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言出必行，美好品德
  艾德-柯屈，民主黨內的老好人，連任三屆的紐約市長，短短一周，收獲了比之前幾十年加在一起還要多的惡毒問候，而且按照湯米提出的體制化自由思路，紐約市民發現了真相，那就是他們身處的紐約，根本沒有自由。

  在紐約，除了基佬不能去娛樂場所之外，紐約橄欖球球隊巨人隊贏得超級碗冠軍時也不能在市區進行勝利大遊行，市長艾德-柯屈否決了球隊申請在紐約進行傳統勝利遊行的請求，沒有理由，就是乾脆的行使了紐約市民賦予他的行政權力。

  現在，記者們挖出了他拒絕批準勝利遊行的原因，因為當時市長大人有些神經衰弱，不希望紐約市整晚都被一堆酒鬼球迷吵到噪音超標。

  報紙上爆出他持有房產公司的股票這件醜聞，也被記者們繼續深挖，發現他持有的股票並非只有房產公司，還包括持有默多克旗下的紐約有線電視公司TLTV，和一家CTS停車收費公司的股票，並牽扯出一樁三年前的貪腐舊案。

  1986年，紐約皇后區區長，自由黨人唐納德-梅內斯自殺，官方給出的理由是因為貪腐被曝光面臨指控起訴，精神崩潰最終自殺，現在，大家發現市長先生持有的幾家公司，與死者完全一樣，而且唐納德是否自殺也開始被質疑。

  因為區長大人在家裡擁有手槍，高劑量安眠藥，毒榀等足夠自殺的道具時，選擇了最離奇的死法，他用家裡那把大號廚刀反手捅進了自己的心臟，他的妻子在現場沒有阻攔，沒有報警，第一反應是衝上去把那把刀拔了出來，加速丈夫的死亡，而妻子向警方解釋拔刀的理由是希望幫丈夫止血，警方從刀上發現了陌生人的指紋，但因為妻子為了救丈夫而進行的魯莽拔刀行為，讓警方無法捕捉更細致的指紋線索，當然，妻子堅稱當時沒有第三人在場。

  而且當年隨著唐納德自殺，調查也迅速結束，最終警方對外宣布唐納德接受了停車收費公司的賄賂高達三萬六千塊，事情曝光後精神壓力過大而選擇自殺，並且警方追回了這筆賄賂金，全案終結，隨後唐納德的妻子和女兒則繼承其他遺產，悄悄搬離了紐約。

  當時還有無數紐約市民惋惜，一區之長為了三萬六千塊就羞憤自殺？貪汙的這點錢還沒區長年薪多。

  但現在，人們發現，承包了紐約市所有停車收費業務的CTS停車收費公司，向唐納德賄賂的金額的確是貨真價實三萬六千塊，不過不是總額，而是一年一次，已經持續了最少十年，而唐納德連任皇后區區長已經十五年。

  甚至受賄者也不是只有唐納德一個人，紐約市長艾德-柯屈被爆出也能收到一筆三萬六千塊的費用，如果從CTS收費公司從1979年拿下紐約停車收費業務開始算起，十年間，艾德-柯屈從一家公司收取的賄賂就高達三十六萬塊。

  這徹底激起了紐約市民的憤怒，一家公司三十六萬，鬼知道有多少市政工程承包公司行賄，十家，五十家？
  艾德-柯屈的反應一如既往的老好人，他溫和的承受了所有質疑，對外公開表示，第一，鑒於紐約市民對他的質疑，他放棄謀求連任，第二，他願意接受調查，如果法庭裁決他有罪，他願意承擔後果。

  在所有政客眼中，這代表他已經默認了大家對他的質疑，主動終結政治生命，要知道，這個老人可是紐約市長，美利堅最大城市的主人，現在，就因為這個好人幫默多克說了幾句話，就被無數記者好像饑渴的壯漢一樣衝上來扒個一乾二淨，等待送上法庭！

  剛剛收到默多克來電，準備安排幕僚找機會表態的前總統裡根，現總統布什馬上冷靜下來，意識到之前自己思考存在一個誤區，那就是收默多克的好處，不代表要幫默多克辯護，沉默也不影響收錢，他們不敢解決大多數民眾，但絕對可以收拾不送錢的默多克。

  沒有人願意被無數記者盯上，大家也無法悄無聲息殺掉所有試圖爆料的記者，最好的態度就是明哲保身，暫時離默多克遠點兒。

  “阿爾，你的好朋友是不是有些太誇張了，我是說他自己乾掉自己的手段，我只是希望他犧牲政治生命，沒打算讓他身陷囹圄。”湯米看著這段時間紐約針對艾德-柯屈的各種爆料新聞，打給了阿爾-戈爾問道。

  他讓艾德-柯屈跳出來幫默多克辯護，再用艾德-柯屈自己提供的醜聞攻擊他，讓他失去政治生命，教教其他準備幫默多克開口發聲的政客什麽叫做閉嘴，可是這位艾德-柯屈先生的手段也太誇張了，停車收費公司，唐納德區長自殺這些料都是他自己提供的，繼續發展下去，對方失去的不止是政治生命，搞不好要在監獄度過余生。

  除了這個基佬市長口味太重，把進監獄服刑當成去夜總會享受之外，湯米想不到艾德-柯屈要自己進監獄的其他理由。

  “當然，的確有些誇張，不過那是我要求的，我總得向這家夥收點兒利息，讓他明白，騙我這麽久是要付出代價的。”阿爾-戈爾在電話那邊微笑著說道：“艾德只收過三萬六千塊，這是真的，他之所以故意把事情鬧大，是因為我知道，紐約所有區長都拿了停車收費公司的好處，而且遠遠不止三萬六千塊，共和黨身份的幾名區長會進監獄，不過，民主黨身份的區長們，想要繼續坐穩位置，則可以商榷，要看他們是不是願意讓他們轄區的選民支持某個人。”

  “你玩的開心就好，我只是想確認艾德-柯屈最好知道他這樣做的後果，我是個善良的人，從沒有想過把市長先生送去監獄開Party。”湯米說完就掛斷了電話，隨後看向自己的天使投資人本傑明-羅森。

  本傑明手裡轉動著一枚魔方，等湯米掛斷電話，才停下動作，把魔方放回到桌面上，滿是皺紋的臉上帶著困惑：“我剛剛收到澳大利亞的消息，日本財團們撤出了澳大利亞短期貨幣市場，他們去了中國，默多克的新聞集團之前在澳大利亞短期貨幣市場的信貸額高達兩億英鎊，貸款方主要是日本財團，他們提供期限為三十天，七天或者一天的臨時籌借資金，曾是默多克最強大的助理，默多克一個電話，無需擔保就能馬上拿到兩億英鎊，澳大利亞短期貨幣市場本來是默多克在資本市場閃轉騰挪的重要場地，可是現在，他最重要的資金來源不複存在。”

  “你想說什麽？”湯米拿起對方放下的魔方，閉上眼睛扭動著，大概二十幾秒種之後，他停下動作，本來顏色錯亂的魔方已經被完美複位。

  “我不知道該說什麽，加州的幾家銀行吃下了日本人留下的一堆短期債務，大概有一億四千萬，英鎊。”本傑明歎了口氣。

  對面的青年是他的斯坦福校友，SSD兄弟，他看好且下注投資的對象，這些年湯米當然表現得無可挑剔，投資回報也越來越豐厚，可是本傑明卻從最初得欣喜變成了有些毛骨悚然。

  其他人不清楚湯米想什麽，但他和吉姆卻是完全了解的，湯米向默多克發難，選的時間點就好像這個混蛋是科幻電影中的未來來客，預判了一切。

  他成立VOX新聞網絡，成立財經電視網絡，再通過他本傑明-羅森在華爾街工作半生的人脈，幫湯米在多家華爾街投資銀行拿到了投資和貸款，也就是說，如果沒有湯米的電視網絡，默多克能在華爾街拿到100%的貸款，但因為湯米讓他在華爾街提前運作，默多克無法再得到100%的支持，默多克是猶太人沒錯，但他是澳大利亞猶太人，而自己是美國猶太人，在華爾街高盛工作了半輩子。

  然後，在美國政府試圖在國內又一輪詆毀共產主義時，湯米跳出來借著抨擊共產主義的理由，反而詆毀了默多克，讓對方此刻在美國聲名狼藉，幫他發聲的美國政客也身敗名裂，導致無人再敢貿然替這個澳大利亞人開口。

  日本撤離西方資本市場，開始湧入東方。

  如果換成其他人，這些看起來毫無關聯的事件也許完全不值得大驚小怪，但對默多克而言，這是湯米籌備數年的凶殘一擊，這場危機就像是為他量身定做。

  默多克縱橫商海幾十年，最厭惡的一件事就是通過發行股票來解決公司擴張所需的資金，他不願意放棄對公司的絕對控制權，同時也是因為他用這一手掠奪了太多公司，所以不希望有一天被他人把這一招用在自己身上，所以，默多克家族一直持有新聞集團45%的股權，一切擴張的資金都來源於借貸。

  現在，資金鏈斷了，湯米這些年一直讓加州財團名下銀行吃下的關於默多克新聞集團的長短期貸款加在一起已經高達4.7億美元，比起默多克新聞集團兩百億的市值也許不值一提，但問題是，隨著日本資金撤離澳大利亞短期貨幣市場，這意味著默多克在澳大利亞資本市場已經借不到新錢，在英國和歐洲也更加不可能，因為之前能借的都借過了，而且隨著日本資金抽離，所有西方國家的資本都會因為這種大型資本波動狀況而選擇暫時收縮觀望，不可能再輕松放款。

  或者說，就算新的貸款下來，默多克可能會舍得把貸款用來償還美國新聞集團的到期債務嗎？
  不可能，因為天空電視網絡啟動在即，之前租賃衛星，購買執照，打通關節，籌備歐洲衛星電視各種協會就已經耗費了默多克無數資金，堪稱他經商以來最大的一筆投資，大大小小的銀行排隊把錢借給默多克去燒，就是借錢給他的所有人都明白，如果天空電視網絡成功，歐洲所有電視觀眾都會是默多克的信徒，為了不被那些看好他的債主砍死，默多克也必須撐到天空電視網絡真正開播，不然退一步就等於前功盡棄，英國衛星廣播公司馬上會堵死他的登基之路，自己上位加冕，所以他不可能停止燒錢。
    而湯米如今上門追討到期債務，後果是為了引起連鎖反應，默多克除了湯米通過十幾家加州銀行持有的近五億美元短期債務，還有另外一百多家銀行分別持有的近四十億美元債務，大部分都是短期債務，這是默多克因為貪婪犯下的大錯，他本來希望等短期債務利率下降時再把這些短期債務轉為長期債務，佔佔銀行的便宜。

  但現在，隨著日本資金撤離，資本轉為保守，所有貸款利率一定急劇提高，而且轉為長期債務的過程恐怕也不會再像之前一樣輕松，簡單來說就是，債主現在更希望借錢的人及時還錢保證本金在手，不再貪圖那點兒利息。

  如果默多克選擇發行新股或者出售股票籌措資金還債，四十億債務需要發行的新股數量和出售的股票比例都將是天文數字，大到足夠讓默多克家族失去對新聞集團的控股權，默多克絕對不可能接受這個選項，這個帝國必須是他的，他不會退位。

  如果默多克選擇啟動債務重組談判，意味著他需要找到足夠強力，借給他貸款最多，同時資金雄厚的債權人出面組建一個委員會，完成新聞集團所有子公司資產評估報告對外公開，準備重組新聞集團，最主要是說服一百多家債主，允許新聞集團債務延期，目前來看，花旗銀行是唯一選擇，而且花旗銀行肯定也會替默多克出面推動債務重組，畢竟它借給了默多克十一億，是最大的債主。

  但這一條也不可能實現，因為不管其他人是不是同意，湯米持有的四億絕對不會同意延期，除非替默多克出頭的花旗銀行願意以足夠高的價格吃下湯米持有的債務，讓湯米滿意離場，但花旗銀行再有錢也不會滿足湯米的胃口，因為口子一開，喂飽了湯米，其他債主馬上就會蜂擁而上，更加不可能選擇債務延期。

  只剩下最後兩條路，一，默多克宣布無法償還到期債務，新聞集團破產清算，二，默多克出售部分旗下優質資產籌措資金度過本次難關。

  這些想法是本傑明-羅森此時隨著事態發展逐漸清晰看到的，但問題是，他作為在華爾街工作半生的資本家，到現在才看清楚，而對面的湯米-霍克，從幾年前就開始圍繞這兩個結局來展開布置。

  要知道，這裡面最關鍵的一點是，日本財團的資本東移，幾年前日本人可還在囂張的宣布買下整個西半球呢，最敏銳的金融專家都不會相信日本資金能抽離的如此乾脆，從美國，從澳大利亞，從荷蘭，從英國抽離，一股腦湧入中國。

  就算幾周之前都沒人敢如此判斷，因為美國剛剛教訓了日本人，幫他們換上了一個更聽話的首相！
  可是現在日本給出了答案，顯然，首相更聽話不代表日本資金也願意聽美國人的話。

  澳大利亞是默多克的基本盤，他不可能出售故鄉的資產，因為澳大利亞除了報紙，還有很多優質礦產也被他持有，英國的資產更加不可能，那份基業是默多克駕馭英國政客的工具，失去了那些他就無法繼續在歐洲擴張，更何況用天空電視網絡統治歐洲的野心還在燒灼著他。

  只有美國資產是他最好的選擇，福克斯電視網絡和福克斯電影公司的影視資產，《華盛頓郵報》和《紐約郵報》的報社資產，隨便出售哪一組，都足夠能讓他度過這關。

  因為默多克新聞集團還沒有在美國形成真正的一手遮天，還無法像他在澳大利亞和英國那樣，徹底用傳媒來掌控政治人物的命運，對默多克而言，他可以舍棄掉這部分，像毒蛇一樣退回安全的洞穴，慢慢尋找下一次登陸美利堅的機會。

  澳大利亞和英國，就是他的洞穴。

  問題是雖然無論默多克出售福克斯和郵報哪一組，都足夠讓他度過這次的難關，可無論出售哪一組，湯米-霍克也都已經做好了準備工作。

  他名下有電視網絡，斯蒂芬名下有電影公司，這讓他們能從容的加入瓜分福克斯的盛宴，同時SSD的泰德擁有《華盛頓星報》，如果默多克選擇出售兩大知名報紙，泰德能加入收購報紙的談判，無論默多克賣哪部分資產，他都要準備接盤。

  幾年前，這個小子對自己說他要吞下福克斯時，本傑明把它當成一個驕傲的年輕人開的小玩笑。

  現在，眼前發生的一切告訴他，湯米-霍克這個小子，把不可能的玩笑變成了現實。

  “默多克一定非常討厭我，我連他的面都沒見過，就粗魯的給了他重重一拳，他一定覺得我這個鄉下來的野蠻小子是個混蛋。”湯米把扭好的魔方放回去，拿起香煙點了一支繼續說道：
  “但他比我更不堪，他來自澳大利亞的鄉下。”

  “我覺得他討厭伱的後果是，就算要變賣資產也不會賣給你，那些美國大亨現在和你同仇敵愾，到時會第一時間甩掉……Oh My God……”本傑明本來想要隨口提醒湯米一句，雖然他覺得湯米應該已經考慮到了這個問題，他只是下意識的行為，可是等他說出一半時，突然停頓，灰藍的眼眸緊緊鎖住湯米-霍克那張雲淡風輕的臉：

  “你讓沃爾夫-塔克和奧蒂利亞，吉姆他們做的一切，等於是給默多克提供了繩索，讓他自己在慌亂中拿起，套在他自己的脖頸上，然後再自己去扳下絞索的開關，你不是守在絞架前等著搜索屍體口袋銀幣的人，你是等著吃腐肉的禿鷲。”

  湯米點點頭：“前面幾年的布局，要歸功於時代向前發展，你最後說的，才是我的原創，沒錯，禿鷲，吃腐肉也能讓我變得強壯。”

  “言出必行，美好品德。”本傑明-羅森甚至生出了挫敗感，隨著這個青年逐漸成熟，他能給對方的建議也越來越少，老家夥的人生經驗似乎在湯米面前沒那麽重要。

  他緩慢的站起身：“我去和斯蒂芬聊聊，看看要不要討論一下，選個好日子敲響默多克的門討債，以後我還是少來你的辦公室坐坐，因為你這裡讓我感覺自己老的太快。”

  “你知道我離不開你，本傑明，沒有你，我做不到今天這一步，而且你說的非常正確，我喜歡言出必行。”湯米也順勢起身，拍著對方寬厚的背，陪對方一起朝外面走去。

  本傑明走出幾步，忽然側過臉看向湯米：“言出必行，你當年在總會說起的，我還記得，那最好是個玩笑。”

  “我不會放棄這項美好品德。”湯米朝他笑了起來：“你會見證。”

  本傑明歎了口氣，震驚中回過神來，繼續朝前走去：“上帝，最好不要讓我見證那一天的到來，你是個瘋子，湯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