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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意娘》第五十二章 (中)
建康城沒有外郭,故而此地也沒有衛兵守門,還要臨時到丹陽府衙去報案,調撥人手過來。短時間內守備填補不進來。

如意便臨時命何滿舵等人暫且留在此地盤查行人,等待府尹派人來處置。

她和顧景樓則先一步入城。

顧景樓見建康外郭籬障陳舊,籬門處守備鬆散,不由道,「一旦兵隳臨城,靠這些守備如何能防禦得住。」

如意也瞟了一眼籬牆,卻並不甚在意,隻道,「建康真正的守備在長江和石頭城,當然不是靠這種東西reads;。」

顧景樓忽就停住腳步,饒有興緻的追問道,「萬一長江和石頭城防都被突破了呢?」

如意也不由停下來望向他,見他竟然不是在說笑,便垂了眼眸,道,「還可退守台城,建康內城城牆還是相當堅固的——不過若真到了那種地步,守與不守有什麼區別?」

「區別還是很大的。」顧景樓道,「多守一天,等到救兵的機會就多一天。歷來攻防,在最後一刻逆轉頹勢的戰例不知有多少。」

如意卻是頭一次聽到這種論調——就她看來,普通的城池當然如此沒錯。可建康是國之都城,國都被破防、被兵臨城下的含義,當然與眾不同。

但顧景樓的說法聽上去好像確實更有道理。

她想了想,終還是道,「你說的對。」

顧景樓卻又笑道,「不過,誰敢保證前來救難的援軍,不會變成另一個挾天子以令諸侯的曹孟德呢?」

如意:……你逗我玩嗎?!

但她還是淡定道,「如果非要在曹操入城和石勒入城1之間選一個,當然是曹賊比胡賊好。」

顧景樓看著她,她也看著顧景樓。四目相對,明明沒有真刀真槍的交鋒,卻又別有較量的意味。卻是顧景樓先笑起來,道,「當然還是兩個都不入城的好。若真到危急境地,來的必然是忠君愛國之將領。」

如意沒有做聲,她覺著顧景樓話中意味深長。雖在此之前她從為想過建康可能會面臨重兵壓境的危機,此刻卻不由自主去思索。

——建康是一座守備森嚴的城池,但同時也是一座不設防的城池。它一方面有長江、石頭城、鐘山、玄武湖守衛著,多少意圖南下的大軍被牢牢的阻隔在長江的那一頭。它固若金湯、牢不可破。可另一方面,建康卻又連外郭城都沒有。雖說台城本身有牢固的城牆,但建康真正的繁華之地——秦淮河南、石子崗北這一代人煙稠密的地區,根本就毫無守備。一旦大軍跨過了長江,這一帶只怕頃刻間就會被夷為平地。而僅靠著台城彈丸之地,究竟能堅持多久?

但是,誰會去設想敵軍攻破長江之後的事呢?畢竟敵人在長江之北,正常情形下人只會想到,要全力將敵人阻攔在江北。

除非……

她便問道,「你從北邊帶回來的消息是?」

——恐怕這消息既是顧景樓被追殺的緣由,也正是引起他憂慮建康城防的緣由吧。

顧景樓卻道,「事關重大,我只能說給天子和太子聽。」

如意道,「可你之前——」

顧景樓抿唇一笑,「之前?之前那不是局勢危急麽。」

如意:……也就是說,他是為了把她牽扯進來,才故意當著那些鬥笠人的面提到北邊的消息。實際上根本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告訴她。

這個混帳!——如意不由暗暗罵道。她竟也難得被人惹得咬牙切齒了。

「那麼北伐大軍的消息——」

「啊,這個沒有騙你reads;。」顧景樓見她有些惱火了,忙笑著解釋道,「我確實也打聽到了一些。你隻管問,我知無不言。」

如意的心情這才稍稍疏解了些。她道,「徐儀徐行卿,應當是北伐大軍的一個行軍司馬。你可聽說過此人的消息?」

顧景樓道,「徐儀?他也在北伐大軍當中?」

如意心下便一沉,心想,顧景樓既這麼說,恐怕是不會知道徐儀的消息的。

果然顧景樓道,「沒聽過有他的消息。」他又看了如意一會兒,問道,「他就是那個同你有婚約的人嗎?」

如意點了點頭。

這其實也是預料之中的結果,何況她已習慣了失望。她隻抱著一點聊勝於無的心思,又道,「那麼你可聽說過陳則安的消息?他麾下那些不肯降敵的將領,是否真的都已經……殉難了?」

徐儀只是個無關大局的行軍司馬,陳則安卻是舉足輕重的一品重號將軍,果然一提到他,顧景樓立刻道,「陳則安的醜事確實聽了不少——雖不知是真是假,卻十分的鼓舞人心。」他便興緻勃勃的道,「東魏圍攻梁郡時,想要勸降梁郡太守宋公明——宋公曾是陳則安的下屬,東魏人便說陳則安已投降,你又何必負隅頑抗?宋公便虛與委蛇,說要親眼見到陳則安才肯投降。東魏人便讓陳則安到陣前露面,誰知陳則安一露面,對面陣中便一箭飛來,正射中陳則安的臉頰,幫他在臉上開了個新洞——你說痛不痛快!」

如意道,「痛快,痛快極了!」

若不是陳則安臨陣叛降,對先前的戰友舉起屠刀,徐儀也不至於落得音訊不聞的境地。這小姑娘活了十六七年,從未如此想要看到一個人遭現世報。

可縱然陳則安遭了報應,徐儀也依舊下落不明。而梁郡據她所知也已然失守,宋明的下場只怕也並不樂觀。她便問,「宋公可還活著嗎?」

顧景樓道,「還活著。只不過這一箭之後,東魏人知道他是寧死也不肯投降了,攻城更急。他不得不放棄梁郡,渡過睢水南撤,聽說先是去往彭城,後來又南下去解壽春之圍了。早先世人都說宋公庸懦,還以為他必然會效法陳則安投敵,誰知危急時刻他竟有這種魄力。如今北邊散落的潰兵紛紛投奔他,聽說到彭城時他麾下軍隊就已擴展到近十萬了——」

他正說著,卻不知忽然想起了什麼,話便一時頓住。只看著如意,似乎想要問些什麼。

如意疑惑的望著他,他眼睛緩緩眨了一眨,道,「徐儀他——」

如意眼睛裡不覺就又浮現出希望來,她宛若雛鳥般急切的望著顧景樓。顧景樓目光便閃了一閃,道,「——他的父親是徐州刺史徐公茂吧?」

如意忙道,「是!」她目光便又黯了一黯,又道,「……舅舅正在壽春,處境也相當艱難。表哥他——」

顧景樓便道,「至少……有宋公帶去的這十萬援軍,想來壽春之圍也不日可解。你不必過於為你舅舅擔憂。」

如意再次失望,卻也並沒有多說什麼。隻道,「是。」

說話之間,他們已走到總舵門前。如意停住腳步,正想著是該再從顧景樓口中套一套他所謂「只能說給天子和太子聽」的機密,還是如何,便先見有馬車急停在總舵門前,二郎從上頭跳了下來reads;。

他尚還沒有站穩,抬頭望見如意,面色一沉,便大步上前來。

如意心想——來的剛剛好。

二郎卻已抬手掰住她的臉頰,指甲輕輕的蹭上去。

就算是姐弟之間,平素說話也沒有靠這麼近還動手動腳的,如意先被他嚇了一跳,推道,「你做什麼啊?」

二郎見她臉頰上只是被濺了血漬,並無傷口,才放開她,道,「你有沒有受傷?怎麼會遇刺?出門都不帶人的嗎?刺客拿住了?」見如意手上也有血跡,又要翻開她的手查看。

如意:……

如意只能趕緊將手抽到背後去,「別看了,我沒受傷。」

二郎又眯著眼睛審視了她好一會兒,確信她面色確實紅潤建康,才輕輕的哼了一聲,道,「你到底在做什麼大事,惹了這等仇敵?」

如意果斷一指顧景樓,「不是我招惹的——是他。」

顧景樓感覺很不好——相當的不好。

雖說如意澄清了她不是琉璃,她的未婚夫也另有其人,可顧景樓還是下意識的覺著,這其中肯定有什麼誤會,不一定是他弄錯了。

結果他還沒來得及澄清其中誤會,半路上就忽的殺出個少年來,不但對如意動手動腳,說話也毫不避諱——他誰啊!

顧景樓便面色不善的問道,「這哪位?」

二郎:……你才哪位呢!

如意忙替他們介紹,「這是臨川王,天子的次子,太子的弟弟——也是我的同母弟弟。」

顧景樓還窩火呢,聞言不由仔細打量了二郎一番。不經意脫口道,「……你們長得也太不像了。」按說姐弟二人都美貌至此,彼此間應該多少都有些肖似之處的。

如意麵上一紅。卻也沒多說什麼。

顧景樓確認了二郎的身份,拱手俯身行禮。

如意便轉而對二郎道,「這是江州刺史顧公的幼子,顧景樓,字凌雲。」

二郎也不動聲色的打量了顧景樓一番,一笑,道,「長得倒是和顧公有幾分像。」

顧景樓:……

這二人頭一次見面,雖不說暗潮洶湧,卻也對彼此都沒什麼好印象。

既然二郎來了,如意也不再多費唇舌,直接道,「顧公子從汝南帶回了機密軍情,正要去面見天子。你帶他入宮吧。」

——她有心讓二郎與聞。這其實就是故意在給顧景樓設局。

顧景樓也隻抬頭瞟了她一眼,分明對她的念頭心知肚明。但他還是對二郎笑道,「那便煩勞二殿下了。」他便向二郎進呈印信,道,「這是臨行前家父給我信物,還請殿下將此物呈給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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