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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茱記》第二十回 雨過天晴
吳茱兒這一天過的是驚心動魄,先是險些被人謀財害命,後來又差點殺了人。半夜回到家,看見吳老爹平平安安地坐在床上,吳婆婆也醒了過來,她所有的恐慌都不翼而飛,又哭又笑地撲了過去。

「阿爺,阿婆。」

「茱兒乖,莫哭啊。」吳婆婆眼裏也含著淚,抬手摸著她亂蓬蓬的小腦袋。

「好了好了,阿爺沒事,」吳老爹的眼眶有些發紅,坐起來拍著孫女瘦弱的肩膀,故意取笑她:「你這是在哪個泥坑裏滾了一圈回來,臟成這樣子。」

吳茱兒沒敢提她被王婆子和甲二騙了的事,說謊道:「我回來時候跑的急,掉進坑裏了。」

「哎呀,摔著哪兒了?」

吳茱兒搖搖頭,又站起來跺跺腳,叫他們看見她沒事。身上肯定是摔了幾塊烏青又破了皮,不過都是些小傷,不礙事的。

一家人忙著親熱,被冷落了半天的小童子不幹了,噘著嘴從小板凳上站起來,走到吳茱兒身後,拽了拽她的衣角。

「吳娘子。」

吳茱兒回頭看見這麼個矮冬瓜,這才後知後覺地緊張起來,生怕吳老爹和吳婆婆知道她吃了官司,連忙拉住他的小手問道:

「你是來替你家主人送信的嗎,都這麼晚了,你一個人來的?」拉弦兒的也忒放心了,這才七八歲的男孩子,就不怕遇上拍花子的。

童子搖頭,吳老爹趕緊說話:「茱兒啊,阿爺同你說,今天多虧是遇見了恩公,不然老頭子這條腿可就作廢了,也回不來家。」

這便將他一早從牢裏放出來,走投無路的時候,遇見主僕二人,將他背去醫館看傷,又雇了人力拉車將他送回家的經過講了一回。

話裡話外竟沒提官司的事。

吳茱兒聞言,又是感激又是納悶,他們怎麼會剛巧救下她阿爺,就見童子沖她眨了眨眼睛,解釋道:

「我家少主知道吳娘子家裏遭難,心裏過意不去,昨晚到了句容縣落腳,今天一早就上衙門去打聽。正好縣太爺下令放人,我們就去了大牢外面尋找,雖不認得吳老爹模樣,卻曉得他腿腳不好,逢人便喊,就這麼尋著了。少主有事在身得留在縣裏,因怕你等的焦急,就派我護送吳老爹回來,等你到這時候。」

童子暗暗得意,心道:少主天生討人嫌,還好有我能言善道替他說好話,不然他做了好事,人家也要懷疑他別有用心。

果然聽了他的話,吳茱兒疑竇頓消,隻覺得萬分羞愧,她之前沒把那位相公當好人,疑他是個仗勢欺人之徒,沒想到真人不露相,人家居然幫了她這麼大一個忙。

由此可見人心隔肚皮,王婆子和甲二瞧著一個面善一個老實,其實一肚子黑心爛肺;那位相公瞧著不近人情,實則生了一副熱心腸。

「小兄弟,多承你送我阿爺回家,」吳茱兒自小沒個兄弟姐妹,看著又聰明又懂事的小童子打心眼裏喜歡,捏捏他小手問道:「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呢。」

童子笑嘻嘻:「叫我小鹿子就好。」

「小鹿子,」這一聽就是個小名兒,叫著親切。吳茱兒心思一動,又問他:「那你家主人如何稱呼?」

「少主複姓太史,江西人士。」小鹿子實話實話,不指望她聽說過江西太史公的大名。若是換成個讀書人聽到,一定會聯想到白鹿書院頭上去。院主乃是士林當中的泰山北鬥,太史一姓,因他榮光。

果不其然吳茱兒不識貨,隻覺得這個姓氏少見,「明日一早我便送你回縣城,當面同他道謝。這會兒太晚了,就先委屈你在我家住上一夜,好嗎?」

小鹿子當然說好,他和少主分頭行動,少主負責教訓壞人,他就負責誆她。呃,不對,是收買人心。

吳茱兒於是把他領到隔壁她那屋,小鹿子當著吳老爹和吳婆婆的面不好說,背著他們就同她悄悄道:「你放心吧,我沒告訴你家裏人你同少主那起子官司,就說來時路上與你同船,聽見你笛子吹得好,因此結識了。」

「謝謝你啊。」吳茱兒這下徹底放了心。

等到她鋪好了被褥,小鹿子這才反應過來今晚要睡的是她的床,搖頭擺手,就是不肯,小臉微紅,一本正經道:

「男女有別,這怎麼使得,我在地上打個鋪就行了。」

他年紀雖小,可也是在書院耳濡目染受過教導的,才不學少主那樣無視禮教,成日裏翻牆入室,跟個賊似的。

吳茱兒見他堅持不肯睡她的床,隻好又在地上鋪了一張席子,墊上褥子。小鹿子躺上去,翻了個身就犯起迷糊來,不消得片刻就睡著了。

吳茱兒換到隔壁屋裏,吳老爹和吳婆婆還沒睡下,正在小聲兒說話,老兩口相依為命了大半輩子,這幾天差點就生離死別了,也是嚇得夠嗆。

吳茱兒忍了忍,沒把懷裏那一千兩銀票的事情說出來,怕他們聽了會睡不好覺,打算等到明天再向他們坦白,於是也打了一張地鋪,躺下去就睡了。

這一夜睡得格外安穩,第二天公雞打鳴,吳茱兒醒來就覺得渾身酸痛,忍著沒吱聲兒,輕手輕腳爬起來,看看床上還在睡夢中的老人,穿了鞋子到院子裏舀水洗臉,餵了驢子,再到灶房裏忙活。

櫃子裏就剩下兩個雞蛋了,被她打碎了,澆在麵疙瘩湯裡,煮成一鍋,又把她從江寧帶回來的幾樣點心滿滿當當裝了兩盤子,當是一頓早飯。

等湯放涼一些,她先將一副碗筷擺到堂屋桌子上,去看了一眼小鹿子,見他還在睡,就盛了兩碗蛋湯端進屋裏,這時候吳老爹和吳婆婆都已醒了。

吳茱兒扶著吳婆婆坐起來,喂她喝湯,吳老爹自個兒端著碗,看見碗裏飄的雞蛋花,嘆了一口氣,沒說什麼。

吳茱兒等他們吃完了,把碗筷收到一旁,這才站在床前,給兩位老人跪下了。這一跪可叫吳老爹和吳婆婆傻眼了,就聽她說到:

「阿爺,阿婆,我不孝順,這一趟回來,原是為著向你們辭別的。」

她一股腦地就將月娘被人強搶,她是如何逞能,結果被人一起抓去,月娘為了自救為了救她,答應那位曹公公進京去選妃,她又是如何答應陪同月娘一起進京的前因後果一五一十地說了。隻瞞著沒提那一位鬼大俠。

她低著頭說話,不敢看他們的神情。

「月娘問曹公公討要了一千兩銀子給我,替我說情,讓我回家安頓好你們再走。不想出了這一檔子禍事,阿爺你昨晚回來,不曉得聽芳丫說了沒有,當時她也在跟前聽著,我著急救你們,就把身上的銀票都給了那兩個從江寧來的知府家下人,後來他們沒有幫得上忙,就把錢又退還給我。阿爺,阿婆,有了這一大筆銀子,你們今後就能過上好日子了。」

她緩緩抬頭,先看見吳老爹悶不吭聲,再見了吳婆婆滿眼是淚,老兩口根本就沒有因為這一筆飛來橫財而高興。

「茱兒啊,咱們不要人家的銀子,你把錢都還給人家,哪兒也別去。」吳婆婆哭腔道。

吳老爹沉著一張臉,默不作聲。

吳茱兒吸了吸鼻涕,忍住眼淚,跪著朝前挪了一步,握住吳婆婆的手道:「阿婆,我也捨不得你們,可我必須得走。阿爺教過我的,受人恩惠,必要相報,言出必行,不能忘恩負義。你們在家等著我吧,過個三年五載,等我學出息了,有本事了,我一定回來接你們去享福。」

王婆子和甲二的事故,讓她突然意識到,要想挺胸抬頭地做人,單單有銀子是不夠的。她眼下只有一份模糊的期盼,卻還不清楚她要的是什麼,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她不想就這樣窩窩囊囊地活著。

「哎。」吳老爹重重地嘆了一口氣,神色複雜地看著這個他從小帶到大的孩子,道:「怪我這些年帶著你出門闖蕩,叫你看得臉色多了,積了一肚子的委屈,把你養的不同別家的女兒一樣,你人長大了,膽子大了,心思也大了。」

「阿爺——」

「別說了,阿爺曉得你孝順,不然也不會為了這一千兩銀子,就把自己賣了。」吳老爹扭過頭,背著她抹了一把眼淚,故意使性子道:

「你要走就走吧,我和你阿婆得了銀子,就在家專心當個地主老爺,才不管你在外頭吃虧受罪呢。」

得他一句準話,吳茱兒心底踏實了,哭笑不得道:「阿爺,我今天還不走呢,一會兒我出門去縣城裏拜謝恩公,兌換些銀兩錢鈔,給你們帶些好吃好喝的回來,咱們再商量這麼些銀子該怎麼花。」

又說了一籮筐的好話,哄得吳老爹和吳婆婆破涕為笑,一家子雨過天晴了。

小鹿子蹲在門後頭偷聽了半晌,睡眼惺忪地捂著嘴打哈哈。一大早就起來聽壁腳,他容易麽他,回頭報給少主,必須要他給自己長月錢,不然他就不幹了,收拾包袱回白鹿書院去。

(七夕小劇場——

作者:假如讓你們對牛郎織女說一句話,你們想說什麼?

吳茱兒:我就想問問,他們倆晚上睡哪兒?打地鋪嗎?

太史擎:哼。【今天沒出場,不開心。】

小鹿子:哈哈哈,我有名字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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