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曉，總攻時間到了，隨著梁忠甲的一聲令下，剎那間，數顆紅色信號彈劃破夜空，燦爛的光焰在夜天中極為醒目。信號彈便是總攻命令，左翼支隊一出手便壓上了所有兵力，沒有預備隊，不分主攻助攻，十一個團形成了十一個攻擊洪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蔚山蘇軍陣地猛撲過去。

從山包上的蘇軍眼裏看去，黑暗中有成千上萬的憧憧人影向他們衝來，同時伴隨著猛烈的槍炮聲，炮彈不分點的落在陣地上，手榴彈爆炸的硝煙將整片山包籠罩，遮擋住守軍的視線。

蘇軍吃驚於中國軍隊的進攻規模，但並沒有慌張失措，他們立即放出了照明彈，將黎明前昏黃的夜色便成了白晝，隨著視線的明確，可以看到山坡上中國軍隊沿著山坡以戰鬥隊形拚命衝鋒的身影，蘇軍架在陣地前的M1910式重機槍和捷格加廖夫輕機槍猛烈還擊，密集的子彈打在如潮水擁進的中國軍隊身上，倒下的人如割草一般快，但中國軍隊的進攻沒有頓歇，一波打退了另一破接著上，不死不休。

如此攻勢下，蘇軍遭受的壓力非同凡響，機槍手的指頭死死扣在扳機上，機槍一刻不停的發射，以至於供彈手的供彈速度都跟不上，直到機槍槍口冒出了白煙，突然啞火。

「殺！」

蘇軍的機槍一停，如同攔截著滔天洪水大堤的潰堤，中國軍隊的攻勢再無可擋，以震天的殺喊衝上了陣地，雙方激烈的爭奪著每一條戰壕，刺刀、手榴彈、赤手空拳，吼叫聲，廝殺聲響徹戰場。

陣地戰歷來的重點都不是一線陣地，其後面連續數道的陣地縱深才是抵禦進攻的關鍵，儘管中國軍隊順利的奪取了一線陣地，但面對後的陣地，波浪式的密集衝鋒就難以奏效了，梁忠甲及時的調整了戰術，根據劉赤忱提議的穿插戰術，命令部隊沿溝壑向蘇軍的縱深陣地穿插，並迅速散開，將獨立的山包陣地包圍起來，然後從各個方向上輪番衝擊。

這個戰術很奏效，左翼支隊兵力雄厚，不怕打這種亂仗，兵力源源不斷的壓上去，可蘇軍就不成了，他的兵力主要防守在山頭上，無力處處堵截穿插的中國軍隊，而只要被突破一處，中國軍隊就迅速的擴散，向各個方向上的蘇軍陣地進攻，一時間蘇軍隻感覺四面八方受敵，防不勝防，接連有陣地被攻陷，守軍最高指揮官奧斯古洛夫緊急給集團軍司令部發電，請求援兵。

與此同時，右翼支隊對舅公山的戰事也在順利進行，齊光遠接替前敵總指揮後，繼續按照劉赤忱制定的攻擊戰術，步步為營的向前推進，其目的有兩個，一個是減少強攻造成的傷亡，一個是迫使蘇軍從海拉爾前線抽調部隊，減輕海拉爾守軍的壓力。

萬福麟的動作也很迅速，率省軍沿博海段鐵路北進，但他沒打算和蘇軍硬拚，隻做出了佯攻蘇軍側背的態勢，可即便是這樣，也使得蘇軍如臨大敵，從捉襟見肘的兵力中抽調了4個營防備。

目前的軍事態勢讓布柳赫爾十分無奈，他不得不承認自己犯了多線作戰的錯誤，將原本兵力不足的紅軍分散在四個戰場作戰，以至於現在無論哪一方戰場都無法取得優勢，面對海拉爾外圍三面來襲的中國軍隊，他警醒的意識到，除非有2個師的生力軍趕到，否則海拉爾戰役已經無法繼續下去，再等下去紅軍將會招致滅頂之災。

「沃斯特利佐夫同志，很遺憾我們現在必須要放棄海拉爾戰役了，戰場實力發生了逆轉，中國軍隊圍繞海拉爾正在醞釀著一個巨大的包圍圈，我們必須要在其達成戰略合圍前脫離海拉爾戰場。」布柳赫爾沉重的對沃斯特利佐夫說道。

「如果在兩天內可以攻下海拉爾陣地，勝利必將屬於我們。」沃斯特利佐夫緊盯著地圖，他依舊坐著努力，試圖找到中國軍隊的破綻，挽回戰局，但看了很久，他無奈的放棄了，兵力上的劣勢是無法擬補的，他希望紅軍戰士可以以一當十，但實際上這是不可能的，除了海拉爾戰場，無論那一面戰鬥，紅軍都是在以劣勢兵力作戰。

「這幾乎沒有可能。」

布柳赫爾悲觀的說道：「中國軍隊在海拉爾核心陣地有大量的永久、半永久工事，他們的糧食、武器彈藥充裕，抵抗精神頑強，紅軍要想攻下這片陣地，至少還需要一個星期，我們無法找到這個時間差。」

「可是，放棄海拉爾戰役你我並做不了決定。」沃斯特利佐夫說道。

「沒錯，正因為如此，沃斯特利佐夫同志，我希望你能夠和我聯名給斯大林同志發電，彙報海拉爾的情況，請他允許放棄海拉爾作戰計劃。」布柳赫爾說道。

沃斯特利佐夫的臉上露出猶豫，他十分了解斯大林同志的性格，斯大林決不允許失敗，對於失敗者也從不會寬容，他可以想像得到如果聯名發去這個電報，那麼自己的名字將會出現在斯大林的黑名單上，等待著不知何時到來的審判。

「我還是認為戰局仍可以挽救！」沃斯特利佐夫沒有直接拒絕布柳赫爾的提議，而是婉轉的表達了和布柳赫爾相反的看法。

布柳赫爾面露失望，他無法強命令沃斯特利佐夫同意他的計劃，只能獨自一人的名義給莫斯特發去電報，彙報海拉爾的戰況。

……

「布柳赫爾已經無法勝任遠東集團軍司令官職位了，他的懦弱，短視助長了中國人的氣焰。」是斯大林站在克裡姆林宮裏的大會議桌前，透過窗戶隱隱可以聽到吹過紅場的寒風，他的語氣和外面的天氣一樣冷峻：「沃斯特利佐夫同樣不可信任，海拉爾的頹勢也有他不可推卸的責任。現在，誰能告訴我東北的戰局究竟是怎麼樣？是否真像布柳赫爾說的一樣嚴峻。」

革命軍事委員會的一個將領立即打開了一份文件：「根據我們這段時間的軍事偵察和情報收集，現在番號明確的中國軍隊共有14個旅，總兵力達到15萬，他們集結著海拉爾的四周，並拚命的向海拉爾前進，而紅軍在海拉爾只有5萬人的兵力，遠遠落後於中國軍隊，從兵力對比上確實很嚴峻。」

斯大林往煙鬥裡加著煙絲，大腦迅速的思考著，道：「北滿聚集了這麼多的軍隊，綏芬河一線的中國軍隊有什麼異常？」

將領又翻開一個文件：「綏芬河的中國軍隊仍舊退守在安寧一線，番號明確的軍隊共有4個旅，5萬餘人。」

「哦！」

斯大林叼著煙鬥，輕輕地吸了一口，便又拿在手裏：「這麼說張學良把軍隊都聚集在北滿，而放棄了吉林西面的防務嗎？」

將領搖頭道：「斯大林同志，東北軍在東線的兵力並不少，但他們都聚集在南滿鐵路上，防備日本人。」

「這麼說日本人還幫了我們的忙？」斯大林又叼起了煙鬥，用手敲了敲會議桌，說道：「我的將軍們，說說你們對北滿戰局有什麼好的建議？」

將領們互相看了一眼，蘇聯軍事委員會副主席溫斯裡希特開口說道：「斯大林同志，偉大的蘇聯紅軍是不可戰勝的，但現在滿洲進入了冬季，嚴峻的氣候對紅軍後勤的影響十分嚴重，現在前線的紅軍戰士已經減少了每日的口糧，彈藥上也無法充沛的使用，這樣無疑會減弱紅軍的戰鬥力，我認為紅軍應該把戰場轉移到滿洲裡，那裏靠近國境線，利於我軍補給和增調部隊，同時可以拉長中國軍隊的後勤線，將促使戰局對我有利。」

斯大林敲了敲煙鬥裡餘下的煙燼，皺起眉頭看向溫斯裡希特，對於他的言下之意斯大林很清楚，什麼蘇聯紅軍是不可戰勝的不過是虛偽的掩飾，真正的意思是撤退，撤到滿洲裡。斯大林的心情很不愉快，他不是輕易認輸的人，現在蘇聯在國際的聲譽很不好，尤其是歐美為首的國聯在看蘇聯的笑話，因此這場戰爭不僅要勝利，而且要勝利的漂亮，綏芬河的戰鬥不過是小插曲，真正的戰役始終在北滿，這裏是中東路的爭端所在，哪一方在戰爭中取得了勝利，必將擁有中東路的所有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