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 憶苦思甜，致富經該怎麽念

  這對小情侶也是有勁兒沒處使。

  想推一把石磨，還不想使喚牲口來拉，隻想自己動手來體驗一把。

  可陳凌家的大磨盤又哪裡是這些四體不勤，五谷不分的年輕人能推得動的？

  幾番用力，隻把這二人渾身力氣使出，憋得臉頰通紅，那磨盤也紋絲不動。

  “富貴家這大磨盤，大得跟碾盤一樣，非得牲口拉才轉的起來，一般沒兩三個壯漢子可是推不動的，跟你倆說，你倆還不信。”

  王來順笑呵呵道，現在村裡都使機器磨面，這大磨盤早沒人要了，也就陳凌當個寶貝，還拉回了家裡來。

  “五叔，這碾盤又是什麽？也是這麽大，這麽重嗎？”

  那男的擦擦汗，緩了口氣問道，卻也是跟著許多村民喊起王來順五叔來。

  “對，碾盤也重，但是這碾盤吧，比起這石磨還不大一樣，不是磨盤在轉，主要是上邊的石滾在轉，比這石磨還好推一點。”

  “我包了山，還有狗看著，一般人學不來。”陳凌搖頭一笑。

  三言兩語就讓他最近出盡了風頭。

  這也不一定，那家夥可是有王春元這個內應的，也不知道是最近被老鱉吸引來的，還是早就窩在哪個地方盯著陳王莊這邊呢。

  “他們想換碾子來推哩，富貴你這閑著也是閑著，跟俺們一塊走一趟吧。”

  睿睿倒是咧著小嘴，露著嘴裡白生生的小奶牙趴在陳凌肩膀上衝老漢笑個不停，不過始終不讓他抱就是了。

  就這樣，一邊東扯西扯的說著話，一邊拉著石滾來到打麥場。

  他這個當支書的也忍不住心動啊。

  眾人一瞧，是個兩側臉頰帶疤的老漢，正是陳凌家的四爺爺陳趕年。

  很容易讓人產生各種聯想。

  “怎不鬧饑荒？遇到了不好的年景，山裡人也苦得很，鬧旱災的時候，糧食收成不好，還有逃荒的從外頭躲進山裡，來找吃的，也亂得很。”

  “那不搞養殖廠，像你那樣養著行不？”陳永勝又問。

  所以得好好挑挑，挑個稍重一些的，畢竟這碾糧食還是得大石滾才行。

  陳趕年斜他一眼：“這不得了，富貴能帶你們養魚就不賴了，還想事事都跟著人家學，把錢都賺了？有那本事麽？”

  那水庫上擺攤的小販秩序井然，大壩雖熱鬧，卻乾淨整潔，沒人亂扔東西。

  誰來了不誇他這個支書管得好。

  陳永勝和陳趕年也在後面跟著去湊熱鬧。

  “你們想碾點啥？”王來順衝兩人問道。

  “這個能碾什麽啊？麵粉能碾嗎？”

  “去就去。”

  陳凌上午確實沒啥事情要忙，就抱著兒子站起身來，帶著黑娃跟在他們身後一塊朝打麥場走。

  這迷糊老漢去年喝了他幾杯茶水，一杯藥酒，迷糊的時候倒是越來越少了，有的時候半個月二十天連續著都是清醒的，不得不說這也是個意外之喜。

  “能，啥面也能碾，苞谷、麥子、高粱、谷子、紅薯……想碾啥都行。”

  “能，能推得動，裝上碾棍，伱們兩個人一塊使勁兒就行，比富貴家這磨盤輕多了。”

  “為啥不吃魚，不去山裡打獵？”

  看著陳凌抱著娃，在旁邊招貓逗狗的玩鬧，王來順便笑眯眯的說道。

  兩個小年輕似懂非懂的點點頭，他們沒怎麽來過鄉下，哪裡知道石磨與石滾的區別。

  小情侶頓時眼睛一亮，互相對視一眼，還真的滿心期待起來。

  心想：這地方好吃的東西那麽多，也不知道這蠍子又是個什麽味道，好不好吃？

  陳凌也是衝他們笑笑：“你們在山中湖的戲份還沒拍嗎？”

  對陳凌自然也不錯，一邊走著一邊逗著他懷裡的睿睿。

  這幫人推起碾子來，倒是非常賣力，一個個玩得也很開心，
  只是最後磨出來紅薯面就別提了，黑乎乎的，蒸的饅頭也是黑乎乎，吃一口下去，直接懷疑人生。

  陳凌懷裡的睿睿也是跟著他們咿咿呀呀一陣亂喊。

  “嗯……這個活能乾是能乾，就是永勝叔你別想和養魚一樣，種著地，順便就把錢賺了。”

  “啊？為啥？”

  “哦，那就好。”

  別人想學也學不會的。

  “原來石滾也得挑大的啊。”

  “哦，也對，晚上人散場了，能開進來，走夜路有時候也不錯。”

  “啊？逃荒為啥往山裡跑？”

  “太大的話，我們能推得動嗎？”那女生問道。

  “我懂，我懂。”

  給石滾裝上木頭架子，幾人用繩子拉著這大石滾，在地上滾著朝打麥場走去。

  讓陳趕年很是無奈。

  “是啊，這陣子村外人多，這個月就送了兩趟。家裡的鹹蛋醃的挺快，已經壓了一批了，我讓他有空晚上再過來，到時候人場散了，車好開進村。”

  不過到了打麥場後，想裝石碾，卻沒找到配套的石滾，都太輕了，打麥場邊上老麻煩兒家其實有個大石滾的，據說去年換給李紅旗那賊娃子了。

  “這咱們水庫出了鱉王爺，別的地方都說咱們村有寶貝唄，這幾天有好些外地賊娃子摸過來，打聽過後知道咱們村去年來過教授，進過山，近些日子他們也想著進山哩。”

  “你這娃娃問的，鬧旱災的年景，那河裡都沒水啊，哪裡有魚，說打獵，那野東西都跑光了，鳥啊，獸啊，人家也機靈，知道你這地方不好了，沒吃的了，還不趕緊跑到別的地方去，等著渴死餓死麽。”

  一眾大人頓時笑的更歡。

  見到此景，瞧著新鮮，便也跟著過來。

  老漢建國前生人，見多識廣，三兩言語便把人鎮住了。

  一群年輕人圍著他連連發問。

  “放糧食，放糧食……”

  這懶小子可是有真本事的。

  “是這個道理，俺是看著咱們村不是每家每戶養著雞鴨麽，搞個小點的養殖廠，也就是從十來隻到一二百隻而已，不就是順帶著的事。”

  陳凌會賺錢，醃鹹蛋這事兒也能被他搞得風生水起的，可不是讓村民們跟著動了心思麽。

  王來順拿著碾架子和碾子棍裝好，喊來小情侶一推，那碾子便吱呀吱呀的轉動起來。

  陳凌不介意別人跟自己學，像這來問啥養魚的，醃鹹蛋的，也不差陳永勝這一個。

  陳凌便說這是石滾的別稱，其實石滾最初更多時候便是叫這個稱呼的。

  ……

  “這裡有山有水也鬧饑荒麽？”

  陳凌抱著娃，落後他們幾步，和陳趕年走在一塊。

  “達，俺不是這意思……”

  陳永勝點點頭，又說：“富貴啊，這醃鹹蛋的活兒，你覺得俺們能乾不能乾？行的話，俺們也跟著你乾啊，就像那養魚一樣，你給俺們當領頭羊，咱們像鄉裡一樣，搞個養殖廠。”

  聽完陳凌解釋，一幫人頓覺大漲知識，而後那些跟來的外地人也擼起袖子幫忙給石滾和石碾衝洗乾淨，又用布擦乾淨，便七手八腳的把石滾抬起來，放在碾盤上。

  這個就是他們這邊的叫法，那個碌則不發“陸”的音，而是發“六”的音，也是保留下來的正統叫法。

  “嘿，照這麽說，這事兒還真不行。”

  “啊？沒，沒有呢。”

  老漢這樣子倒是刺激到不少年輕人，覺得自己也不是不能吃苦，便要求嘗一嘗饑荒年景吃的榆樹皮饃饃，可現在誰腦子不好使弄那玩意兒，最後隻弄了些紅薯乾來磨面，供他們玩鬧一番。

  讓直眉瞪眼，轉過頭來就欲發火的王來順，也是忍不住舒展眉頭露出笑容，隻笑罵道：“去去去，小皮猴子一邊去，再胡鬧小心俺把碌碡綁在你們褲襠的小雀兒上。”

  這是陳趕年當初弄回去的，也有十來年沒用過了，在一頭已經長上了青苔，滾出來的時候，下方壓得深坑還藏了一窩蠍子，這可真是意外之喜。

  陳永勝急忙解釋，又衝陳凌道：“哎呀，富貴俺這也不是眼紅你，其實想賺錢俺也能跟他們出去打工，就是舍不得這家裡，這陣子在水庫擺攤賣了些錢，衝你來的那個劇組，也讓俺們賺了些，俺就琢磨著有啥能不出去，在村裡就能乾的買賣。”

  陳凌一聽皺起眉頭，心說別是去年那盜墓賊李紅旗又跑來了吧。

  陳永勝一拍巴掌，無奈道：“咱家的狗哪比得上富貴家的狗聰明能乾，讓它去看雞鴨，不偷吃就不錯了。”

  這不多虧了這懶小子嘛。

  “我們是配角，我們的戲份早就拍完了，就是見你們這裡風景好，住得舒心，就想多待幾天。”

  渾把王來順當成一個拉碌碡的老驢子了。

  這老漢與陳凌父親十分親近，迷糊的時候便時常把陳凌錯認成他父親。

  畢竟東崗上老道的寶貝都傳到不知道哪裡了，現在水庫又出了大老鱉。

  雖然含糊不清，但還真能嘰裡咕嚕的吐出來一兩個像樣的字了。

  “這山裡村子小，人口少，吃的糧不多。外頭的人就覺得，這山裡那麽一丁點人，三五戶人家，守著那麽大的山，才吃多少東西，囤下來的糧肯定不少，去那裡肯定餓不著肚子。”

  ……

  一邊走，陳永勝還一邊問：“富貴你這個月的醃鹹蛋往外送了幾批了？這陣子水庫上人多，堵得很，俺們也沒見立獻家那三女婿開車過來了。”

  陳趕年聞言忍不住瞪了大兒子一眼：“富貴還有閑心抱著娃出來玩，你養了雞鴨，哪怕是像富貴那樣在山上養，你敢放心出來晃悠著耍麽。”

  於是乎這老頭兒沒事就想來找陳凌套套近乎，造船的事來問他，這有人想推磨盤，也往他家找。

  打麥場的石滾是麥熟天打麥子用的，主要作用是壓場，把麥場壓平整，單人也可以拉得動，比較輕便。

  王來順還沒說啥，就有人答道：“紅薯怎不能磨面，不只紅薯，乾草都能磨面，榆樹皮都能磨面，鬧饑荒的時候，這榆樹饃饃都有人搶著吃。”

  惹得跟過來的眾人哈哈大笑不止。

  陳凌微微一笑：“在養雞養鴨賣鹹蛋這個事上，咱們自家人，我也不跟你打馬虎眼，畢竟你們要是想做，我也攔不住是不是？”

  碾盤也就是碾子，這跟石滾是配套的，沒有石滾不能用。

  只能王來順說啥就是啥了。

  出了果園，走到土路上，王來順便湊近過來，小聲道：“俺跟你說哈富貴，就算今兒個這兩個小年輕的不找磨盤，俺也得把那村外的碾子和石滾給收拾了。”

  “一旦遇到了農忙的時候，你想脫身，心裡也得總掛念著這個事兒。”

  陳凌說的是實話，利弊關系都跟他們講清楚了。

  也有寥寥幾人如那對小情侶一樣發懵，不知這碌碡是什麽東西。

  還有那沒到上學年紀的小娃娃，拿著小鞭子，樹枝子，跟在那大石滾後頭，嘻嘻哈哈的一陣甩鞭，敲打。

  一聽這話，陳凌還沒說啥，王來順就跟吃了蜜一樣，心裡一陣舒坦，哈哈大笑兩聲：“那就多玩幾天，在過個半月二十天的，山裡的野果子也要熟了，什麽桑葚、野草莓、羊奶奶，那可比你們之前吃的那些果乾味道好。”

  近來村裡來的外地人不少，不止在水庫遊玩，也會來村裡閑逛。

  想向人家取取經，聽聽這致富經該怎麽念。

  圍觀的許多外地人也想插把手，試試這新鮮玩意兒，這時聽到王來順說的，很多人便忍不住問：“王支書，這紅薯還能磨面麽？”

  比如宋代東京還有拉碌碡的節目呢。

  王來順說著指了指村裡的方向：“俺們村外打麥場就放著好幾個碾盤跟石滾，你要是想耍一耍的話，裝在一塊就能碾糧食，就是這石滾還得好好挑挑。”

  兩人嘀嘀咕咕說了一會兒，沒說幾句話呢，發現那兩個小年輕不停地用奇怪的目光往後偷看他們，這才停了話頭。

  沒辦法，念在這些人讓村民們發了筆小財的份上，便去村裡找了找，最後從陳永勝家找了個大石滾。

  一幫小娃娃擠在大人前頭，覺得乾推不過癮，就拍著手大叫道。

  陳永勝當即就拿出筷子把這蠍子收入囊中，看得兩個小情侶既是害怕又有些躍躍欲試，尤其聽到陳永勝樂呵呵的跟陳凌兩人說拿蠍子當下酒菜喝一壺的時候，眼神也忍不住泛起異樣光彩。

  如同許多地方的方言就是曾經的官話一樣，慢慢就不叫這個了。

  陳趕年滿臉無語，這些娃娃，一看就沒吃過苦，問得都是啥問題嘛。

  “俺是怕他們趁夜裡把咱們這些石頭物件給偷走了，去年不就有人來村裡鼓搗這些麽。”

  陳永勝嘿嘿笑道，前面拉石滾的王來順也急忙側耳傾聽。

  前頭的王來順也是搖頭一歎，確實，人家這賺錢容易，換個人就不行了。

  只是自己的模式不能複製。

  “這可不是順帶的事，養魚能順帶著養，雞鴨這樣的家禽，一旦是成規模了，這家夥可離不了人啊，除了這時疫鬧瘟，還得防著有東西禍害，想讓雞鴨多下蛋，這平時喂食添水也得勤來勤往，時刻得照看著，不是一般的累啊。”

  都剌嗓子就不說了，根本難以下咽。

  很多人吃了兩三口，就直接吃得眼淚汪汪的。

  讓陳凌看到這場景忍不住啼笑皆非，這真是活脫脫一個大型的憶苦思甜現場啊。

  瞧，這不都感動的掉眼淚了麽。

  (本章完)