怎麼知道我兩天沒吃東西?」

「你一個公主,在這茫茫大雪中,怎會尋得著吃的。」

朱瑤回思昨夜獨處亂山殘雪之中,一無孤燭照眠,此刻兀自有些後怕。她心思聰慧,聽得蕭影此話,不用動腦子想,便知他昨夜必也為自己擔驚受怕,不由玉腮一紅,嘴裏嬌嗔道:「好啊,你在取笑人家,不理你了!」

心下歡喜無限,實是餓極,倒也無力起身與蕭影撒嬌耍蠻,打情罵俏。

蕭影哈哈一笑,自去尋找食物。

尋得半晌,遙見雪地中白影晃動,他心頭大喜,小跑過去,見是一老一少兩隻熊,全身毛皮雪白,與漫天白雪一個色,若非眼細,還真難分辨是雪是熊。

他一提真氣,奔到老少兩隻白熊近前,正要起掌揮打,卻見兩隻白熊滿身疲累,大難臨頭,卻無驚慌之狀,大有日暮途窮之狀。想來是因雪中找不到東西吃,此刻已然沒有逃生力氣。

那小白熊憨態可掬,甚是討人喜愛,老熊卻是滿眼滄桑凶唳,齜牙狠狠盯著蕭影,卻未敢朝他進擊。

他想了又想,雙掌抬起來又放下去,瞧著兩隻白熊窮途末路,自己肚內雖然飢腸轆轆,終是下不了這個手。

他又在四下轉了一圈,總算打了一隻雪狐,提了回來,去其皮毛肚雜,在雪地中洗涮乾淨,自去找柴生火。

朱瑤自也在旁邊幫忙。

兩人儼然便是一對小夫妻,你拾柴,我生火,你添火,我烤肉,竟是搭配得絲絲入扣。

蕭影說起方才遇上的一老一小兩隻白熊,朱瑤聽說小白熊甚是可愛,定要蕭影再去尋回來,喂它東西吃。

他笑道:「不找啦,這大雪天,瞧它們也怪可憐的,冒失失將小白熊捉來,只怕它的爹爹媽媽要與咱們為難。」

「哼,你定是怕我將它烤了來吃,這才不肯。你將我想得太也心狠啦!」

「哪有啊,瑤兒的心最好啦!」

她似是突然想到什麼,竟爾坐在蕭影身畔,吃吃笑出聲來。笑畢她瞧著他,雙頰飛紅,在火光的照耀下,更是嬌艷欲滴,忸怩道:「影哥哥,你說咱們有那麼一天,倘若有個像小白熊這樣可愛的小……小寶寶,那該多好!」

話未說完,已然羞得低下頭去。

聞言他笑顏登收,雙目瞧著忽啦忽啦竄高的火苗,獃獃出神。驀地裡聞得一陣焦糊之味飄進鼻來,收神一看,卻是一個不留神,火中的狐肉烤得焦了,忙伸手從火中取出來,連聲嘆惜道:「焦了,不能吃了!」

他甩手便要丟棄,她忙道:「焦一點兒有什麼打緊,只要是你烤的,再糊我也吃得下。」

說完搶過狐肉,撕開兩半,將一半遞給他,拿著另一半,細細吃了起來。

蕭影此前非一次與她共食,知道她吃東西十分精細,沒想到這焦糊如炭的狐肉,她卻吃得津津有味。

天色漸漸黑將下來,漫山遍野的白雪變成了漆黑夜幕下的一抹火光,火光映照在蕭影臉上,又映照在朱瑤臉上。

兩人吃完狐肉,蕭影找了些粗柴,將火添旺。

朱瑤自說了小白熊之事後,見蕭影沉著一張臉,再不肯多說一句話,猜不透他是因想起爹媽,抑或自知兩人前途渺茫,心裏不快,便也不敢再說什麼。

他添完柴火,忽而道:「瑤兒,咱們……咱們如此下去,終究不是辦法……」

她道:「什麼……什麼不是辦法?」

她心裏何曾不知他話中之意,想想兩人之間的恩怨情仇,實有太多的事情說不清道不明。又思起此生再難見父皇面,心下不免一陣氣苦。

諸事牽絆,當真令人心中纏綿悱惻,悲淒難遣。

蕭影自也是心亂如麻,他於兩人情意綿綿之時,一時情不自禁,登時將父仇忘得一乾二淨,待得理智一復,又知他與朱瑤之間,終是此生難偕。

方才聽朱瑤說再也不回宮去,意思已然再明白不過,她決意一生與自己浪跡天涯,心下便又犯了難:「不可,不可,決計不可!若與她結為夫妻,我這一生心裏怎得安穩?有何面目立於天地之間?又令父母屍骨何安?」

但想到朱瑤眼下也是逃難之身,自己若不管不顧,她非給捉回宮去,逼著嫁給耶律楚南。

一時之間,愁腸百結,好不煩亂。

長痛不如短痛,還是將牙一咬,面色歉然,委婉道:「瑤兒,我心亦同你心,蕭影對你的情意,天地可鑒,日月可表,至死不渝。但父仇不共戴天,這事兒半點由不得你我做主。倘或有那麼一天,我殺了你父皇,你會不會找我報仇?」

朱瑤心意大亂,掩耳不住搖頭叫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蕭影道:「只怕到時,你恨我入骨,也會一刀殺了我,替你父皇報仇。」

頓一頓,他又哀嘆道:「你我今生有緣無分,不如從此天各一方,彼此倒也少了許多感傷。」

朱瑤柔腸寸斷,一時氣堵,道:「我……我……你……你……」

蕭影此話一出,自己此前與他避世隱居、不問恩仇的幻想,就此破滅。心中傷痛欲絕,軟趴在雪地之中,淚下如雨,不能自已。

半晌情絲稍抑,情知此事已無迴旋餘地,將心一橫,緩緩抬頭向蕭影道:「你既心意已決,非殺我父皇不可,那你現下就走吧。從今而後,你我是敵非友!」

說完此話,兩人均自像凝固在雪中一般,神色木然,半晌不言不語,唯聞風動樹梢和樹上積雪落地之聲。

蕭影心下酸楚,腦中一片空白,過了好一會兒,方才慘然點了點頭。

此刻話已言明,可兩人間的情深愛重,豈又三兩句話分說得清楚,是以誰也不肯邁步先行。

耳聽風聲颯然,雪花裹成一團,在火光上空不住打轉迴旋,四周一片漆黑,眼不能視物,風湧雪落之聲不絕於耳。

風愈刮愈烈,直吹打得大片大片的雪花夾面而來,令人不能睜眼。

片刻間,火堆中的木柴被狂風一根根捲起,呼啦飛出,盡皆熄滅。

兩人直立殘雪亂木之間,渾然不去理會風吹有多大,雪卷有多狂,便如兩尊冰人,任憑風雪刮打。

好大一場風雪,樹上的水珠雪塊搖落無數,兩人渾身濕漉,更無半寸乾衣。

吹卷得一陣,風勢漸漸小了下來。

蕭影略收心神,見朱瑤立於雪中,瑟瑟發顫,顯見冰冷已極。

此等情狀,他心中情絲又生,當下重整柴火,一掏火器,濕漉漉地,拿出來一連擦打半天,竟是半點火星也不冒。

火器經水一浸,自然打之不著。

這兒樹木常年被冰雪覆蓋,枯枝樹木濕漉異常,自不比南方隻落一陣子雪,雪勢也比這兒小得多,鑽木取火之法在南方還行,到這兒也就不管用了。

蕭影自枯枝上削了大堆木屑,白自忙活了半晚,終歸未將火種引燃。

眼見朱瑤已然站不穩身子,哆哆嗦嗦軟坐雪地中,他心下著急,卻只能空自搖頭嘆氣,一無計較處。

這等寒冷雪天,朱瑤亦是頭一次遇見,直凍得渾身似個冰人一般。

蕭影心想:「她自小在宮中錦衣玉食,何曾經歷這等光景。這樣過得一夜,她非凍死在這兒不可!」

蕭影自日間情不自禁,與她相擁熱吻,一路上卻又百般纏綿,一顆心越來越怕,生怕再相糾纏,日子一久,到得分手之時,更加舍她不得。

又怕自己一個把持不住,情慾難控,做下越軌的事來,叫爹媽地下的屍骨不得安穩。因此上他及早將事情挑明,免卻了泥足深陷,一發不可收拾。

沒想到遇上這場風雪,鐵定與她決絕的一顆心又行死灰復燃,心裏又是嘆氣,又覺無奈,暗道:「我修鍊得有『涅槃真經』,身有神功護體,寒暑不侵,這時只要與她肌膚相擁,便能替她禦寒。可與她肌膚相親,只怕……只怕……唉,也顧不得這許多了,我總不能眼睜睜瞧著她被凍死。」

卻在這時,朱瑤身上寒冷徹骨,再也難於支撐,渾身顫抖著道:「影哥哥,瑤兒……瑤兒快凍死了……我死後,咱們再也不會是敵人,我好開心……」

聽聞此話,蕭影哪裏還能自控,一把將她擁在懷中,說道:「瑤兒,有我在,凍不死你!」

朱瑤神情恍惚,聲音輕柔道:「瑤兒凍死了,也好過與你在世為敵。我不求你原諒父皇,也不盼你娶我,這個樣子,你會一輩子不快活。影哥哥,你也凍得厲害吧,咱們生不能快快活活,倒不如一塊兒死了的好!答應我,到了地下,你一定要牽緊我的手,不然我找你不到,會傷心的……」

及至後來,話聲越來越低,幾不可聞。

(編輯部已將《俠影驚鴻》申報影視劇改編,請親愛的書友們多多支持,搖旗吶喊,以期早日改編成影視劇,謝謝!請加書友群:4184934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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