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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銀之血》第八十七章 凈化黎賽羅(上)
赤梶花和羅蘭一路趕到了港口,才發現了事態的嚴重性。

艾露卡多對黎賽羅的傷害比羅蘭想像中的要嚴重得多。

鋪上了細碎石子的大地被不知名的方式重擊,大片的塌陷碎裂開來。在數百米的錐形的範圍內的建築物全部被拍碎。

是的,只能用「拍碎」來形容——

建築物的頂部全部破碎,向側面彎折或是向下塌陷。大多數的建築物的殘骸都被微微向下釘了幾分。建築物的碎片被遠遠的拋出,一些人被壓在裏面痛苦的哀嚎、求救,一些人則已經被救了出來。在塌陷區域裏面,被救助者和救助者將道路堵得密密麻麻,羅蘭和赤梶花根本就擠不進去。連找個人問問情況都找不到。

那個帶路的衛士匆匆撂下一句「我去通知侯爵大人,你們就呆在這裏別亂動」就直接消失在了人群中。羅蘭和赤梶花只能無聊的觀察著周圍。

直覺上來說,這裏像是被洪水或是泥石流沖刷過一樣。但顯得有些怪異的是,地面上沒有絲毫水跡,但也沒有建築物崩散時爆出的大團的塵埃。

給赤梶花的第一感覺,就像是洪水毀滅了這個錐形的區域過後消失無蹤了一般。

但是,這種事可能辦到嗎?

他和羅蘭交換了一個眼神,神色變得嚴峻起來。

赤梶花快步走到一個眼中滿是驚悸卻沒有受傷的山民男人面前,低聲問道:「你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嗎?」

「剛、剛剛……那邊,就是那邊!一群人圍住了一個女人……然後就是紅色的海!紅色的海砸了下來!」

他哆嗦著,用顫抖著的手指著錐形的毀滅區域的盡頭——那個不規則形狀的塌陷點的方向,神色激動的大聲喊道:「我絕對沒有說謊!那是血海!那是末日!神來懲罰我們了!神來懲罰無信者了!」

「神在我面前把血海收了起來……祂一定是記得我!祂一定是記得我!神來懲罰我們!神來懲罰你們!」

就在這個山民中年男子這麼絮絮叨叨的說著的時候,赤梶花踏前一步。逼近到他身邊,一把拽住了那個男人的領口,把他微微提了起來,湊在他耳邊低聲喊道:「看在長者的份上,我姑且提醒你一句——不想死的話,剛才那種話不要對其他人說……你別忘了。這裏是卡拉爾!蠻荒之地、神棄之國、擁有萬種罪惡的卡拉爾!」

說到這裏,赤梶花微微吸了一口氣,神色平靜了些許。他頓了頓,輕聲說道:「想想你的家人,你的妻子和孩子……謹言慎行。不要忘記長者的教誨。」

「我、我知道了……」

這個有著標準的山民特徵的中年人被赤梶花這麼一揪,終於恢復了理智。意識到自己之前說了什麼,不禁面色發白,哆哆嗦嗦的沖著赤梶花點了點頭:「是……是,大人。您說的是……」

見他從死亡的恐懼中平靜了下來,赤梶花這才慢慢把他放了下來,然後伸手緩緩給他整理了一下被領口。

這個面色蒼白的山民男子艱難的開口,用顫抖的聲音道謝:「大人……謝謝……」

「聽話就好。不聽話的人想救都救不了吶。」

赤梶花點點頭,嘴角微微一扯,可惜沒有笑出來。

他感覺到了莫名的煩悶到燥熱,一邊沖羅蘭走去,一邊用力將胸口襯衫的扣子一把全部扯開。被曬成小麥色的結實胸膛直接露了出來。

他大跨步的走到羅蘭身邊面沖著東南方張開雙臂。被海風灌了滿胸,赤梶花的心情才好了一些。

「羅蘭……紅色的海。你有什麼印象嗎?」

面對赤梶花喃喃的疑問,羅蘭搖了搖頭。

講真的,羅蘭還真不知道艾露卡多有這種能力。不過毫無疑問,眼前的場景應該是艾露卡多追殺愛德華時的誤傷造成的。

略微思考了一會,然後羅蘭開口:「看上去,有點像是洪水或是泥石流造成的傷害……但是地上看不到水。可如果是爆炸的話。地上看不到粉塵也不對勁。」

「也就是說,巫術嗎……」

赤梶花點點頭,喃喃道:「巫師……只有巫師才能有這種稀奇古怪的把戲。」

聞言,羅蘭撇了撇嘴角,沒有搭話。

從某種意義上。赤梶花沒有猜錯。

結界巫師真的可以釋放出類似效果的巫術。這是一個七環的巫術,名字是奔流術,是虛構出不存在的龐大水流對某個工事進行衝擊。它的降環版本叫做切割術,一般用來切割寶石和一些精密的器械。

只要取消巫術,這些被召喚來的水流就會憑空消失。和奔湧之怒不同,那是真真正正的打開水元素位面,從裏面召喚出龐大的海浪,是可以憑空造河級別的大巫術。

不過很可惜,赤梶花從一開始的方向就錯了。因此他越往前走就錯了越離譜。

羅蘭決定不要打擾赤梶花的思考。他現在必須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他現在還在軟禁期——因為赤梶花的謹慎思維,他並沒有因為羅蘭的話而放棄對羅蘭的戒備。只要羅蘭跟在赤梶花身邊,他就沒有任何逃脫的可能。

說句不好聽的,侯爵府外面這麼多的佈置,都不如赤梶花一個人管用。

只是因為赤梶花原本想出去在城中尋找那個亡靈,以至於沒空呆在薩亞侯爵府裡看著羅蘭而已。

至於薩亞侯爵的安全問題,赤梶花更是沒有擔心。要知道,侯爵大人多少也是個黃金階。赤梶花就不相信一個黃金階還贏不過一個被繳械了的白銀階初階的牧師。

羅蘭自然知道,赤梶花此刻將自己帶出來,並不是為了更嚴密的看守自己,而是希望能找到證明羅蘭自己無辜的證據。

同時,羅蘭還能看出來,赤梶花此刻的心情其實相當沉重。

他就像是做了什麼非常重大的決定、背負了什麼非常重大的責任一樣,眼中閃爍著某種羅蘭極為熟悉的光芒。

那是將自己的名譽和生命作為賭注壓傷的覺悟。就和羅蘭第一次決定讓病村高溫除菌時的眼神一模一樣。

「羅蘭……」

赤梶花的聲音沙啞:「我問你一個問題……很重要的問題。我希望能得到你的意見。」

「你問吧。」

羅蘭的表情也嚴峻了下來。

「假如……我是說假如,」赤梶花眼中閃爍著某種意義的不明的光,聲音莫名的沙啞,「假如這裏的人全部染上了瘟疫……我應該怎麼辦?」

「……我覺得,你首先要確定他們得了瘟疫,」羅蘭輕咳兩聲,話鋒一轉,「而且那是侯爵大人的職責,與你完全無關,不是嗎?」

聽到羅蘭模稜兩可的回答,赤梶花極緩慢地搖了搖頭,露出了石像一般凝固的表情。

他看著那些被從廢墟裡拖出來的傷員,雙拳無意識的緊握,一字一句的輕聲念道:「如果沒事還好……萬一,我是說萬一出了事,那就是我的責任。」

「……因為,將那些繃帶和藥水沒有檢查就分給他們的那個人……就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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