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道陣地的距離不過五十多米，等步兵撤回最後一道戰壕時，坦克車已經殺到陣地前而十幾米遠了，幾乎是一個油門便能衝破這道防線。

「推炮！」

謝雲易一聲大吼，陣地上的士兵和炮兵一同用力，四十餘門火炮直瞄前進的坦克，在幾十米的距離內根本用不著什麼精確瞄準，炮做槍使，只需要三點一線瞄準就能命中。

「開炮！」

陣地上平地一聲驚雷，一連串的膛焰迸發，硝煙瀰漫間數十發炮彈向坦克飛去，頓時有四五輛坦克爆出巨大的火球，而周圍的步兵也被炮火波及，死傷慘重。

「衝過去！」

西北軍的軍官嘶聲吼著，幾十米的距離一個衝鋒便到，只要衝到跟前，那些火炮就成了廢物。

西北軍士兵瘋狂向前衝鋒，數秒內將步槍內的子彈打空，從背後抽出了大刀，在日頭下反出一片寒光。

「打！」

陣地眼前，機槍步槍手榴彈齊向西北軍打去，奔跑的人群如同割草機割草一般，成片的栽倒，這幾十米的距離彷彿成了不可逾越的鴻溝。

「開炮，快！開炮！」

每門野炮以急速射連放10發向西北軍坦克及步兵密集區射去。

「轟，轟！」

炮擊產生的巨大後坐力使得野炮向後猛然退了一尺，炮兵奮勇上前，將野炮再向前推進，同時換膛裝彈，繼續發射。炮彈通過炮膛內的螺紋高速旋轉摩擦，砰出足足數尺的膛焰和硝煙，榴彈炮彈下一刻就落在了西北軍的人海當中，將一大片人炸成模糊的血肉，血雨傾盆而下。

「轟！」

又是一輛坦克被炸毀，成了火人一樣的西北軍坦克手慘叫著從坦克裡爬出來，還未等他過多的感受著烈火焚身的痛楚，下一發炮彈將他徹底送上了天。

西北軍的十餘輛坦克在野炮的重點打擊下報銷大半，剩餘的幾輛坦克再難形成衝擊力，在野炮的接連轟擊下，屁股冒煙的開始撤退了，接下來到了兩軍步兵兵戎相接的時候了。

「吹衝鋒號！全團上刺刀，衝鋒！」

謝雲易拎起步槍迅速的上刺刀，嘶吼一聲猛然躍出戰壕。

「殺！」

130團連同馬夫在內，如同一道洪流從戰壕躍出，與西北軍的洪峰撞擊在一起，各種輕重火力響的已經聽不出聲音來，一片大刀與刺刀的鏗鏘碰撞，血光四濺，腳下成片的屍體堆積，雙方呼嘯的殺喊聲匯成的聲浪周圍十裡可聞。

缺口陣地的肉搏戰呈膠著狀，雙方都不是弱旅，如同兩個角力的公牛，非得其中一方精疲力竭戰鬥方止。

西北軍在其他陣線的攻勢依舊猛烈，但攻擊強度已經開始減弱，在李伯陽的命令，其他陣線的新一軍繼續收縮防線，暗中積蓄反擊，同時炮兵部隊對即將炮擊的地區諸元測算完畢，就等總攻命令下達。

半個小時後，缺口處的肉搏戰還在繼續，雙方的死傷都不小，130團佔著背倚鄭縣城的優勢，支援兵力和預備兵力充足，漸漸取得了上風。

「嗡嗡嗡……」

天空中忽然傳來一陣奇怪的聲音，城頭上的李伯陽抬眼望去，只見西北白雲中穿出一連二十餘架飛機，排著整齊的編隊向鄭縣戰場飛來。

「主席，是我們的飛機。」

杜漢山手持望遠鏡看到了機翼上的青天白日標誌，同時還有代表山東空軍的藍色機頭顏色，興奮的叫道。

「給我接各師旅指揮部。」李伯陽說。

「是！」

杜漢山抓起城頭的電話，命令話務員連接各旅指揮部，接通後交給李伯陽。

「接通了，主席」

「我是李伯陽。」李伯陽開口表明身份。

話筒內立馬想起一片靠腳立正聲：「主席！」

「空軍已經抵達戰場，將會對敵軍進行20分鐘的轟炸，轟炸結束後，炮兵將會對敵方猛轟，炮擊半個小時分鐘後，開始向敵方縱深延伸射擊，各旅團做好步炮協同準備，此次反攻要一舉反擊成功，將昨天丟掉的陣地一併奪回來！讓西北軍直到我們新一軍的厲害！」

「是！」

將領們轟然響應道。

……

「咻咻咻！」

便在李伯陽通過電話指揮作戰時，天空中的山東飛行軍開始對戰場展開轟炸，伴著飛機低空俯衝的嘯聲，天空中忽然想起了連續不斷的鳴哨聲，繼而密密麻麻的航空炸彈覆蓋轟炸在地面，巨大的爆炸頓時成了戰場的主旋律，西北軍士兵無處躲藏，眼睜睜的看著炮彈在身邊落下，被炸彈火焰吞噬。

彷彿一個世紀的轟炸過後，西北軍損失慘重，到處是屍橫遍野，殘肢斷臂，黑色的硝煙瀰漫著戰場，還沒等西北軍緩過神，天空忽然又響起尖銳的呼嘯聲，航空炮彈如雨點一般進行著地毯式轟炸緊，在地面上迸出一連串山崩地裂的火球，西北軍兵力稠密的地方頓時成了無人區。

孫良誠不會想到，隱藏了三天實力的新一軍將會發起怎樣規模的反擊，李伯陽一次性投入了133門火炮，包括24門150mm榴彈炮、36門105mm榴彈炮，52門75MM山炮，21門75mm野炮，構成了八個炮群，在短短半個小時內發射炮彈12000餘發，直接將火炮射界內的地方犁了一遍。

西北軍剛經過轟炸又遭遇炮擊，這兩套凌厲的組合拳直接把西北軍上下打懵了，士兵們畏縮的躲在戰壕裏面，身子蜷縮成了蝦米狀，臉色蠟黃的祈求者炮火不會落在身邊。

西北軍也算賺了新一軍的便宜，新一軍構設的陣地都是按照李伯陽制定的步兵野戰工事標準建造的，戰壕深約2.2M，為了防止炮火落入戰壕造成整片殺傷，戰壕都是修築成鋸齒狀，戰壕支撐點都用原木支撐，尤其是戰壕裡挖設的防炮洞，對步兵的防護達到9成，除非炮彈正落在防炮洞口附近或者將防炮洞炸塌，基本上躲在裏面的步兵不會有生命危險。

即便是經歷了連日的炮火洗禮，這些戰壕陣地為西北軍避炮提供了良好的場所，但戰壕的防護力對炮火口徑是有要求的，新一軍多達24門的150mm重炮彷彿死神的點名，無論什麼土木掩蔽物遭遇兩發炮彈後便會徹底摧毀，在這種口徑炮火下，戰壕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

明滅的炮火映照在望遠鏡的目鏡上一片火紅，當孫良誠看到的毀天滅地的炮火一幕後，背後瞬間被冷汗濕透，失聲道：「天！敵軍到底有多少炮火在射擊。」

身旁的參謀長王清瀚冷汗津津的擦了把汗：「怕是至少百餘門火炮了。」

孫良誠臉色發青，這一通炮火過後，部隊怕是損失小不了，不過他現在掛心的已經不是損失多少的問題，尋思新一軍既然早有這樣強大的火力，為何在前幾日一直藏拙，他一時想不明白，也不容他糾結這個問題，他不用想都知道，這番猛烈的炮火過後，新一軍勢必發起全面反攻，能否頂得住著波反攻，是此後戰鬥勝負的關鍵所在。

「參謀長，我們手裏還有多少兵力？」孫良誠問。

王清瀚低頭思索了片刻，道：「郭莊還有一個騎兵團，軍部還有手槍營和一個補充營，徐家店兵站還有兩個營。」

孫良誠一合計，手裏的兵力滿打滿算不足一個旅，這一各旅怎麼用是個大問題，用好咯戰局還有挽救的可能，用不好恐怕要被新一軍追亡逐北了。

「把所有能調動的兵力都集結起來，集中所有炮火，依舊從剛才戰車大隊撕破敵人的陣線處進攻，反覆攻其一點，攻破進去，必然引起新一軍全部防線動搖，我們的勝利就在望了。」孫良誠一把握緊了拳頭說。

王清瀚有一絲擔憂說：「主席，這樣做是不是太冒險了，新一軍的反擊在即，如果進攻失利，後果不堪設想。」

孫良誠道：「沒得選了，中央軍劉峙的已經到了商丘，從商丘到鄭縣，快的話有兩天就到了，我們如果不能儘快擊敗新一軍，只有推撤一條路可走了。」

王清瀚問：「馮總司令莫非沒有派人支援我們嗎？」

孫良誠嘆了口氣道：「總司令還沒下決心打這一場仗。」

王清瀚失望道：「早知如此，還不如聽韓復渠的建議，三路出擊，未嘗沒有和老蔣一爭長短的可能，可現在只有被人牽著鼻子走了。」

「胡說什麼！」

孫良誠面色不渝的呵斥道：「總司令不同意韓復渠的建議，自然有他的考慮，我們當下屬的聽命就行，哪來這麼多心思。」

王清瀚悻悻然道：「主席，我就是一說。」

孫良誠沉著臉擺手道：「快去按我的說的做吧。」

……

鄭縣，仙來居飯店，關傳鈞陪著韓復渠、馬鴻逵、石友三等西北軍將領說著話，外面炮聲轟天震地，隨著地面的輕顫，桌上茶水杯不停地發出咯咯咯的碰撞聲，眾人都顯得心不在焉。

「諸位長官請喝茶，李主席有些軍務要處理，很快就會過來。」關傳鈞含笑招呼著眾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