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伯陽心中一緊，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眼下他手中兵力匱乏，要想守住數十裡長的黃河難如登天，而直魯聯軍一旦登陸，在北關的第112團就會腹背受敵，繼而牽動全部戰局。

戰事牽一髮而動全身，李伯陽當機立斷下令各團向濟南城收縮，再令第111團兩個營退守歷山炮兵陣地。考慮到此時正在交戰關頭，驟然收縮撤退必然會讓日軍察覺虛實，李伯陽便又下令各團撤退前進行反擊，擾亂日軍判斷。

在歷山炮兵的掩護下，各團的反攻尤其迅猛，福田彥助這時候已經得知城內義勇軍被撲滅的情況，誤以為李伯陽要發動全面反擊，急令各聯隊轉入防守。

就在日軍攻勢轉守的間隙，各團派出小部隊佯攻，而大部隊則迅速脫離戰團，向濟南退撤。

直到直魯聯軍渡河的消息傳回，福田彥助立刻反應過來眼前的支那人另有動作，急令各大隊進攻，卻只看到了空禿的陣地，支那軍早就消失的沒影。

福田彥助大罵李伯陽狡猾，不過勝利的天平已經傾向於他，他沒有急著下令攻城，而是先派參謀聯絡渡河後的直魯聯軍，以命令口吻讓褚玉璞主攻北、西兩側城門，其師團負責東、南兩側城門。

濟南各處城門，官兵正在搶築陣地，由於缺少構築陣地所需的木排，李伯陽也顧不上擾民了，令士兵抬著一箱箱的大洋去拆百姓的屋頂，一陣雞飛狗跳。

防守陣地的關鍵在於火力的合理搭配，濟南城外的陣地共有三道防線，第一道是炮火防線，第二道是重機槍防線，第三道是步兵火網。但由於時間倉促，陣地構設的很簡易，使防守方的地形優勢大打折扣，這就要求守軍合理佈置火力。根據這一日與日軍的接觸，將領們討論認為日軍的較為擅長側翼攻擊，在黃台陣地的110團感受最深，提到日軍攻擊時，一般先以一到兩個中隊抵進佯攻，同時在以一個中隊實施側翼迂迴，往往在守軍被正面進攻牽製時，側翼突然在精確的火力掩護下進行突襲，令人防不勝防。

根據日軍這一進攻特點，各處城門守軍將重機槍火力分佈在兩翼縱深位置，並放置一到兩個連的預備隊，在戰況緊急時反製日軍側翼的突襲。

晨風中，天邊泛著魚肚白般的淡光，旭日從東方露出輪廓，天漸漸亮了。濟南東門陣地上，士兵還在揮汗如雨的加深戰壕，對於身經百戰的新一軍官兵而言，這種事情是不需軍官督促的，也只有百戰餘生的老兵才知道戰壕的妙用，才會不自覺的費力氣挖出一個個合身的散兵坑。

「小日本來了！」

前哨陣地上的觀察兵眼尖的瞧見大批狗皮膏藥色的日軍從東邊而來，高舉起的旭日旗格外的顯眼。

日軍停止在一公裏外，數個中隊的日軍在前監視新一軍的動靜，而大部隊則開始就地挖掘出擊戰壕，一切顯得有條不絮。

而在西、北方向的陣地，直魯軍已經發起了猛烈的攻勢，槍炮聲大作，可日軍依舊不慌不忙的自行其事。

戚子超就在東門觀望著日軍的一舉一動，心中讚歎日軍果真是強軍，這打仗高低一下就能看出來，別看直魯聯軍那邊人多勢眾，看似打得凶，可實際上進攻無序，一支沒有出擊陣地的進攻部隊，一旦在攻擊轉弱的間隙被守軍發起反攻，根本站不住陣腳。

戚子超不會眼睜睜看著日軍在眼皮子底下挖戰壕，大手一揮道：「炮兵襲擾射擊！」

三發綠色信號彈搖曳著升空！

不多時，從城內響起一連串的炮聲，呼嘯的炮彈落在挖掘戰壕的頭頂上，炸的日軍抱頭鼠竄，日軍也不甘示弱，回以壓製炮擊。

炮兵並沒有充足的炮彈浪費在日軍身上，北、西兩面戰事激烈，炮火便轉向那邊，日軍見狀也停止了炮擊，半個小時後，等出擊陣地草設後，開始了第一波攻勢。

日軍出擊前兆是急促而猛烈的炮火，將陣地炸的一團糟，騰升起了一片迷濛的土霧。大約兩百人的日軍站起來，從出擊陣地躍起，日軍士兵拉出了稀疏的散兵線，向陣地小跑著前進。

很快，日軍衝鋒到陣地前沿兩百米遠的地方，這個距離已經到了步槍的射程，可是陣地上守軍無人露頭，在這個距離上，日軍的射擊水平要遠勝於新一軍士兵，打起來很不劃算。

日軍指揮官很狡猾，在他的指揮下，日軍進攻時緩時急，聽著槍聲大作嗷嗷叫像是要衝鋒的樣子，實際上慢騰騰的，反而悄無聲息的時候，卻在大步衝鋒，這一手鬼的很。

好在防守陣地的營長周貴榮不是個庸人，沒有被日軍蒙蔽，沉著下命令：「機槍準備，放近了打。」

等到日軍衝鋒到一百五十米，這裏有很多大小不一的彈坑，75mm炮彈形成的彈坑大致如一個蹲位的散兵坑，日軍依託這些彈坑，向前躍進著。

「噠噠噠！」

兩挺100發彈鼓的麥德森輕機槍開火了，機槍手很老練，就等著日軍士兵躍出的瞬間開槍，一陣子彈狂掃，十餘個日軍觸電似的抽搐栽倒，其他的日軍立馬匍匐在地，回以一陣精準的可怕的彈雨。

一挺機槍頓時啞火了，機槍手悶哼一聲翻身滾下戰壕，副射手撲過去一看，腦袋和胸口上三處血孔，熱血涓涓的冒著，不由得頭皮一陣發麻，而另一挺機槍的射手顯然要好運的多，可也被子彈壓得不敢抬頭。

「娘的！」

周貴榮一拳搗在戰壕上，昨天夜裏兩軍打的是亂仗，看不出日軍的厲害，可現在一看，日軍的單兵素質無疑要高出新一軍士兵一大截，在一百五十米內幾乎人人有特等射手水平，可以想像幾百人的特等射手是何等的厲害。

「放進100米打！」

周貴榮咬牙喊道，只有在這個距離，己方士兵才能以火力和數量優勢壓過日軍。

日軍繼續向進攻，如果有人仔細觀察，日軍士兵如蛇一般向前鑽，為何用鑽這個詞，只有見過日軍戰術動作的人才能理解，日軍見守軍不開槍，更為警惕小心了，散兵線間隙拉大，不住有日本兵臥姿動作投擲手榴彈製造煙霧彈。

終於進入到100米，周貴榮探出半個身子，盒子炮甩手一揚，啪！最前面那個扛著膏藥旗的日本兵迎面倒下。

「打！」

隨著周貴榮的一聲怒吼，全營士兵從戰壕探出身子開火，在這個距離內，毛瑟步槍的優良性能遠勝於三八式步槍，十五挺輕重機槍和兩門迫擊炮一齊開火，構成了一道死亡的火線。

第一波日軍的任務並非奪取陣地，而是盡最大可能的試探出守軍的火力分佈和兵力配置，儘管守軍的火力猛烈，傷亡驟增，可日軍指揮官仍舊嗷嗷叫著命令士兵向前急攻，試圖使守軍暴露出更多的火力點。

到底周貴榮還是存了幾分小心，強頂著日軍的攻勢，隻暴露了陣地一半的火力，尤其是側翼的火力點，不到關鍵時刻，他並不打算動用。

戰鬥持續了十餘分鐘，日軍止步於陣地前60米範圍，這個距離敵我雙方可以清楚的看到對方的表情，機槍步槍將在這個距離內達到最大威力，日軍丟下近四十具屍體後，選擇了後撤。

打退了日軍，周貴榮並沒有多興奮，他知道剛才只是開胃小菜，日軍接下來的攻勢才是大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